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倚天]栖丘饮谷》吐吞风月

10、传书

　　“你在做什么？”
　　一声轻言，隐约有斥责之意，可在这人说来却犹如叹息。颜查散用手拾起那纸信笺，却没有去读，而是将信连着双手背在身后，“玉兰，你胆子真大。”
　　“啊？颜大哥，我就是跟朋友写封信。”甘玉兰说着站起身，将椅子让出，待颜查散坐下后方道，“跟我胆子大小有何关系？”
　　这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她以为，自己这点小心思就算被发现也是被白五哥或者常常跟着自己的柳龙发现，谁想到竟然被颜查散抓个正着？照理，他不该管这个才对。
　　可颜查散偏偏就管了，他未曾说甘玉兰所行的对错，仅是皱了眉：“我们在这里待不久的。”
　　“颜大哥，你是说，我们能回去？”乍听此言，甘玉兰竟说不出自己是喜是悲，若是不能回去，家中老母怎么办？若是回得去，这里发生的一切怕是要夜夜入她梦境。
　　颜查散难得沉默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站起身走到了院落边缘，却在迈出院落的那一瞬间，回头说道：“还要一些时日，等见了展兄与柳兄再说吧。”
　　“原来，哥哥真的也来这边了。”甘玉兰盯着颜查散远去的背影，身形分明一动未动，脑海中却几番思索。
　　她道哥哥在此，只是因二人一同醉酒，故而颇多猜测，可颜查散却一副其定然在此的模样，还带上了展护卫，可见此间之事他定然知道些许。
　　还有白五哥，白五哥如今的模样……颜查散又知道几分内情？哥哥与展护卫又是否晓得？
　　她越想越乱，只觉如进了林中，其间一条条树枝交错相连，白昼也如同黑夜一般。一只穿林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却分辨不出方向在哪儿，亦不知何处可离开。
　　“鸿雁北归，这只鸿雁归得有些晚了。”
　　一壶清酒，满屋书香，床榻近着窗棂，白玉堂倚在上面，又翻了一页，便听到义兄的脚步声，连着一句感慨，他遂笑道：“或许不是归家，而是为人传书。”
　　甘玉兰果然守诺。
　　一封书信，没多久便至了武当山。
　　张真人的寿宴才过去没多久，江湖上也没有什么轰动各地的大事。真要论起来，也就数殷梨亭与纪晓芙的婚约还有些谈资，尤其是双方都有意取消这桩亲事当得稀奇。
　　“六哥，你……”莫声谷很少劝人，他是最小的那个，平日多是别人劝他拦他，这会儿对着伤心的六哥，自己也觉心口堵得难受，又气又急，直在心中将那杨逍来回骂。却又不敢出声，恐怕提到这个名字再戳到六哥伤心之处，顾前顾后，直到二哥过来。
　　俞莲舟坐到一边，轻拍了拍殷梨亭的后背：“六弟，你且大声哭出来吧。”
　　殷梨亭如何不是在啜泣，只不过夜已静，未曾放声大悲，此时听二哥之言，再控制不住，悲哭起来。
　　“二哥，晓……纪姑娘觅得良人，又有纪老英雄出面保她性命。可知她如今心里高兴，我原也该替她高兴，可为何总觉郁结？”这话不免太过纯善，心上人另有所爱，又有哪个人能开怀得起来？
　　莫声谷当即就是一句：“呸，那杨逍算什么……”
　　他一肚子话没出，又是想说“那杨逍算什么良人”，又是要骂“那杨逍夺人之妻，行采花贼之事，着实恶心”，可被二哥拿眼一横，又给吞了回去。
　　将言语咽回，他才后怕起来。
　　莫声谷原有些急躁，但又非蠢笨，这会儿再想，那话确实不能说。若说了，岂不是又让六哥为纪晓芙担心，还是不说为好。今后见面少了，若峨眉来人也只管截下，向六哥报喜不报忧，令其慢慢少了挂念才是。
　　过了好一会儿，殷梨亭泪水渐止，又责怪自己让兄弟们担心，害他们在此颇久不得安歇，又要劝他们回去。
　　俞莲舟与莫声谷二人虽仍旧担心，可又怕继续呆在这里会让其自责，也只得离去。
　　“六哥这是魔障了。”莫声谷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终于能无顾忌地把杨逍骂上几遍。只是他自幼长在武当，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绕是此，也亏得是俞莲舟在这，若是让宋远桥听到，怕又是一通训斥。纵然，宋远桥也对杨逍这人有颇多不满。
　　俞莲舟轻叹一声：“若是纪姑娘无意，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替六弟出这口气。偏别人情投意合，六弟却还残情未尽，让人难办。”
　　他说过这个，莫声谷也不吭声了，就在那低着头，显然是在生闷气。
　　俞莲舟又取出一道未拆开的信笺送过去：“七弟，我平生尚未遇儿女之情，不懂其间之意，只是见六弟之态，却也窥得几分其中苦味。倒是你与甘姑娘一同，却常常大笑，我，总盼你们好的。”
　　他这话说出，又见信笺，莫声谷当即明白是甘玉兰传书过来，因自己在六哥那边未曾接到，便让二哥暂时收好了。
　　“她果然传了信给我。”
　　还没拆封，莫声谷已心似雷鸣，一路将信笺藏在衣服里面，带回屋中，却又无勇气打开，挣扎了几遍，才终于一点一点地揭开封口，露出里面的字迹来。
　　“莫七侠，许久未见，吾常念之。”
　　这话不免露骨，一个女子思念外男，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偏甘玉兰不仅说了出来，还端地写在信里，写得明明白白。可看信的也未觉不妥，反而捂着信，分明屋里只他一人，却生怕被别人瞅见，可脸边耳旁的红却被夜间扑火的飞蛾给瞧了去。
　　外面的更鼓又响，耳边一震，莫声谷又接着往下去看，直读到最后：“……琼蕊诱鲤，佳酿待月，亲友相伴，唯有一憾。”
　　“所憾者，山中立有幽谷，而未闻君子扬声。”
　　甘玉兰已放下了笔，却忍不住笑，她把玩着莫声谷送的那柄利刃，用手转了转穗子：“那家伙，又该脸红了。你说，是不是？”
　　穗子当然不会回她，能回她的人便是对着这边吼上几声，她如今也听不见。不过，好在她想得一点也不差。
　　那家伙，就算蒙了头，将信仔仔细细铺平收好，也未能消去半分热意，只会依葫芦画瓢地也想了半句话。
　　“所憾者，山中立有幽谷，而不见玉兰传香。”

作者有话说

　　殷梨亭:我不想说话，至少这章不想。
最近现实中有点事，更新晚了，其实吧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还有些尾没收拾。所以，最近更新时间不是很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