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云深不知处》畔之

3、第三朵云

　　顾深之结束了急诊室的工作也回归了科室，日子还是这么平平淡淡的过，跟往常也没什么区别。就是有时候巡房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往急诊病房跑，顾深之连连摇头，一定是张云雷烦她烦出条件反射了。
　　下班之前顾深之打开微信，除了几个工作群以外，再没有任何消息。泄气了一般，将白大褂随意塞在柜子里。
　　“哟，我无敌漂亮的姐姐怎么回来了？”一开门，顾泛之那张大脸就出现在顾深之眼前，那双跟张云雷像极了的眼睛让她难受极了。
　　顾深之将他的脸推到一边，“调休。这是谁的《锁麟囊》？”
　　“迟迟的耳朵就是灵，你看看你们。”顾妈妈和李嫂端出晚餐，“这是一个小戏迷推荐的。那次演出完，小姑娘跟我说她是听了这版《锁麟囊》才开始听京剧的。今天没事，我就放过来听听，迟迟，你觉得怎么样？”
　　顾深之托腮跟着哼了哼，“说不上来，不过声音挺好听的。妈，这是谁唱的呀？”
　　“张云雷。”
　　“？”顾深之一时间无话，“就是那个德云社的张云雷？”
　　顾爸爸招呼着顾泛之上桌，“嗯。我也听过几次德云社，这个后生还有股子韧性。也挺得观众缘的，好像小女生特别多。”
　　话里倒是有点不满意的味道，顾泛之舀了一勺汤，“爸，你这口气跟评价女婿似的。”
　　“瞎说什么？”顾深之瞪了他一眼，再看一眼爸爸的脸色，“这也没什么吧？曲艺现在观众群本来就少，不管怎么说好歹也带动了一批老艺术吧？”
　　“是这么个理儿。”顾妈妈倒是很赞成，“这个后生我也见过的，蛮优秀得了。不过听说他腿不是很好啊，前两天好像在医院啊。迟迟你有没有见过啊？”
　　顾深之咬着筷子摇摇头，“没没没。”

