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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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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京城戒严,巡城御史的五城兵马司可不是好惹的,光我那地就搜了五六遍,我现在兵器都放身上,生怕他们搜出点什么。”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大汉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这话看上去很傻,可实际上五城兵马司搜的是人而不是兵器,只要你藏好了就没事,任何地方都不如身上来的安全,毕竟五城兵马司的主要职责是维护治安和百姓,不能对百姓进行骚扰。而这个年代的百姓只要不杀人,基本上官府说啥是啥,更别提是搜查人贩子这样的事,都很配合。放在家中反而容易露馅。
“我们现在闹的动静稍微大点,就会引起巡城御史的注意,那老家伙不是好打发的,虽然他们不知道驿馆到底丢了什么,但沿着人口贩卖案查下去一样很危险,万一那人被抓到了,交出了东西,我们一样完蛋。”
“当务之急是赶在巡城御史之前找到那个家伙,拿回东西。反正是个人贩子,应该也看不懂那东西是什么,只是在驿馆里顺手牵羊,找到他,拿回东西,这事就完了。”
“不灭口吗?”其中一个人着急地问,“万一他说出点什么怎么办?”周围的人都是一脸担忧,那他们可就完蛋了。
“不用担心,拿走东西的那个人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经过伪装的,不懂的人完全看不出来,就算他知道有问题又怎么样,一样抓瞎。再说了,你当他会跟朝廷说这事?你跟人贩子谈忠君爱国,呸,干这行的早把良心喂狗了。”之前说话的人颇为不耻人贩子这个行当。虽然都是下九流的职业,那也是分高低贵贱的。就像监狱里,杀人犯的就是比□□犯要来的让人信服,见过血比没见过血的,地位就是要高一点。这不仅是约定俗成,也是遵从这个世界的法则,崇尚强者。
真刀真枪的干,那是爷们;真刀真枪的跟女人干,那是怂货;真刀真枪的跟孩子干,求你了,麻溜地滚远一点,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出去以后也别说我认识你,丢不起那人。
像土匪、强盗之类的杀人不眨眼很正常,死了也是报应,卖孩子那都是顺手干的,像这一类刀尖上舔血的凶犯宁可去杀人,也不会专门去干这种事,更不会当成职业。为什么,缺德啊!
干强盗这一行的都有这样的心理,我干的坏事将来有报应也是在自己身上,但要是从事卖小孩这事,报应就会落到自己孩子的头上。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轻易不戗行,所以这帮人可以鄙视人贩子,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比人贩子可好多了。
“不能杀,那留着他也没什么用啊?”藏兵器的大汉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留下他,说出点什么那不完犊子了。
“蠢,你杀了他,巡城御史查到此人已死,一定知道是杀人灭口。趁现在对方什么都不知道,留下他,抓住犯人,两件案子到此为止,也没人知道驿馆丢的不止是印章,就算他说了还有什么,东西被我们拿走,死无对证,只会当他是胡言乱语。”阴狠的男子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怎么他的手下就这么蠢。
“但是只要他死了,一定会引起雍国的警觉,雍帝那个神经病动不动就折腾,还有巡城御史,个顶个的老狐狸。这事闹得这么大,已经不是杀人就能解决得了的。
留下一个活口,去当所有事的替罪羊,这事就完了。”往下的事情就不会有人再能翻出来。
刑部大牢里,昏暗的火把照亮了过道上的身影,橘黄的光明晃晃的,地面上有大片大片褐色的污渍,已经干了,渗入地面形成一张可怕的大嘴,仿佛要吞没这里的一切。
空气中传来的风声就像某个人在哭嚎,风声带着凉意一点一点渗入人的骨头缝里,如附骨之疽纠缠在人的身上,挥之不去。
难怪犯人最不想来的就是这地下的牢笼,某个人如是想。刑部大牢一分为二,一半在地上,关押普通的犯人,一半在地下,关押的是特殊的重刑犯。
刑部尚书李安敏便在此处,即便是常年习武的冷常在这里待一会儿,浑身上下就会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刑部尚书李安敏是怎么忍的下的。
长长的锁链声远远地传来,“哒拉哒拉”,明明有不短的距离,随着声音的逼近,某种难言的恐惧开始在空气中发酵。牢房两旁的犯人开始鬼哭狼嚎,他们害怕又恐慌的到处乱窜,有的把自己埋在墙角,全身颤抖;还有的一头撞在牢房的木栏上,张大嘴巴,嘴角流出些许的涎水来,眼白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诸多犯人疯魔成这般,足以让人知晓来者是谁,冷常握紧了腰间的刀,在心中做了无数假想,直到那长长的锁链停下,带路的官员行礼,口呼“大人”,冷常倒吸一口凉气,再怎么有心理准备都不及眼前这一幕来得有冲击力。
一个浑身上下都被锁链缠绕的“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而是被锁链附身的东西,衣服被锁链磨得破破烂烂,每走一步都会有链条拖在地上的声音。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但能看出是打理过的,只是发丝翘起,黑色中夹杂着灰色。手中拿着一根铁棍,铁棍的一端还有些许凝固的褐色液体。
像一只沉默的凶兽,他一出现,周围就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不管是官员还是发疯的犯人,都不敢出声,冷常的手心满是冷汗,他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巨大的压力让他想起年轻时不自量力,跑去山里猎熊的事情,但那只熊给他的压力还不如面前的这个人。
冷常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气氛的压抑弄得他很不适应,他想喊出来,就在他快忍受不住的时候。对方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说了一句话,打破了压抑的氛围。
“巡城御史派你来的?”
