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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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神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打在山坡上修了黄仙庙，村里人隔三差五就会去拜一回。村里那群鸡属于稀有家禽，村民们舍不得杀掉当贡品，于是就找了其他东西替代，有拎着獾子肉去的，有拎鹿肉去的，有拎野猪肉去的，在各种肉上面插几根鸡毛，权当是鸡肉了。
村里人的愿望一般都很简单，无非就是求大仙给点粮食米面，给点油盐酱醋，以及跟大仙讨要点日用的东西。许完愿之后，也不藏着掖着，顾茗往往“不经意”地一问就能问出来。
于是乎顾茗上山采药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上了山就找那个山洞躲起来，然后进入系统，从系统里杂七杂八拿出好多东西。这些东西顾茗随手就扔山洞里，村民们隔段时间就去山洞里瞅一瞅，见到东西后，以为是黄仙的馈赠，便急忙去还愿。
顾茗能满足的尽量都满足，但有一些诸如“求来年风调雨顺”“求大仙让我年轻二十岁”“求大仙赐我个如意郎君”之类的许愿，实在超出他能力范围，也就只好作罢了。
一时间黄仙庙里香火大盛。以至于到了后来，别管有没有人许愿，顾茗捡着有用的就从系统里往外拿，放的地方也不仅限于山洞，还有一些村民们经常经过的山坡或小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林光宗烧制出了一批质量不错的陶器，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此，成天长在窑厂里，闲着没事就琢磨怎么把陶器烧制地更好，山上的各种土、石粉、草灰之类的几乎被他试了一遍，旦旦因为时不时给他林叔叔献个殷勤，从打杂小弟光荣地升为林光宗的开山弟子。
砖窑的建设要慢一点，不过也初具了雏形，顾茗家建的土坯房也快完工了，同样是四间小屋，磨了两张火炕，外面用篱笆围了个院子，将那一棵花树围了进去。院子西边有个凉棚，凉棚里砌了个凉灶，里面堆放一些杂物。东边排列着鸡窝、獾子窝，还特意留了个养牛养马的草棚子。
顾茗打算在花树上架个秋千，周围种上草药和瓜果之类，最好再从山里挖几棵喜人的树木栽种到凉棚附近。
虽然是南方，但这个秘境里却并不十分潮湿，即便到了雨季，大雨小雨会接连下几天，但不会绵绵不绝下起来没完。因此在这里盖具有火炕的土坯房，远远比高脚小楼要合适。
这天下起了小雨，村民们没有劳作，各自在家里休息。韩棋炒了点茶叶，用小布包包着，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去顾茗家里串门。
之前林光宗烧制了几个坛子，给顾茗送去了一个，顾茗趁着下雨没事，就和程裴尝试着用坛子酿果子酒。山上野果子众多，村民们都是一筐一筐往下背，家里的果子堆在地上成了一座小山，很多没来得及吃就烂掉了。上次下雨，顾茗呆在家里把一部分果子做成果酱，这次索性酿起酒。
“贤弟——”韩棋推门进来，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在椅子上大马金刀一坐，说道：“有热水没有？没有的话烧些来，你大哥我炒了些好茶，咱们喝一盅。”
程裴放下手中的活，转身去烧热水。韩棋闲来无事，晃晃悠悠晃到顾茗面前，蹲下身子问：“顾兄弟，你这是在作甚？”
“试着酿些果子酒。”顾茗凑到坛子口处闻了闻，似乎对味道不太满意：“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我第一次酿。”
一听到“酒”字，韩棋眼睛登时放光，连连道：“酒，酒是个好东西！人生在世，若问有这么一样东西，除了它，其他东西皆可不要，那便是酒。怪不得我总是觉得咱们这里缺了点什么，现下想起来了，原来缺的就是酒。”
“顾兄弟，你有所不知，饮酒也是一门大大的学问。你想一想，晴天喝酒，是畅饮；雨时喝酒，是雅情；快乐时喝酒，是开怀；苦闷时喝酒，是消愁。喝酒一事，上到王公贵臣，下到黎民百姓，无一不爱，无一不喜，可见这的确是个好东西。有花方才有赏心乐事，有酒方才有诗词文章。美人配上美酒，乃是天下文章之根源。只有美人没有美酒，好似二百斤大汉穿上娇娥衣裳，全然没有味道。只有美酒没有美人，好似娇娥穿上大汉的衣裳，内柔而外野，失之于横冲直撞、涛涛而下，不知收敛……”他忽而就从饮酒谈到了诗词歌赋，谈到了作文章的法门。
顾茗一直觉得他像个侠士不像个文人，此时听他滔滔不绝讲文章道理，心中微动，暗道：“此人也可称得上是个奇人了，十几岁便以学识闻名一方，可见是名不虚传。”
程裴擦着手进来，笑道：“大哥，我看以后咱们在村子里开个学堂，你就当教书的先生如何？”
