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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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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柘带着阿越回到了自己的别院,赵柘给阿越倒了杯茶,却没开口说话。
“小人姓关。”关山越开口打破了沉寂。
“关先生。”赵柘说道。
“二殿下此次是为了暗查河堤修建之事?“关山越问道。
“关先生觉得呢?”赵柘反问道。
“二殿下是为了小人来的。”这句话是肯定句。
“是父皇派我来的。”赵柘笑着说道。
“二殿下为何不直接亮出身份。”关山越有些不解。
“若我直接将关先生带出来,关先生会和我说实话吗?况且我能证明我的身份,但不能证明我的立场。”赵柘挑眉看着关山越说道。
“所以二殿下混在工人中是想获取小人的信任?”关山越问道。
赵柘但笑不语。
“那为何——?” 为何提前暴露身份,关山越想问。
“不知道。“赵柘清笑了一声。
关山越看着眼前的男子,去掉伪饰后的他贵气逼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即使现在是笑着,这笑也带着一种疏离感。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两日却和他们一样在河堤处扛着沙袋运沙,甚至因为步伐慢挨了鞭子。这样的一个人,晚上和他们一起睡大通铺,一起抢稀粥,把一半的干粮留给受伤的老人,甚至替老人擦干了眼泪。
关山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
“关先生就留在这儿休息吧,张大叔那我会安排人照顾,我要负责保障您的安全。”赵柘清冷地声音响起。
关山越点点头,转身出门。
关山越走后,赵柘推着轮椅出了屋,他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斗,夜色中他的眼里的墨色更加的浓稠。
赵柘想起了小时候,阿娘总是会给太子府后门乞讨的乞丐送饭,明明那时他们过得也不好。每次他问阿娘,阿娘都会摸摸他的头说:柘儿,阿娘不要求你成为多厉害的人,阿娘只希望我们柘儿是个善良的人。
赵柘嘴角泛起苦笑,阿娘,善良是会误事的。
二皇子出现在河堤修建队伍的事情第二天一早江南右布政使王守仁就知道了,本来因为昨夜喝多了而昏昏胀胀的脑子一下子吓得清醒过来。衣服扣子都没系完就忙着往出走,坐着马车就去了二皇子的私宅。
但他到了私宅的大门口却被拦了下来,门房说二皇子还没起,过一阵子才能通告。
王守仁也不敢回到马车里,就站在宅子门口等着,江南春日的清晨有些湿冷,站的久了衣服很容易被风吹透了,等到王守仁冷得直跺脚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王守仁被请进了正堂,屋里赵柘穿着一身暗紫色压金线的长袍,坐在堂中央的木椅上沏茶,面无表情。
王守仁见赵柘神情冷峻,心里发颤,躬身行了礼,小心翼翼的抬头偷瞄赵柘。
赵柘并没有回应他,他仍是不慌不忙地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赵柘高提水壶,水自高点下注,茶叶在壶内翻滚,散开,茶味便弥漫开来。接着他将泡好的茶汤倾斜,倒入茶盅,茶壶壶嘴与茶盅只有细微的距离,室内顷刻茶香四溢。他将茶盅里的茶汤倒入青白釉的茶杯中,缓缓端起茶杯,看了看杯中茶的色泽,有抬到鼻下,轻轻的闻了一下。
整个过程,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王守仁出了一身冷汗,他膝下一软,面色惨白,一身肥肉啪唧的就跪在了地上,一边拿袖子擦汗一边带着哭腔说道:“二殿下,都是下官失察,才让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平时作威作福的右布政使此时却如丧家之犬一般。
赵柘听着心烦,也没了喝茶的心思,顺手就将沏好的茶放在了桌子上,开口说道:“王大人来得正好,一起陪我走一趟吧。”
直到王守仁被带上马车时,他还处于蒙的状态。不一会儿,马车到了布政司,他听见车外岑铮和梁怀余的声音响起,他身边的二皇子说了一声“走吧”,马车就又行驶起来。
这次他知道了,马车是往堤坝走,他心里着急,可是也没办法通知堤坝的人准备了,他那被赘肉抻的耷拉的脸上冷汗成流的淌。
等马车到了堤坝,王守仁是被人搀下车的,他站在赵柘身后,看见了后面马车下来的岑铮和梁怀余,梁怀余手里还拿着一摞本子。
岑铮和梁怀余上前给二皇子行礼,赵柘看了二人一眼,说了一声:“走吧。”
一行人直奔修建堤坝工程的总管处,屋里只有个面容白净的男子,这男子长着一双丹凤眼,个头不高,穿着一身红衣,带着一股媚气。男子一瞪眼,说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闯进来的,知道这是哪吗?”
