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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山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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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以後,戶部尚書王忠不見所蹤,當然他也沒有提出任何能有效解決存糧問題的辦法,但杜雄卻沒有多於心思懲治他,因為此刻秦幽十萬鐵騎已達兩國邊境。
根據邊疆探子回報,此次領兵者的身分十分神秘,並非秦幽當朝任何一位將軍,更不是皇子,只聽說成日戴著一副鬼面具,不由得讓人好奇起他的真實身分。
帝宮內的杜雄急得焦頭爛額,秦幽雲州與夢然首都焉州的距離非常接近,秦幽十萬鐵騎要踏平夢然帝宮並非不可能之事。他想了想,急宣心腹李昌入宮,商討一番後,讓他領著徵召來的五萬民兵趕往邊境防守。
李昌率領五萬民兵趕往焉州邊境之時,秦幽十萬鐵騎已先憑藉著優渥的投降條件收服沿路各大村鎮。當兩軍交會之際,過半民兵紛紛棄械投降,李昌浴血奮戰到最後一刻,沒料想到最終卻是被身後的小兵一劍穿胸,抱憾而亡。
杜雄接獲李昌陣亡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五日後。而秦幽十萬鐵騎勢如破竹,一路上沒有過多阻礙,順利攻至煙華城外。
杜雄焦急地在帝宮內來回踱步,當初他一手培植上來的文武百官逃的逃,降的降,現下根本無人可用!
「報!秦幽十萬鐵騎現已在城外紮營,掛出休戰牌。」
雖秦幽掛出休戰牌暫時能安下心,但杜雄還是不敢鬆懈,「領兵者是何人?查出身分了沒有?」
探子思忖了會,幾番欲言又止後還是緩緩地說:「領兵者的身分一直未獲得證實,連潛伏在秦幽的密探都不曉得。但民間盛傳是若親王從陰間歸來清君側,為的就是要剿滅謀反匪徒,以正血統……」探子的聲音越來越小。
「胡扯一通!青陽陵若早就被我給除了!哪來的若親王?根本是瞎扯!」杜雄聞言氣得對探子發脾氣,「滾!」
「爹!您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傷害陵若……」在戰情告急後,星月宮看守人力減少許多,除了青陽陵原仍被鐵鍊銬著,全日嚴加看守以外,杜月妍和剛會走路的皇長子原月已無行動限制。
「青陽陵若不除,將是為父霸業的最大阻礙,他不死,今日死的便是為父!」
「父親,回頭吧!秦幽莫不是想要分一杯羹,若您將帝位還給阿原,事情說不定還有轉圜餘地啊……」杜月妍從沒想過事情竟演變成如此局面,她當初千方百計要除掉夏侯府一脈和夏侯晏完全是為了私心,沒想到自己父親從旁策劃,竟是為了稱帝所鋪路。
「不可能!秦幽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為父也不可能放棄!」杜雄的臉異常猙獰,他縱橫沙場多年,不可能就敗在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鬼面將軍,遑論他手上還有一張底牌還沒掀!
兵部尚書李昌在率領五萬民兵前去邊境時,已將柳州、姚州的官兵調來焉州待命,再加上杜雄手裡的三萬恆州軍,兵力勉強湊至十萬。
是夜,京城崗哨的烽火響徹天際,漫天殺聲讓這個夜晚變得不平靜,杜雄親自坐鎮指揮戰術,提振不少士氣。但令人料想不到的是,來自柳州及姚州的官兵全數叛變,好不容易湊齊的十萬兵力硬生生折半,剩下的官兵根本變成秦幽軍隊刀俎上的魚肉。
但杜雄乃是沙場老將,知曉眼下情勢雖處下風,但並非無轉圜餘地,趕緊再重新布防剩餘兵力,巧妙利用優勢守住宮城,秦幽鐵騎一時間竟也無可奈何。但經過一夜廝殺,秦幽十萬鐵騎終於殺出血路,突破杜雄所布下的重圍,順利攻入宮城中。
一接獲宮城被破的消息,杜雄心底明白註定要亡了,便隻身來到星月宮,看著模樣狼狽的青陽陵原被銬住手腳,他先是一陣大笑,後又感嘆道:「我杜雄乃一代戰將,終究沒有福分坐上這至尊之位享清福啊!」
「逆賊還談何福分?」青陽陵原不屑地冷哼一聲。
杜雄吐了一口痰在青陽陵原身上,「秦幽鐵騎已攻陷煙華城,再過不久便會攻破帝宮,你便是亡國君主了!哈哈哈!」
說時遲,那時快,軍隊的腳步聲響徹整座星月宮,嚇得原月大聲哭嚎,杜月妍趕緊抱起安撫,又一邊勸說道:「爹!您這是何苦?快將阿原放了好嗎?」
「月妍,成王敗寇,為父輸了,先走一步了!」杜雄拔起腰間佩劍,正欲往頸上一抹卻被一把橫空飛出的匕首震掉手上的劍,隨後杜雄便被秦幽軍兵架住。
杜月妍警覺地看著眼前這位戴著鬼面具的人,挺身站出將原月和青陽陵原護在身後,冷靜地問道:「秦幽發兵是想兼併夢然的疆土嗎?」
