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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山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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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親王府遇襲的消息迅速在京城傳開,加上霏親王下落不明,一時間民心惶惶猶恐慘劇重演。帝君聞訊立刻下令封城三日,命各部官員商討辦法,並調來恆州軍隊支援禁衛搜查行動。
迫於帝君施壓,軍隊挨家挨戶一一清查可疑人等,將京城給搜了好幾遍但卻苦無結果,城裡百姓怨聲載道卻敢怒不敢言,又恐被當作賊黨同夥,因此街上路人零星無幾,人人皆自危,百姓索性閉戶不出。
煙華城內頓時一片愁雲慘霧。
三日後,恆州軍隊並未如期撤出京城,而是在清晨天未破曉之時,由杜雄率領軍隊沖破宮門守衛,殺得宮中禁衛措手不及,有些禁衛甚至還在睡夢中便已魂歸西天。
帶頭的杜雄熟知宮城地理位置,順利地闖入帝宮,將睡夢中的青陽陵原團團圍住。
被驚醒的青陽陵原一看怒不可遏,顧不得帝族禮儀破口大罵道:「朕敬重你是月妍的父親,沒想到你膽敢謀反篡位!」
「哈哈哈!帝君,噢不對!應改口喊你青陽陵原才對。」杜雄臉上笑意盈盈,「是該感謝你如此敬重,老夫才得以借你之手,除去稱帝的障礙。」
闖入帝宮的軍隊也吵醒一旁侍寢的杜月妍,本來還睡眼惺忪的她,掃了四周一眼發現情勢不對,腦筋瞬間清醒,問道:「爹!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好女兒啊,正如妳所見,為父要稱帝了。」聞言杜月妍霎時白了整臉,「爹!您怎能做出謀反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這可是要株九族的重罪啊!」
杜雄冷哼一聲,「哼!妳懂什麼?青陽奉那老奸巨猾的老傢伙,利用我穩固夢然的疆土,卻鳥盡弓藏,封了個虛名就想打發我?還想對我趕盡殺絕?」此刻的杜雄像極了喪心病狂的瘋子般狂笑,「還好,他兒子不聰明!這是他的報應!青陽奉欠我的!」
「逆賊!」青陽陵原抽起掛在壁上的寶劍,不客氣地往杜雄身上招呼去。
但杜雄也非省油燈,多年軍旅的歷練使他擁有絕快的反應,閃過青陽陵原幾式劍招,反手一擒,輕而易舉拿下他。
「爹!」杜月妍跪地,淚眼婆娑地望著杜雄,「女兒以為爹所謂的霸業是成為權傾朝野的一代重臣,沒想到卻是要弒君謀反……阿原可是您自小看大的!是您的女婿啊!」
「孽女!還用不著妳來對為父說教!」
「爹!趁現在事情還有轉圜餘地,我替您向阿原求……」啪!響亮的巴掌打斷杜月妍的話。
杜雄冷笑,「別怪爹狠心。爹雖讓妳成為寡婦,但會讓妳享盡榮華富貴,也會讓原月當上太子。」
「爹!爹!不能啊!」杜月妍瘋狂地搖頭,以身體擋在青陽陵原前頭,深怕杜雄一刀斬了他。
「孽女!嫁了人便忘記母家!」杜雄瞪了杜月妍一眼,又道:「暫將這二人還有皇長子關押在星月宮內,沒有我的允許不得出入!」
說來也諷刺,軍兵得令,便照杜雄所說將青陽陵原一家三人囚禁在當初他為杜月妍所修筑的宮殿。
這一天,宮裡風雲變色,首先遭殃的便是低階宮奴,稍有差錯的下場便是人頭落地。再來則是和青陽奉有關的人,譬如後宮中的太妃們。杜雄為了洩憤,下令軍隊將所有太妃就地處斬。
本來蘇太后也要成為刀下亡魂,但杜雄記起她自從青陽陵霏失蹤後就發瘋,便將她囚禁在靜心宮內暫且留下一命。
宮裡謀反叛變的消息一度被杜雄封鎖,但有些宮奴僥倖逃出,將宮變的消息帶出宮外,指稱護國將軍杜雄劫持帝君,在帝宮擁兵自立為王。聞此,朝野雖一片譁然,但卻無人企圖營救青陽陵原一家三人,等同是默許杜雄篡位的舉動。
接獲消息的白晏和陵若大吃一驚,雖曾猜想杜雄野心勃勃,但沒想到他如此之快付諸行動。
消息傳出的第一時間,白晏便和陵若一同來探望還在養傷的陵霏,順道將此事說給她聽。
只見陵霏坐起在病榻前哄著懷裡的兩個孩子,一邊嘆氣道:「杜雄憑藉女兒一人,傾覆朝野,輕易奪我青陽氏百年帝業。追根究柢還是皇兄太小看杜雄的野心,親手將父皇辛苦維持的江山拱手讓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陵若攤開羊皮地圖,指著夢然和秦幽兩國交界處說道:「我們已向秦幽借來十萬鐵騎,現下他們已扮成普通商隊在邊境候命,待時機成熟便舉兵拿下杜雄,不會讓父皇的心血付之東流。」
陵霏有些詫異地看著陵若,神色複雜地問道:「二哥,皇兄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三番兩次欲除掉你,難道你不恨皇兄嗎?」
「那妳恨嗎?」陵若平淡地反問陵霏。
聞言,陵霏哭喪著一張慘白的臉笑道:「能不恨嗎?皇兄為了杜月妍執意殺我夫君全族,甚至多次暗中想打掉我腹中夏侯氏的血脈。他為了權勢犧牲掉我後半生的幸福!二哥,你說我要怎麼不恨?我和皇兄還有杜月妍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和他們也有不共戴天之仇。」白晏想起夏侯府裡的每一個人,在她知曉身世後,也曾打探過夏侯府其他人的下落,但皆無消息。雖和她沒有血緣關係,但爹爹、娘親、大哥、小妹都待她極好,卻因為青陽陵原和杜月妍的私心,這些人一夕間都從她的生命中消失。
白晏深吸了一口氣,嘗試平復被仇恨填滿的情緒,「失去親人的痛苦我們都曾體會過,但莫要讓黎民百姓步入我們的後塵,成為爭權奪利下的犧牲者。」
「陵霏,妳可願意和我們並肩作戰?」看著陵若伸出來的手,她遲疑了。以前的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一口應下,因為那是自小疼愛她的皇兄啊!
