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妻》大概可能也许

8、第八章

　　贺氏送走自己庶妹，还没等傅怀瑜说什么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傅怀瑜惊了一下：“阿娘这是怎么了？”
　　“我可怜的小五啊！”
　　傅怀瑜哭笑不得：“阿娘，您怕是又想太多了。”
　　“我想多什么了？她，能对自己的庶妹下手，保不齐也能对你下手。大长公主的曾外孙女，哪儿是好想与的？”
　　“阿娘，您这话私底下跟我说说成了，别人说您千万不要搭茬。”
　　贺氏擦了擦眼角：“这哪儿用你说？我是硬拘着自己不要问太多，可是……”
　　傅怀瑜说：“说是打人，但您想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上能有多大劲。”他嗤笑了一声，“不过就打了一巴掌怎么了，嫡姐管教庶妹天经地义，偏那罗衣不识抬举，寻死觅活。”
　　“但后来罗锦大闹庶妹院子也是不该啊，她这样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傅怀瑜只笑，傅怀瑾正好进来：“郭夫人走了？怎么这般匆忙？”
　　永安侯夫人正气小儿子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看见大儿子来嘀咕了一声又说：“她来急着看我笑话，没看成自然就走了。”
　　傅怀瑾看了一眼傅怀瑜，问：“这又是怎么了？”
　　永安侯夫人实在忍不住，就把郭夫人告她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临了加了一句：“就这么个动辄打人的媳妇，哪家敢要？”
　　傅怀瑾沉默了片刻说：“您平日里看郭夫人也不顺眼，这是天子脚下，嫡姐庶妹恭顺和乐的屈指可数。再说了，罗家的大姑娘是要进我们家门的，您可千万不能在话里贬低了人家姑娘。”
　　“这个道理我明白，就是气不过。她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家怎么偏偏爱打人？一点儿容人的肚量都没有。”她担忧的看了小儿子一眼。
　　傅怀瑜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搭茬。永安侯夫人遂把矛头指向了大儿子：“你那儿都三年了，还没点动静。”
　　傅怀瑾明白，她说：“她身体不好，我找良医调养几年。”
　　“唉，娘也不是怪她，但她嫁进门来都三年了，还没为你开枝散叶，就应该给你安排通房纳妾……”
　　“阿娘，”傅怀瑾笑着看了她一眼，“这话您在我这儿说说就成了，她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太过操劳。”
　　贺氏还是不太敢做大儿子的主，大儿子刚一出生就被老永安侯抱去养了，虽说也亲近，但到底不如自小在身边长大的小儿子贴心。尽管她抱不上孙子心里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她看了一眼小儿子，只希望罗锦进门，和小儿子赶快开枝散叶。她庶妹的小孙女都开蒙了。
　　兄弟两个出了门，傅怀瑾说：“我平日里上衙，没时间多看顾家里，你嫂子那边，千万不要让阿娘多嘴。”
　　傅怀瑜知道自己兄长的意思：“大哥，我觉得……”
　　傅怀瑾看了他一眼。
　　“嫂嫂人那么好，她也喜欢你。”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他知道他哥取了他嫂子三年，却从来没有近过他嫂子的身。他后院里干干净净，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别人都羡慕他嫂子得了玉容公子独一份宠爱，可他却看到他嫂子偷偷躲起来哭了好几次了。
　　“等你再长长，就明白了。”
　　迎面走来一个人，傅怀瑜撇了撇嘴：“二哥。”
　　来人笑笑：“大哥五弟躲在这儿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随便说两句话。倒是二哥，今天太阳打四边出来了，怎么有空来母亲院子。”
　　傅远堂摸了摸额头：“萍儿有了喜信儿，我来禀告母亲一声。”
　　“哎哟，恭喜二哥了。”
　　傅怀瑾倒是问了一声：“多长时间了？”
　　“一月有余。”
　　“倒是个好消息，父亲知道了心里一定欢喜。”他说了句告辞，就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傅怀瑜走开了。
　　傅怀瑜嘟囔了声：“才一个月就诊出来了，莫不是天天都有良医侯着。”
　　傅怀瑾笑他：“又不是你当爹，你琢磨这么多做什么？”
　　“我气不过啊，哥。阿娘要被气死了。”
　　“那你早早娶了亲，多生几个。”
　　“我一定要生十个八个。”他悄默默在傅怀瑾旁边说了句话，被傅怀瑾捶了一下。
　　“你老实点儿吧！”
　　卫氏听说杜若愿意走出她那小佛堂的时候还惊了一把，倒是杜润说：“娇娇怎么说都是她女儿，理应她出面。”
　　“我就是惊奇，当时殷哥儿都被逼从军了，也没见她出来主持公道。”
　　“这怎么能一样？罗殷从军是去博自己的锦绣前程，而娇娇出嫁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儿。况且苒苒也觉得罗殷也该去搏一搏……”杜润说到这里沉默了下，“罗家指望不上，娇娇能靠的也只有她哥哥了。”
