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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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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年觉得自己今年命犯小人,时运不济,要不然怎么出了这么多事。之前来雍国的特使都好好地完成任务回去了,怎么一到自己就这么多事,丢了印章不说,还跟人口贩卖扯上关系了。这下完了,任务没完成,还捅个大篓子,一想到回去要面对的苍云舒苍司徒,他就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一想到苍司徒的手段,固年忍不住打了个颤,太可怕真是太可怕了。正想着忽然马车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车轮断了半截,整个马车塌了一半。
成誉看到的便是固年狼狈摔出马车的一幕,接下来固年生气地抓过马鞭就抽了马车夫一顿,马车夫只能用手挡,护住其他部位。固年正在气头上,不顾门口人来人往就开始抽人。
周围的百姓都是能避则避,怕惹祸上身。只有成誉站在阴影里,注视着这一切。
旁人看不出来,成誉却看得清清楚楚。马车夫年纪不大,虽然是被动挨打,可固年打下去的每一鞭实际上都被马车夫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身形躲闪间,鞭子看着厉害都是双臂上,身上一点没沾。而且对方只是防守,下盘很稳。是个练家子。
这样的人去当马夫?嘴里不停喊着饶命,脸始终不敢抬起,都是低头瞧人,是个做惯了活的。
等固年累了,不打了,把鞭子一丢就回了驿站。马车夫留下收拾残局,赶着破败的马车绕行至后门,经过成誉身边时,成誉趁机摸了一把马车断裂的地方,有点毛糙,较为平整。
马车夫似有所察,回头看去,转角处已经无人。
回到书房,成誉命人拿来京城的地图,铺在桌上,手指一个个摸到丢孩子的地方,如巡城御史所查,丢孩子的地方没有一点相似处,就好像是随意抓的孩子。
成誉换了好几个方向,始终看不出丢孩子的人家有什么相似之处。有的人家家中有二子,贼人只抓其一;有的人家一儿一女皆在户外,贼人只掳其一;还有的孩子一直在家中,门户不曾打开却消失不见。
这很反常,更有价值的孩子不掳,更方便的孩子不掳,他可以一点点地把人拐走,不留痕迹,却故意留下脚印。
挑衅?那他的胆子可太大了,他挑衅的是雍帝。可如果不是呢?
成誉毫无头绪。这事他本不想管,只是随着时间拖得越来越久,那十几个孩子生还的可能就越小,更何况这件事居然和自己扯上了关系,女扮男装的秘密让他不能久示于人,和京城的权贵除了逢年过节的礼物外只有面子情,别无交情,即使出去也是和太子、沈从雪一起。凭着承平侯世子的身份,他能和太子与沈从雪一起;凭着太子和沈从雪他的身份不敢有人质疑。
可如今成誉与谢氏搬出侯府,世子之名名存实亡,在所有人眼里成誉已经被成明放弃,纵然是弃子,世子之名一天存在,他就一天是未来的承平侯。
所以大家都在等着看承平侯如何废掉这个世子,没有合适的理由就只能像七岁那样被驳回。
谢氏一直担心成誉会出事,所以成誉深居简出,以防被人看出他的身份。但现在......