白晏上前將陵霏懷裡的孩子暫時抱給陵若安撫,緊緊地抱著陵霏,「妳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對夏侯府趕盡殺絕,但妳也一輩子不會原諒沒有去救他的妳。忠於本心,別做後悔事!」
陵霏聞言,埋在白晏的懷裡放聲大哭。
杜雄篡位以後,百姓原以為艱困的生活會有所改善,但朝中官員明面上雖支持杜雄,但暗地裡卻各懷鬼胎,使得原先頒布的政策朝令夕改,又逢忙碌的過年時節,因此民間各地民不聊生、怨言不斷。
恰好今年冬天異常寒冷,大雪連日未停,傳出好幾人夜半凍亡。故有傳言說是新帝杜雄逆天而行,惹怒上天引來懲罰所致。對此杜雄下令嚴實緝拿造謠者,雖眾人在街坊集市噤聲不言,但仍阻擋不了流言的散播。
街坊間都說杜雄稱帝不得民心,必敗。
而杜雄底下的軍隊因需要長期駐守京城,但卻沒有多於官舍可供落腳,因此將主意打到百姓身上。恆州軍隊隸屬杜雄管轄,現仗著杜雄稱帝,肆無忌憚地強擄民女、劫舍打家,行徑猶如山匪般令人髮指,本就不得民心,現更再添民怨。
杜雄稱帝二十日後,才剛過完元宵佳節,而夢然舉國上下卻又陷入低迷氣氛。只因秦幽邊境放出消息要發兵夢然,更誇下豪語要以十萬鐵騎踏平夢然帝宮。
這下可讓杜雄著急了起來,他手上恆州的軍兵不過三萬,兵部直轄的焉州軍兵最多三萬,再加上京城的禁衛約莫三千,他甫稱帝還沒來得及整頓姚州、柳州的兵力,若是以現有兵力要抗衡秦幽訓練有素的十萬鐵騎,無疑是以卵擊石。
於是杜雄緊急下令,在全國各地徵召民夫,凡年屆十五歲男丁一律須入伍保家衛國,若有不從者,罪同通敵,株連九族。
清晨早朝,龍椅之上的杜雄傲視百官,雖現在的局勢不利,但縱橫戰場二十多年的風霜使他看來不怒而威。
免了眾臣的跪禮,杜雄直切主題說道:「秦幽突然出兵,兵力不足,各州徵召民夫的情況如何了?」
「啟稟聖上,初次徵召狀況不甚理想,但已加派人手前往協助,估計各州能再多出十萬民兵。」兵部尚書李昌作為杜雄首席心腹,在杜雄發出命令的第一時間已派員前往各州徵召,但由於事出突然,遭民間嚴重反彈。
杜雄聞言對李昌投以讚許的目光,兵力的問題算是暫時解決,再來便是最重要的民生問題,他又將目光鎖定在戶部尚書身上,問道:「戶部的存糧呢?」
「今年農收不佳,國庫的存糧若是要支用全部兵力的伙食,最多僅能支撐二十日。」戶部尚書王忠一說完額間便冷汗涔涔,他本以為混個戶部尚書可以大撈一筆油水,誰曉得油水沒撈著居然先遇上戰爭。
杜雄陰森的眼神看得王忠直發毛,「孤能讓你當戶部尚書,也能換別人作。若是存糧問題在五日後還未解決,便提你項上人頭來見!」
王忠嚇得兩腿發軟,直跪地磕頭哭喊道:「饒命啊!聖上!」
但杜雄僅掃了王忠一眼,便叫禁衛將他抬走。人被抬走後,殿上恢復一片寂靜,誰也不敢吭聲替他求情,就恐無端惹禍上身。
高位之上的杜雄看著底下惴惴不安的群臣,目光更加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