身后的王守仁直给他使眼色。
红衣男子说着就看见岑铮身后的王守仁,声音马上染上一抹娇柔,疑惑地问道:“王大人?这——”
王守仁正了正嗓子,说道:“鹤喜,你们管事的呢?二殿下来了,还不快让他出来?”
“二殿下?“鹤喜听见愣了一下,看了看一行人最前面一身贵气的男子,马上跪倒在地,说道:”小人见过二殿下。”
“你是管事的?”赵柘冷冰冰地问道。
“是——”’
“怎么可能呢殿下,快叫你管事的来。”王守仁打断了鹤喜的话。
鹤喜犹豫了一下,说道:“管事的?您说严子啊,今儿就没见到他。”
严子正是昨日那个灰衣管事,昨晚就跑路了。
“王大人不知道不要打断别人说话吗?”赵柘声音冷冷的,如寒冬一般,能冻出冰茬。
王守仁连忙跪下告罪,赵柘也不管他,抬眼看了一眼暗金,暗金会意点住了王守仁的哑穴。
屋子里瞬间清静不少。
赵柘用手捏住了鹤喜的下巴,目光直视鹤喜的眼睛,声音幽幽地问道:“本殿下再问你一遍,你——是管事的吗?”
鹤喜觉得眼前人的眸子如墨一般浓稠,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在赵柘抬起他的下巴的那一瞬,他差点忘记了呼吸。他来不及思考,只能魔怔地点头,答了一声“是”。
赵柘听见鹤喜那充满媚气的声音,眉头皱了皱,继续问道:“你多大?”
鹤喜盯着赵柘的泪痣失神,不假思索地说道:“奴家十六。”
奴家?赵柘心底明了,厌恶地收回了手,接过暗金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顺手将手帕扔在了地上。
王守仁一闭眼睛,心想:完了。
而鹤喜只顾盯着地上的手帕。
赵柘见状眉头皱的更紧了,吩咐暗金道:“烧了。”
暗金应了声是,并点开了王守仁的哑穴。
王守仁一声哀嚎,扑了过去,抱着赵柘轮椅的轱辘,哭丧着脸说道:“殿下,您听我解释啊。”
赵柘声音不耐的问道:“王大人是想解释你和他的关系,还是解释为什么这么江南水利工程的管事是个十六岁的男妓,或者解释一下这个账本里每个工人的工钱和实得的为什么不符,再解释一下朝廷今年拨银的去处。”
王守仁一下子就颓了,他没想到梁怀余拿来的是水利工程的账簿,他站都站不起来了。
赵柘讽刺的笑了笑,说道:“来人,我们抬着王大人进去看看。”
王守仁被抬着进了河堤修建的场地,一行人亲眼看见场内工人干活的情景后,表情沉重。
岑铮皱了皱眉,看了看身边的梁怀余。
梁怀余看着远处搬运砂石的衣衫褴褛的工人,看着那监工不断挥动的鞭子打在一个皮包骨的瘦弱青年身上,他耳边响起今早二殿下派人来跟他说的情况,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眼眶湿润了。
他不配做一个父母官。
梁怀余直接跪在了地上,弯腰叩头,说道:“殿下,是下官失职,竟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江南,下官有罪。”
一句也未替自己解释。
左右布政使各有分工,这河堤修缮一事确是不归梁怀余管的,每次两人一起总结工作的时候,王守仁都拿着他做的天衣无缝的假账簿,并且在梁怀余提出去河堤时,王守仁都会事先安排好,所以每次梁怀余见到的根本不是真实的样子。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失察。
赵柘将事情整理完快马加鞭的送回了京。这事也就算这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