聽聞杜月妍的話後,他搖搖頭,就在這時杜月妍抄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他身上刺去。
很可惜沒有刺中,反讓秦幽的軍兵制住杜月妍,但鬼面人也因閃避她的刺殺而讓臉上的鬼面具掉落,讓看清真面目的她激動大喊:「阿若!是你!你果然沒死!」
青陽陵原像是早就知道般,冷冷地說:「青陽陵若,你果然沒死。當不成夢然的若親王,便領著秦幽的鐵騎當起秦幽國的狗了嗎?」
「至少阿若有本事領秦幽鐵騎,而你卻差點亡了青陽氏的百年帝業。」白晏瘦弱的身影從秦幽鐵騎中走出,杜月妍看見熟悉的臉龐驚呼一聲,白晏淺笑,「訝異嗎?聯手誣陷夏侯府謀反,但謀反的卻是杜雄。」
青陽陵原覺得眼前的人眼熟得很,終於記起她的名字,驚呼道:「妳沒死?」
「妳是夏侯晏?還是北星族的瑤光?或者根本就是同一人!」杜月妍激動地吼著白晏,她一直沒能成功除掉的心頭大患竟然又出現在她眼前。
「事到如今,這還重要嗎?」白晏走向青陽陵原,抬起纖纖素手,一巴掌使勁甩在他臉上,「這一巴掌是替夏侯府上下所打,我爹入仕三十載,你不念他盡忠為國,竟還對無辜全族趕盡殺絕,昏君!」
啪!「這一掌是替阿若打的!他是你同父異母的手足,你奪去兵權還對他趕盡殺絕,簡直泯滅人性!」
青陽陵原冷笑一聲,眼神直勾勾盯著陵若,「青陽陵若,你夠風光,讓一個女人為你出頭。不過你不惜當秦幽的狗,目的是想要這江山,還是我身邊的人?」
一直隱在人群中的陵霏聽不下去,忍不住現身開口罵道:「你根本沒有反省過自己的錯!二哥在你被軟禁的時候,就開始想方設法要救你!你對二哥從來沒有手足之情可言,你對他就只有恨!」
「陵霏,妳是我同母胞妹──」青陽陵原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陵霏打斷,「別提一母同胞,在你殺了我夫君的那一刻,你便已不是疼我、愛我的那個皇兄!」
「皇兄,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的母妃,怕我與你爭奪天下,但我並無稱帝的心思。」陵若苦笑,從小他就被母妃教導友愛兄長,只是他的皇兄從來都不懂,「就連這回,我也是以清君側的原則出兵,為的便是守好祖先基業而已。皇兄,你能信我一回嗎?」
青陽陵原怒瞪著陵若,大吼道:「不可能!永遠不可能!只要你活著的一天,我就永遠不會相信你!」
「阿原,你冷靜點……」杜月妍嘗試安撫青陽陵原激動的情緒,但並無效果,反讓他像是發瘋般又哭又笑,愣怔怔地看著杜月妍問:「為什麼妳還是不肯愛我呢?我為了妳可以連這江山都不要了,妳為什麼還是不肯分一點愛給我呢?」
杜月妍哭了,原來這個深愛著她的男人都知道,她愛的並不是他,而是青陽陵若。
打從她知道陵若愛慕夏侯晏後,她便利用杜府勢力促成夏侯府與帝族的聯姻,卻未料想到自己父親也將她送入宮中,而且還是以妾的身分屈居在情敵之下,所以她恨夏侯晏。
「我以為我隱藏得很好,沒想到終究還是讓你發現了。」杜月妍為了不讓青陽陵原察覺有異,甚至還主動求歡懷上原月,替他誕下皇子。
青陽陵原淚眼婆娑,又哭又笑地說道:「因為我愛妳。」也不曉得他何時掙脫開手銬的桎梏,以輕功一舉躍上觀天台。杜月妍驚覺不妙,也掙脫開軍兵的制伏跟上前去,眾人見狀也趕緊跟去。
「阿原!」青陽陵原站在觀天台的邊緣像是隨時會墜落,杜月妍急得大喊。
觀天台極高,人若是墜下便是血肉模糊、必死無疑。
青陽陵原搖搖頭,對著杜月妍勾起一抹微笑,說道:「月妍,明知妳別有目的,可我卻還是替妳滅了夏侯府,讓妳爹權傾朝野。我的確是昏君,但為了妳,我一切無悔。」語畢,他縱身一躍,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他的人生。
杜月妍目睹整個過程後崩潰哭喊,心底好像有個位置空蕩蕩,見白晏等人趕到時,她頹然跪地,嬌豔的臉容掛著慘笑,「妳贏了,我處心積慮想要除掉妳,沒想到妳一次又一次絕處逢生,我徹底的輸了。」
「我從未想和妳爭輸贏,一切都依著本心而為罷了。」白晏誠實地說出內心的想法,她從沒有想過要和杜月妍爭輸贏,以前在宮中如此,現在也是。
哭得泣不成聲的杜月妍站起來走至白晏面前,閃過一抹詭笑,白晏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冷不防地抽出暗器刺進她的身體後猛然拔出,鮮血頓時噴濺四周,隨後得意地笑道:「但我即便輸了,也不會讓妳好過。我得不到的,妳也別想得到!」
杜月妍還欲動手掐死白晏,陵若見狀以深厚內力一掌震開她,昏迷的白晏失去支撐,眼看快要倒地,陵若趕緊接住,先替她初步止血,後又打橫抱起,運起輕功朝著聖手閣飛奔而去。
而杜月妍則是趁亂逃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