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新芽》晓星月稀

5、天上落下的星星

　　1.
　　“暮暮，去把碗洗了。”中午吃过饭，妈妈躺在床上抚摸着肚子，指挥着暮暮。
　　暮暮默默的将饭碗收拾到水槽，搬了个小木凳子，站在上面便洗了起来。
　　妈妈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像个皮球。妈妈告诉暮暮：“现在你要帮着做点家务了。”
　　“为什么？”
　　“因为你要保护弟弟，他现在在我肚子里，所以你也要保护妈妈。”
　　“可是我不喜欢弟弟。”暮暮说出来自己一直想说的，暮暮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个弟弟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而暮暮不喜欢这种变化。仿佛弟弟是妈妈可以拿来威胁所有人的武器。她张扬的对爸爸也这样对暮暮。可是暮暮不像爸爸那样在乎这个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弟弟，妈妈对她的威胁她想拒绝。
　　“你说什么？”
　　妈妈听到暮暮这样说好像很是惊讶，并且，生气！
　　“我说我不喜欢他，”暮暮鼓起勇气，“他为什么要存……？”
　　“啪！”暮暮还没说完，妈妈甩了一个巴掌下来，暮暮剩下的话全噎在嗓子里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那一刻，暮暮呆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去反抗。以前，奶奶虽然也打过她，但都是打屁股，不疼，主要是吓唬暮暮。
　　而这一刻，她望着妈妈，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认真的，打她就只是想打她。她委屈极了，她甚至有些恨。于是！她就用她那倔强的眼神望着妈妈，她一定要这样望着她，她只能这样望着她！
　　妈妈好像被暮暮的眼神激怒了，她激动着，“你这个畜生！”她破口大骂，“养你都不如养条狗，”慢慢的她面目狰狞起来，胸口不断起伏着，眼里带着厌恶，“当初要知道你是这样的，怎样也不会生下你。”
　　“别总拿你那种眼神望着我，你个贱人，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大概，她想自己气势再强些，又或者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在虐打她，这个女人嘴角挂着嘲弄，拽着暮暮的头发，往那稚嫩的脸上又是一巴掌。那小小的头颅仿佛就只能任她宰割。
　　呵呵！贱人？那是暮暮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她觉得这个词肮脏到不行。
　　鲜血在嘴里腥腥的，暮暮委屈的想哭，却又不想让她得逞，于是就这么紧紧的盯着她，恶狠狠的盯着她。
　　“啪！”又是一巴掌，暮暮嘴巴被迫张开，鲜血，慢慢地、慢慢地留下来。那憋屈的感觉、狼狈的模样，都是暮暮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尝到的。
　　那一刻的她，握紧拳头，看着暴跳如雷的母亲，告诉自己，记住这一刻。记住，永远记住。
　　往后，这个妈妈，也不再有丝毫掩饰对暮暮的厌恶和苛刻了。她指挥着暮暮，指挥她做所有事。谩骂着暮暮，仿佛她做的所有事都那么差劲。有时候也会暴打暮暮。
　　妈妈说，她最讨厌暮暮望着她的眼神。从第一次，在B市接暮暮开始，那眼神就让她多么不舒服。
　　暮暮告诉爸爸，妈妈打她，爸爸总是表现得很累，“我很忙，你在家要听妈妈的话。”
　　好吧，她已经回不去了。暮暮只能在晚上躲进被窝里的时候想想月儿，想想爷爷和奶奶……
　　那时的暮暮，需要一个温暖的地方。
　　“麦，你讨厌我吗？”
　　“嗯？”麦疑惑的皱起眉头，“不讨厌呀！”麦对暮暮可以说是很宠溺了，无论暮暮要什么，麦都会买给她。可是，暮暮每次企图靠近他，他都会躲得远远的。
　　麦越是这样，暮暮越想靠近。于是，很多时候，他们都在进行“猫抓老鼠”的游戏。
　　嗯，就像在麦家看的动画片那样，暮暮觉得麦就是杰瑞了，而自己就是汤姆。
　　2.
　　这天夜里，妈妈突然肚子疼。爸爸说，妈妈要生了。
　　在医院，麦和暮暮等在产房外。
　　“弟弟要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了么？”暮暮好奇的问。
　　“对呀，你要当姐姐喽，”麦温柔的看着暮暮说道。
　　爸爸在进产房之前，也是这么告诉暮暮。他蹲下来抓着暮暮的肩膀，用一种坚定的眼神望着暮暮，“你要当姐姐了。”仿佛暮暮将要成为一个姐姐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儿。当爸爸说完这句话，他站起来微笑着无措地来回踱步，直到医生喊他进去陪产。
　　暮暮和麦在产房外等着，等着。等的暮暮都要睡着了，突然，一阵响亮的哭声传来。弟弟，出生了。
　　当护士把弟弟抱出来的时候，麦走上前直呼可爱。暮暮心想还能有我可爱吗，忍不住偷看一眼。真是，丑死了！刚出生的这个婴儿，皮皱皱的，黑红黑红的。头发只有几根，但很长，像是牛屎一样盘在头顶。
　　暮暮想，明明就没有我可爱，真不知道麦怎么看的。不过，弟弟真的很小一只，让人忍不住想好好保护。
　　弟弟出生后，全家人都开始围着他转，麦也很喜欢他。爸爸和妈妈说要让麦当我和弟弟的干爹。可是，麦拒绝了。暮暮以为麦会答应的，可是，他拒绝了。妈妈脸色不太好看，爸爸倒是无所谓。
　　麦依旧对我们一家很好，妈妈很快就忘了这个不愉快，还让麦给他起名。
　　“就叫他苏辰吧，”麦望着远处说，“辰可以解释为天上的标记点，我觉得他会是天上落下来的星星。”爸爸和妈妈很喜欢这个名字。
　　爸爸去店里，暮暮时常就这样看着麦和妈妈一起逗弄苏辰，麦不再只给暮暮买各种东西了，现在，麦每次来暮暮家总要带点可爱的衣服，幼稚的玩具给弟弟。
　　“你每次来不用带东西的。”妈妈接过麦手上的儿童玩具，笑脸盈盈。
　　“没事儿，都是些小东西。我就是看到这些可爱的玩具忍不住就买了。你看，买了也就只能给苏辰用啦。”
　　“暮暮，给你麦叔叔倒杯茶去。”
　　暮暮撇着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又怕妈妈发火，还是去倒了。
　　现在的妈妈也不再总出去，不再把暮暮送往麦家，但还好，麦经常来暮暮家看弟弟。
　　弟弟变得越来越可爱，大人们说他这是“张开了”。暮暮有时候觉得弟弟可爱的像个天使，有时候又觉得他就是用这天使的外表去迷惑大人，让他们都围着他转。而大人们都上钩了。
　　暮暮就想着要好好教训教训弟弟，可是，每次看到弟弟的大眼睛又觉得不忍心。
　　爸爸还和原来一样，很忙。甚至有时候几天也不回家了，爸爸说，他要开夜车去别的地方进货。他说，要暮暮听妈妈的话，要好好照顾弟弟。
　　暮暮他们一家就这样在A市过着，距离暮暮刚离开B市已经过去了有两年，暮暮没有办法做到像刚开始答应月儿的那样每年回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