　　“顾医生，我回来都好几天了，能出去走走了吗？再在床上待着，就要锈了。”顾深之洗完澡在化妆台前抹乳液，屏幕亮出张云雷的微信。
　　顾深之含笑点开微信，“能啊，多走走也有好处。戒烟戒酒了没？”
　　五分钟后，张云雷才回，“戒了戒了。顾医生的话我不敢不听。你看要不是你开口，大林也不会把我带出来。”
　　“大林就是郭麒麟，你应该认识吧？”
　　“嗯，我认识他跟陶阳。”顾深之故意逗他。
　　“合着我就这么不出名，好歹叫声二爷呢。”
　　顾深之坐到床上，“倒也不是，少班主和陶老板太讨喜了。”
　　张云雷看到回复，在黑夜中直视郭麒麟，倒是将郭麒麟吓得要紧，“我说大舅，累了不是，咱们回去吧？”
　　“不回。”说着上手捏捏郭麒麟的小脸，“你哪讨喜啊？还没胖的时候可爱。”
　　郭麒麟看着张云雷的背影，一时无话，“不是，人也不能长回去啊。”
　　顾深之以为张云雷不会再回了，却没想到又收到一则消息，“他讨喜，那我呢？”
　　“你讨厌。”打完字就关了手机，随手放在一侧的床头柜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句“你讨厌”要多娇嗔有多娇嗔。
　　顾深之面烧的厉害，立时躲进被子里，再不理微信里发的东西。好家伙四五月的天气，愣是将小姑娘在半夜热醒。这些都是张云雷不知道的，他现在只想着，他家顾医生的名字他还不知道呢。
　　“你再跳啊，见天儿的我家顾医生，我家顾医生，结果呢，连人名儿都不知道是什么。”杨九郎难得尽情嘲笑张云雷，“你说这事儿能写在相声里吗？让你家二奶奶们看看。”
　　“边儿去。”
　　过两天八队在三里屯有演出，白日里队员都在加紧排练，张云雷在台下看着队员们彩排，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队员们内心也很忐忑，毕竟角儿的心情一天一个变。
　　“角儿，您别老站了，坐着歇会儿。”九天端了杯茶。
　　“你们啊，得时刻注意观众效果，同样的段子，有人就能把观众逗乐，有人就不成。”说着还叹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安心退休，靠你们养我啊？”
　　杨九郎倒是瘫坐在沙发上，“我说你还没媳妇呢，就想着媳妇热炕头了啊？”
　　一提到媳妇儿，张云雷又开始皱眉头了。
　　杨九郎瞧他真的有些烦躁，就出个主意，“过两天咱们不是有演出吗？”
　　张云雷云瑟顿开。从他重新登台之后他就一直会空出一个座位等他的姑娘，他相信，只要他等，只要他足够努力，他的姑娘也一定会看到。那么过两天的演出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顾医生，三床那个病人……”顾深之刚结束一场手术，来办公室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走，去看看。”
　　“急性心肌梗死再灌心律失常。亚宁定20mg静推每分钟，尼卡地平0.5ug每分钟，应用尿激酶100万单位如100毫升生理盐水静滴，用0.5前科的20%甘露醇每千克0.5克静滴。”周医生看完心电图递给顾深之。
　　顾深之看了眼说，“尿激酶100万单位，100毫升生理盐水静滴，用0.5前科的20%甘露醇每千克0.5克静滴。”
　　“这条腿还能接上吗？”小护士犹豫地问。
　　顾深之摇摇头，“接上也是白费。通知家属吧。手术止血，大腿粉碎性骨折，因已过最佳抢救时机要截肢。”
　　小护士出去没两分钟就进来了，摇了摇头，“他老婆跟疯了一样，说不能截肢，他们家还有三个孩子，就靠他老公一个人。还说我们不懂人情世故，在手术室外头撒泼呢。”
　　顾深之叹了一口气，拍拍林彤的肩膀，“先做手术准备吧，我过去看看。”
　　“您是蒋明的妻子？”顾深之解下口罩，“你先生……”
　　“我求求您了，您是观世音菩萨……”说着就跪下，顾深之好说歹说将她扶到旁边的座椅上，“您听我说，蒋明现在情况紧急，如果不截肢，可能连命都没有。命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姐，孩子们也需要爸爸啊，你们这种情况可以走程序申请补助，总会有办法的……”
　　顾深之说了好久，到底是同意了。蒋明的妻子颤颤巍巍的拿起笔，那字签的就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的涂鸦。
　　拿着签完字的单子，顾深之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去做术前准备，她知道这次的手术承载的是一家五口。其实顾深之每一次的手术都背负着很多，只是这次自己做了这个狠心人而已。
　　进手术室前，顾深之又想到两年前的张云雷，那个时候他的家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无助，粉碎性骨折，还好他挺过来了。
　　顾深之甩甩头，吐出一口浊气，便觉得自己不再那么沉重。
　　五个小时仿佛过了五年一样，手术中的灯一暗，蒋明妻子一下子连站都站不起来。等到手术室的门打开，看到顾深之，才一步一颤的上前。
　　顾深之接过她的手，“您放心手术很成功。”
　　“谢谢，谢谢。”她不知说了多少个谢谢，直到蒋明被推出来，她摸到床上少掉的一块地方，还是止不住流下眼泪，“孩儿他爸，不疼了啊。等好了我给你包饺子吃，韭菜馅儿的，你最爱吃了。”
　　同顾深之打了个招呼，就随着护士回了病房。
　　顾深之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见到张云雷趴在自己桌子上，“诶，诶，张云雷？”
　　“你回来了啊。”迷迷糊糊醒来的张云雷还有点儿呆呆的，“对不住啊，我，我见你还没来就等了会儿，没想到……”
　　顾深之帮他顺顺头发，软软的，比顾泛之的舒服，“没事儿，我刚才结束一个手术。你腿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后来给九郎的药膳还挺好喝的。”那个药膳是顾妈妈提供的，原先剧团里有个武生也是腿受了伤，据说是天天喝的这个。
　　“那就行。嗯，你找我，有事儿啊”
　　“哦，”张云雷拍拍自己的额头，“我都忘了。周末我们在三里屯有个演出，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顾深之从书架上拿过值班排表，“晚上吗？正好我下周都没有值班。”
　　这就算答应了，一瞬间办公室里安静的可怕，张云雷没话找话，“你们办公室就你一个人啊？”
　　顾深之觉得有些好笑，给他到了杯水，“还有一个卢医生，是我大学同学，已经下班了。”
　　张云雷点点头，这页就算翻过了，“那什么，那个德云社的票现在得实名，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顾深之把值班表的封面对着他，“看见这三个字了没？”
　　“顾深之。”
　　张云雷唱歌好听，唱曲儿，唱戏也好听，但是这三个字他念得更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