有人把他拖下了水,人口贩卖是重罪,为雍帝所恨,虽然跟他没关系,可只要身份曝光,欺君之罪再加上人口贩卖事件,只怕想不死也不行。成誉最担心的是有人盯上他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早晚会有人发现。
他才不信会有人随意把孩子的衣服一扔,正好就扔到了他的府里。他家的墙虽然不比侯府的高,但一般人用衣服包着石头,分明是怕扔不进来,之后告密的那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小主人,到时间了。”来的是他的贴身侍女央珠,很冷清的性子,说话也是淡淡的。
“备水吧。”
泡在药浴里,暖气沿着毛孔渗入,一点点从下往上侵袭,赶走凉气,冰凉的身子很快就暖暖的了。
成誉闻着药浴散发出的青草味道,整个人都埋进水里,大脑放空了一会儿,直到快要窒息才伸出头来。
不论如何,必须得洗清嫌疑才行,不能影响接下来的事。
成誉叫来成明给他的护卫队的首领,让他准备一下,明日跟他去个地方。
夜晚的大街依然热闹,有个鬼鬼祟祟的人从点心铺出来,用衣襟遮脸,手里提着一大袋的点心,从人群中穿过,左拐右拐,拐进了南区。南区的人见怪不怪,下九流的地方什么人都有。
不远处,一个身影跟着他走,直到对方进了一家青楼。那人记下了名字,眨眼就消失不见。
第二日,成誉带着成必达去往驿站,让成必达带着他潜入驿站。要不是成誉武功不到家,也不会让成必达来帮他。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用长着厚厚的茧的手拎着成誉就飞进了驿站,躲在马厩那里,寻找马车夫。
忽然,马厩里的马一口叼住了成誉的后领,使劲往后拉。成誉有些蒙圈,成必达没得到命令是不会接近成誉的,于是成誉只能徒劳地和马作斗争。
还没挣脱,屋子里就有人出来了,一着急,成誉使劲往马鼻子上狠拍了两下,马受了惊,松了口,成誉迅速找个地方藏好,成必达也躲在一边。
出来的正是马车夫,他见四下无人,抱着一筐马草喂马,喂到刚才那匹马的时候,马打着响鼻,小车夫过去仔细检查了马匹,尤其是成誉拍打过的地方,细细地检查。
成誉屏住呼吸,动都不动,活像雕塑。
小车夫左右看看,四处查找,没找到人,也只能悻悻离开。
成誉对成必达招了招手,跟了上去。
马车夫住的地方离驿站不远,白天待在驿站,午饭时才能回家。等他回家时,成誉让成必达望风,自己钻进马车夫的屋子里寻找线索。
屋子很简陋,没什么可翻的,一张床,一个桌子,桌子上只有一壶茶和一个空碗。一目了然的简陋,成誉上下仔细检查,在桌下发现了一张纸,一张油纸,成誉仔细闻了闻,是糕点的味道。
成誉将油纸藏于怀中,让成必达带他离开。他们前脚刚走,后面小马夫就回来了,差一点就抓住了他们。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谢氏已经等在大堂了。
成誉一愣,将油纸交到成必达的手上,就向谢氏行礼:“母亲。”谢氏不说话,挥挥手,让所有人下去,成誉低头不语,心想这事估计母亲是知道了的。
谢氏看着成誉,叹口气:“誉儿,你可知母亲为何等在此处。”
“母亲是担心我才会在这里等我。”成誉答道。
“我担心你什么?”谢氏不想生气,但看成誉的样子又忍不住上火,“你去查案子我不管,毕竟你这么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想法。可这件事明明与你无关,为何非要趟这趟浑水。”她不在乎成誉私下出府,也不在乎她与承平侯那里有瓜葛,她只是怕自己的孩子为无关之人和无关之事付出不必要的代价,不值得。
为了一件人口贩卖案,成誉就已经亲身涉险,以后若遇到更大的事,成誉还不得以命相搏,她的孩子不需要也没有必要为那些被拐的孩子付出什么。
她就是一个自私的母亲,她愿意花些许的功夫去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但不代表她要把自己孩子搭进去。她要教会成誉当一个稍微自私之人。
“誉儿,娘不介意你去做好事,但做好事的前提是保护自己。你记得找人带你一起,我很高兴,但你的身份不需要你亲自去做。你的身份,算了不说了,你记住,你要时刻注意保护自己,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及你珍贵。”
谢氏担忧又坚定的神情映在成誉的眼里,她跪下行了大礼。
谢氏知道她这是认错了,服软了,也心软了,拉过成誉坐到桌边,叫来下人,下人挨个上菜,很快就摆满了整张桌子,一看就知道是早就准备好的。
这边成誉与母亲和乐融融的吃饭,暗地里却有人待不住了。
某间隐藏在集市当中的屋舍里,正有一伙人在密谋什么。其中一个人以手握拳重重地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就知道梁国来的是个草包,连东西都能丢,真该弄死他。”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把东西追回来要紧,决不能让它落到别人手里。”一个躲在暗处的阴影说道。
“呸,你说的倒轻巧,东西现在在哪都不知道,这王八蛋偷就偷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下好了,整个京城都戒严了,连我们都出不去了。”大汉很是不满,满腹牢骚,嘴里嘟嘟囔囔。
“若是东西追不回来,别说京城,回去也是个死。”突如其来的声音像一把沁了毒的匕首割开了空气,众人瞬间冷静下来。是啊,任务搞砸了,莫说自己,连家人都难逃一死。
沉默了半晌,阴影处的人才开口,“拼上这条命,一定要把东西追回来,那个家伙跑不远,一定还在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