“是,小人冷常,是巡城御史的手下。”
“跟我来吧。”那人挥挥手,身上满是锁链的怪人就转身离开,拖着长长的铁链,去往别处。
冷常跟着说话的官员一路走去地牢的深处,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整天跟犯人打交道的可清楚的很。刑部大牢里有个怪人,不是狱卒胜似狱卒,专门负责审讯官员和特殊的犯人。也是因为他在,刑部大牢里没有犯人敢自杀,也没有人敢来劫狱。除了刑部尚书李安敏之外,他不听任何人的话,他们给他起个外号,叫“怪人”。
刑部尚书把他带到某个屋子,屋子里的狱卒走上前来,递过来一份供词。李安敏直接交到了冷常的手上。
“告诉巡城御史,这事没完,不止是人口贩卖和盗窃案,还涉及一些别的,幸好我们逮住了一个探子,否则这事可能就这么遮掩过去了。”李安敏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手指细细的磋磨。
冷常把这事和东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巡城御史,巡城御史差点把头发给揪下来,拿过供词看完之后,跟冷常耳语一番,就离开了。
皇帝看着巡城御史交上来的奏折,眉头皱了皱,心下冷笑,哼,很好,果然边境方面有人在动手脚,西北秋家没这个胆子,多半是江南方面的世家,真是令人厌恶,光是江南还不够,手恨不得伸到天边去。
既然伸手了,就不要怪他心狠,砍了这只手应该能让他们安稳一段时间了。如果不安稳那更好,他就有理由可以掀翻江南的棋局,重新布局了。
心情出奇地好的皇帝忍不住哼哼起来,他年少浪荡,有很多陋习,现在已经改了不少,唯独哼哼这个习惯至今都改不掉。他也不怕有人敢说出去。这座宫殿里不会有其他人的探子,他早年就筛了一遍又一遍。现在留下的都是多年的老人。
听到皇帝哼哼的声音,大太监安公公忍不住为那人默哀,每次皇上心情一好就会哼哼,一哼哼就会有人倒霉,也不知道是谁被皇帝惦记上了。当年被皇帝惦记上的人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安平郡王府内,安平郡王正在大堂考校女儿言姗姗的功课,如果有人看到,就会发现安平郡王考校的不是“女红、女德”之类的东西,而是最近京城各个世家的近况,询问言姗姗的看法,再对比手中的情报,安平郡王老怀安慰。
“姗姗,很好,你的观察都是对的,以后你就可以自己收集情报了,不用再来问为父了。”
“那怎么行?”言姗姗拉着安平郡王的衣角,撒娇道:“儿还需要父亲多多指导才是。”
“哈哈哈。”安平郡王很受用女儿的依赖,他摸摸女儿的鬓角,忽的沉下声来:“怎么这次没有承平侯世子的消息,他应该是有动静的才对。”
言姗姗忍不住打个冷颤,她强忍着寒意说道:“父王,儿打听到了许多有关他的消息,可大都是重复的废话,一点用都没有。而且,他平常很少出府和赴宴,最重要的是除了沈从雪,成誉从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连我都只能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什么话都掏不出来。”
“那是你没用心,你只要用心了,什么人都能被你迷倒。”安平郡王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不像外界所说的慈父。他用力握住言姗姗的手,一字一句道:“听着,别人可以不管,承平侯世子你一定要把他握在手心里,让他听你的话知道吗?”
言姗姗强忍着痛,回声:“是的,父王。”
安平郡王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大手轻轻地揉搓言姗姗被勒红的手腕,“儿啊,手没事吧。你别怪父王,父王是为你好,你只要把他抓在手里,以后什么大风大浪都击不倒郡府,以后你也能多帮帮你哥知道吗?
去吧,我让你哥哥给他下了帖子,你明天就去赴宴。”
安平郡王轻轻摸着言姗姗的脸,道:“你这张脸,没有男人能挡得住,好好打扮一下,儿。”
“是。”脸色发白的言姗姗离开大堂,在回房间的路上,她看到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正脸色复杂地在走廊的一头看着自己。
言姗姗冷漠地转身离开,不去看兄长的脸色。看着镜中的自己,言姗姗嘲讽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