韩棋大笑道：“如若如此，幸甚至哉！”
韩棋归根结底是个读书人，他内心希望所有的小孩都学点文化，以前被遣归故里，他便在自家院子里辟出一间“育德堂”，免费教附近的小孩子识字认书，后来一直颠沛流离地逃难，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时间教导，更别提其他。如今总算是安定下来，有一些以前被压抑的想法慢慢地也就重新浮现出来。
“等明年开了春。”韩棋说：“我便找个地方建学堂，每月开十天课，让村里的小孩子们都去听一听。”
顾茗突然想到系统里那个掩映在花海里的学堂，忍不住开口说：“学堂是个教书育人的地方，理应选个好址，建的雅致宁静，周围种些草木，这样也像个样子。”
韩棋闻言一拍大腿：“我正有此意！顾兄弟，咱俩心有灵犀。”
顾茗微微一笑。
说话间水也烧开了，韩棋亲手泡好茶，有些怅然地摇摇头：“茶终归不如酒好。”
“等忙完这一阵，我出去一趟，给大哥买酒回来。”程裴吹了吹杯中的热气，问：“大哥，你之前说找我有事说，是什么事？”
韩棋一只手慢慢摩挲着杯子，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是关于黄仙的。贤弟，你觉得，这世上真的有黄仙么？”
顾茗心中打了个突，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程裴说：“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听说大伙都去黄仙庙许愿，很多都能应验。咱们现在缺吃少穿的，黄仙给了咱们不少好处。”
韩棋叹了口气，半晌沉重地说：“之前觉得这是件好事，现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难道大哥觉得黄仙不怀好意？”
顾茗一口水呛在嗓子眼，重重咳嗽起来。
程裴急忙站起来，弯下腰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轻声道：“以后喝水不要喝太急。”说完，从盆架上取出一块布巾，也不顾韩棋在场，轻轻抹去顾茗嘴角的水渍。
当然他也是顾及韩棋的，若是韩棋不在旁边，他就不用布巾干这事，而是用嘴了。
韩棋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一副“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程裴脸皮厚，而韩棋又是他结拜的兄长，和亲人没什么两样，因此不觉得有什么，倒是顾茗心中害臊，也不喝茶了，走到一边继续去酿他的果酒。
程裴向来不会让顾茗一个人干活，他也走过去继续帮忙，一边忙碌着，一边问：“大哥，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韩棋沉声道：“黄仙送给咱们这么多东西，当然是好事，可万事有利必有弊。你想想，若是咱们缺少什么，黄仙便给什么，久而久之，人人都想不劳而获，每天给黄仙上炷香便有心中所想之物砸下来，人便只剩下混吃等死，活着有什么意义？”
程裴笑道：“大哥多虑了，黄仙也不是什么愿望都答应的。”最起码他之前就求过黄仙，希望顾茗的病能马上好，可顾茗还是老样子，以至于每次他们亲密的时候，他都不敢太用力。
顾茗不知他此等“龌龊”心思，他心中一遍一遍回想着韩棋的话，暗道：“韩大哥的顾虑也并非丝毫没有道理，我平时冒充黄仙从系统里取东西给大伙，只是想到大家或许需要，却从没有考虑这一点，以后我多加注意便是。”
韩棋又坐了一会，喝了两杯茶，韩镜过来叫他回家，他方才作别。
程裴目送他走远，从墙上取下一件蓑衣递给顾茗：“你穿上这个。”
“干嘛？”顾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程裴索性自己拿过蓑衣给他披在身上，又取下一只斗笠戴在顾茗头上。
“你这是做什么？”
“咱们去一个地方。”程裴说：“路滑，我背着你去。”
“等雨停了再去不行吗？”
“雨停了人多。”程裴弯下腰把顾茗背在身上，顾茗怕他淋湿，慌忙将身上的蓑衣往下拽了拽，希望蓑衣能包裹住两个人。
雨其实下的并不大，山色空濛，河水里的荷叶日渐枯萎，偶尔一两条红色鲤鱼跃出水面，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划过一条弧线，便又慢慢隐匿在水中。
顾茗伏在程裴背上，只觉得男人的肩格外宽，走起路来又快又稳，他忍不住把头上的斗笠摘下来，将头埋进程裴的颈窝处，和程裴共用一个斗笠。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他轻轻地问，用的鼻音，带着呢喃的味道。
程裴微微转了转头，嘴唇在他的下巴处温柔地蹭了一下，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