　　卫氏冷笑了一声：“我可听说老太太牟足了劲要给娇娇填妆呢，大长公主赐下来的东西也让人眼红。守着丰厚的嫁妆，又背靠大长公主和望远伯，谁敢欺负娇娇？谁能欺负得了？”
　　“每次说到这里你就斗得跟乌眼青一样，你怎么不说媛姐儿不如娇娇讨喜呢，再说了这次可是人家娇娇帮了媛姐儿。”
　　“我念她的好，可总觉得这世上的好事儿都她一个人占了。”卫氏看着过得越来越好的罗锦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但她知道罗锦不易，可不想多想就偏要多想。
　　杜润怎么不了解她？在一起快二十年的人了，平日里就喜欢跟别人攀比，但大体上没什么错。
　　“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了，媛姐儿你看着怎么办吧？”
　　杜润无奈：“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卫氏叫嚷道：“什么让我自己拿主意？我问你乐姐儿过两年嫁人你也让我拿主意吗？”
　　“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乐姐儿头上了？姝姐儿年纪还小，到时候她娘就给她相看人家了。”
　　“你那乐姐儿心气高着呢！”
　　杜润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这说的什么话？”
　　“前两日，英国公六子来府上找大郎了，迎面就碰见了乐姐儿。你说这没半点儿猫腻我可不信。”
　　杜润犯了难。
　　“做父亲你真的不如罗望。罗望都知道尽全力保住女儿的名声。”卫氏嗤笑了一声，“可惜罗衣偏偏被柳氏教了个眼皮子浅，凡知道点儿内情的仔细想想就琢磨出不对了。”
　　杜润无奈，顺着她说了几句，又告诫她：“这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私下里别跟别人乱嚼舌头根子。”顿了下，“乐姐儿的事儿，你仔细看着，尽可以请个先生来管教她。这事儿你就别拿去讨老太太的嫌了。老太太本就因为媛姐儿的事恼了咱们两个。”
　　卫氏斜他一眼：“我傻吗？”眼珠子一转，“我想把媛姐儿放杜若身边一段时间。”想起当年小姑子的派头，她说，“真真是大长公主教出来的大家姑娘，看着就是不一样。”
　　她说了就做，第二天就往罗府递了帖子。见过了柳氏就被婆子领着去见杜若了。
　　杜媛有些年头没见过自己小姑姑，又想起罗锦那些行径，腿肚子直打转，卫氏嫌她没出息，轻轻的拧了她一把。
　　“阿娘，我紧张。”
　　“她是你小姑姑，又不会吃了你去，紧张个什么劲？”随即硬扯着女儿进了杜若的院子。
　　那会儿杜若正在院子里浇花，穿一件淡蓝色的薄袄，头发轻轻的挽起，只插了珠钗做装饰，脸上不施粉黛，却也清丽无比。
　　杜媛都看呆了，卫氏也觉得不是滋味，杜若都是快四十的人了，看上去竟比她年轻个十来岁。她瞪了眼没出息的女儿，唤了一声：“苒苒？”
　　杜若仿佛被惊到了，她茫然的看过来，一双眼睛很快恢复清明，有丫头捧着湿了水的帕子过来，服侍她擦了擦手。
　　“嫂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卫氏笑说：“还不是这丫头说自己好久没见过姑姑了，非要吵着来见你。”说完给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
　　杜媛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倒是杜若轻轻的笑了笑：“这是媛姐儿？我记得比罗锦大几个月吧？可曾许了人家了？”
　　卫氏叹了一口气：“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随即把杜媛和刘书生的事儿说了。
　　杜媛蹙起秀眉：“那郡主的意思呢？杜润就那么看着？”她问媛姐儿，“你们亲近过吗？”
　　媛姐儿脸红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暗叹了一声果然是母女两个，声若蚊呐：“没有。”
　　卫氏显然也松了口气。
　　“嫂嫂，杜润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您比我更清楚。”杜若说，“我想您还是早日为媛姐儿多打算打算。”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所以今天腆着个脸上门了，也是我报应教不好女儿，可这孩子无辜，我不愿意她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也要受人蒙骗。”
　　杜若苦笑：“我的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哪儿还有资格教别人？”见卫氏要说话，又从手上褪下个珊瑚手钏给了杜媛，“小姑姑没什么好东西，只这手钏戴了十几年，今日就送给你了，权当全了我们姑侄情分。”
　　卫氏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那珊瑚手钏，不说话了。
　　“我这儿还有一套黄花梨木的家具，听说大郎院子里要填人了……”
　　卫氏忙推托：“哪儿能要你那么贵重的东西？”
　　“反正放我这儿也是落灰，嫂嫂就拉回去吧，我这小姑姑还没正儿八经的送过两个孩子东西呢！”
　　两个人互相谦让了一番，最后还是让卫氏拉着家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