8、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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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玉兰既不是落魄无依，也非交好名门，今日她说要走，虽实在急促，可武当还真没有可将人留下的说法。
“要不再等等，你侄子到底年少，不如等你兄长来接。”莫声谷急得猛一下窜了起来，“何况，何况我们是朋友呀。朋友的师父大寿，你好歹该祝贺了再走吧。”
若在平日，见他这样，甘玉兰早就笑了。可今日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不自觉握紧了手，用拇指磨搓着手心：“我是担心家人等得着急。而且许久未见，我也确实想他们了。”
这话堵得莫声谷难受。
他每次外出，也是挂念师父师兄。试想来，他与张翠山许久未见，若忽然有了消息，无论如何也是要过去问上一问。以己度人，若要他强拦甘玉兰，他是真做不出的。
“那你，总该给我留个去寻的地方。以后若是路过柳家庄，我也好，也好去瞧瞧你。”纵然莫声谷想了几遍，强忍着不留，可总不愿就此失去消息，“再者，我也想过，等师父大寿过了，我去拜访下你的兄长。”
他尽量将话说得合情合理，可一个男子先是请女子见了自己长辈，又要专意跑到女子家中，还有见女子兄长的念头，便极容易让人多想。
这也是他素来坦诚惯了，要曲折而言，反倒显得有些怪异。
偏生甘玉兰心中有鬼，又知这里并无柳家庄存在，只满心思如何将话圆过去：“我是家中祖宅在柳家庄，在那里度过十几载的春秋。可这一两年却不住那里。倒是随着兄长，若他有意在哪儿落脚，我便在哪儿住一段时日。遇到你之前，还在颜大哥家里做客呢。”
“不然，也不会与兄长失散后，不回柳家庄了。”
她这谎说得也不高明。
可正如她有盘算，莫声谷也是慌乱。一个满心不舍，谎话连篇，另一个心事难诉，急问重逢：“那我要去哪儿找你。”
“你便不去找我，我也是想找你的。”
这却是甘玉兰的由衷之言，急切之下，言于真情。她微微抬眸，道：“我每到一处，总要给你传书的。鸿雁有语，鱼有尺素，言必有信，两下挂心。”
一句“两下挂心”，竟似答了相思。
莫声谷听得乱了，又怕自己会错了意，复想这人既要走，自己不如将实话说出，无论结果如何，总好过辗转反侧。又想她若同心，那便不仅是两下挂心，还是两下折磨，何苦来哉？
“我书没有几位兄长读得多，但也算磊落之人。时至今日，并不打算再躲躲藏藏。”莫声谷直盯着甘玉兰的双眼，心一横，“我知你爱书喜墨，好茶嗜鱼。我只这一条性命，但凡今后之事，我仅愿在你前面担着，这是我的心。无论你稀不稀罕，都是我所思所念。你若应了，从此之后便定天地之约，你若不应，也是我自己主张。”
“无论如何，情义是真，相思是真。”
他开口前还想着要求个答复，真一口气说出口，说得酣畅淋漓，好似不惧天不畏地，偏说完了竟又不敢去听别人言语，竟提了一口气，转身跑下后山，也不知要跑去哪里。等停了脚步，环顾四望，只见弟子们都驻了足看自己，便知是跑到习武场上来了。
宋青书还收了拳，试探着走过来，问道：“七叔，你怎么了？今天六叔不对劲，怎么这会儿你也不对劲了。”
“没事。”莫声谷胡乱摸了下自己渗出的汗水，“今日，我带你们习武。”
他在习武场上比划了一通武当长拳，又拽着一些弟子教导，还背了一通心法要诀，才将躁乱不堪的心思平定下来。
殊不知他跑得快，另一个却没有追。
甘玉兰坐到莫声谷原先在的石头上，托着腮，也不知究竟该想些什么，只是总算又露了笑，忽而将那句“情义是真，相思是真”翻出来读了两遍，倒是难得显了痴态。
“姑姑。”柳龙连喊了两声，才将某个长辈的魂儿给喊回来，“你寻思什么呢？”
“没什么。”
甘玉兰这会儿见了自家侄子，忙咳嗽两声正了脸色：“殷六侠还好吗？”
柳龙有些沮丧，哀叹一声：“不怎么好。他们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有句话我还是给殷六侠说明白了的。那采花贼能跑掉，可有纪姑娘的一份功劳。”
“但他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柳龙不会在这事上说谎。他是有些不用功，也常常接些长辈的话茬，但大是大非分得清楚，不至于去污蔑一个姑娘。若他敢如此行事，怕是柳青早提了他交给包相爷处置。
可这事又着实奇怪。既然柳龙并未说谎，那为何纪姑娘会助一个强迫自己的人逃走呢？
这事莫说甘玉兰，就算正经跑去救人的柳龙也想不明白。而且，他既将人平安送到殷梨亭面前，自然已是做了自己能做的：“姑姑，我们什么时候走？”
“去为张真人寻个贺礼，请莫七侠代为转交后便走。”甘玉兰回得倒也干脆。
可真到了该离开的那日，却又流连起来，竟是一步三回头，总忍不住往莫声谷的住处去望。
“声谷是不想分离。”俞莲舟将二人送到山下，“你莫怪他。”
他千方百计为自己师弟寻个不来送的理由，却不料话音才落，就听到有急呼之声传来，便见一人奔跑过来，带了个包袱，竟是莫声谷，偏又是从山下而来。
“你做什么去了？”
莫声谷气喘吁吁，显见着是一路狂行，才勉强赶上，他也不先将气喘匀了，只打开包袱，道：“我……”
他一开口，才发现后气续不上，可好在见甘玉兰就站在那里耐心等着自己开口，方大喘了几口，道：“我寻了个利刃，你随身带着。飞刀太小，别人瞧不见。这兵器你随身带着，露在外面，一般人就知道你会武了，想动手便要掂量掂量，总能避些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这些银钱你也带着。一路过去，吃穿住行总免不了用。东西多了你拿着不方便，可银钱放在褡裢里，是能贴身的。”
柳龙听得想笑，暗道姑姑没遇到他前也好好的，何用他如此细致打算？再说了，有自己这个做侄子的在，难得不比他会照应？
奈何柳龙正等着姑姑推拒，甘玉兰却先接过了，将利刃悬在腰间：“我走了。”
“嗯，保重。”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