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褐矮星》月下山泽

3、第二章 分院仪式

　　小天狼星·布莱克打从见到塞茜莉娅·斯内普的第一眼起就不喜欢她——苍白瘦弱，性情阴沉，和她的孪生哥哥如出一辙地惹人生厌。这种厌恶在女孩“礼尚往来”地给他起了一个愚蠢的外号之后达到了新的高度。
　　詹姆·波特看着眼前人不豫的面色，有些同情地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狡猾，是不是？兄弟，”他夸张地摇着头说，“关门就走，好像这样就能显得咱们认输了似的。”
　　“刚才有谁说话了么？我没听见，”小天狼星把盯着包厢门的冷漠视线移开，看向波特的时候重新挂上一副慵懒的微笑，“令人反胃的鼻涕精远不如一局高布石来得有意思——你说呢，伙计？”
　　“如果你不介意气味难闻，我没意见。”波特愉快地说。

　　塞茜莉娅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抱着她还没来得及放回箱子里的书，有些手忙脚乱地跟着怒气冲冲的莉莉和沉默不语的西弗勒斯在狭窄的过道里穿行。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敲开了几乎是在列车最末端的一节车厢的门。谢天谢地，里面只有一个男孩——他的体格看上去也是那么瘦小，某种程度上比斯内普兄妹更甚；身上同样穿着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衣服，虽然远没有斯内普兄妹的麻瓜服装那样古怪；鼠灰色头发投下的阴影里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打量着突然闯入车厢的不速之客，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恐。
　　“如果你不介意——”方才还怒火冲天的莉莉看着眼前怯生生的男孩，不由得放柔了语气，“我们三个可以进来坐吗？其他的车厢基本上，呃，都坐满了。”
　　“当然，当然，请进来坐吧！”男孩的应答来得比他们所想的都要迅速。他的声音又细又尖，塞茜莉娅敏锐地注意到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这让她有些不适，因为她没法不由此联想起自己无数次在艾琳面前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姿态。
　　所幸的是，自方才那场风波过后，直到火车到站他们的旅途都十分平静。西弗勒斯一直在看手里的书，间或回答几个莉莉提出的关于魔药课本上的问题。塞茜莉娅已经把神奇动物课本翻到了第四十八页。鼠灰色头发的男孩则始终蜷缩在窗户旁边的角落，不时偷偷地打量着这三个后来的闯入者。

　　日色将尽的时候火车的速度开始减慢，最终停靠在一个狭小的站台上。八月底的苏格兰的夜晚已经开始泛起寒气，塞茜莉娅一走下车就缩紧了肩膀。“一年级新生到这边来！”一个粗犷浑厚、带着些许含混口音的声音高声喊道。学生们循声往一个方向涌动，在一点黯淡光圈的背后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浓密的大胡子在暗色中显得有些吓人，那微弱的光源自他宽厚手掌中的一盏小灯。塞茜莉娅怀疑他应该有巨人血统。
　　“你一定就是海格！”前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兴奋地招呼着——很明显是来自于波特，鉴于西弗勒斯此刻正厌恶地皱起眉头。“哦，是的，小伙子，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你父亲好吗？”被叫做海格的大个子和蔼地低下头来回应了一句。然而他似乎有些急躁，还没等波特再次接上他的话茬，就又匆匆忙忙地抬起头来，对面前攒簇在一起的小脑袋瓜说：
　　“现在所有人跟我走！”
　　塞茜莉娅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陡峭而狭窄的下坡路上，似乎是刚下过雨的缘故，脚下的泥土有些湿润，许多人都走得跌跌撞撞。她注意到四周一片漆黑，偶尔有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响动。正当她谨慎地迈过前方可能存在的一块石子时，突然感觉袍子的下摆被人用力地扥了一下——
　　“抱——抱歉，”塞茜莉娅稳住脚步，这才注意到那个鼠灰色头发的男孩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我只是没站稳……”
　　“没关系，”塞茜莉娅犹豫了一下，“如果你害怕摔倒，可以拉着我的袖子。”
　　“谢谢！”男孩的表情激动得有点过分，“谢谢你，呃——”
　　“塞茜莉娅·斯内普。”她说。
　　“哦，谢谢你，斯内普小姐！你真是太好心了，”他先是紧张地把手心在裤腿上用力擦了擦，然后才战战兢兢地伸出来拉上了那片黑色的布料。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我叫彼得，彼得·佩迪鲁。”
　　“如果你没有过于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块粘在你袍袖上的泥巴上的话，就会注意到我们该拐弯了。”西弗勒斯生硬的声音突然在另一侧响起。与此同时，塞茜莉娅听到前面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狭窄的小路尽头，一片巨大的湖水在众人面前铺展开来，黑沉沉的水面闪动着粼粼波光，恍若深蓝色的夜幕与繁星都倒映其中。湖对岸是一座黑黢黢的高山，在夜色中仿佛一只巨兽的怪影。怪兽尖锐凸起的头顶上摇曳着点点奇异的、带有魔幻色彩的橙黄色光亮，定睛分辨之下，那分明是一座雄伟巍峨、灯火通明的古堡。
　　“每条船不能超过四人！”海格指着泊在岸边的一队小船大声道。
　　“这——不会有事吧，斯内普小姐？”佩迪鲁看着那些明显古旧而轻飘的木制小船，有些颤抖地询问道。
　　“我想不会的，”塞茜莉娅说，“如果你实在害怕，可以继续跟我们坐在一起。”
　　西弗勒斯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喷气声，但紧接着莉莉那双漂亮的翠绿色眼睛瞪了过来，他便抿紧嘴巴不作声了。当所有新生都平安上船后，海格即刻带领着他们划过波平如镜的湖面向前驶去。起先大家都沉默不语，只痴痴地凝视着高入云天的巨大城堡。然而寂静很快被打破了。当一艘承载了四个男孩的小船经过塞茜莉娅他们身边时，波特那带着嘲弄笑意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觉得有人应当到湖里去洗洗他的鼻涕。”
　　“说得没错。”小天狼星愉悦地接话道。
　　接着波特抽出他的魔杖碰了碰船舷——塞茜莉娅感觉他似乎用了个推进作用的咒语——然后两艘船十分惊险地撞在了一起。佩迪鲁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塞茜莉娅拼命抓住快要翻到湖里的西弗勒斯，莉莉则愤怒地几乎要站起来——幸好她很快想起自己还在船上。
　　“怎么啦？”海格用他的大嗓门问着，“没有人掉进黑湖里去吧？”
　　“放心吧海格，这儿没事！”波特轻快地回答，“只是有几个胆小鬼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是么？”莉莉冷冷地说，她的脸颊几乎和她的头发一样红了，“我不觉得这种卑鄙行径比你们口中的‘胆小鬼’更加英勇或者令人钦佩。”
　　“你怎么看我们并不在意，小姐，”波特吹了个口哨，“不过我还是很乐意给你一句忠告——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跟那种每次都要躲在‘妈妈’庇护羽翼下的懦夫混在一起，而且很快——”
　　“——他就要和湖里的神秘住民来一个深情拥吻！”小天狼星也掏出了自己的魔杖，他迅疾地朝西弗勒斯指去，但是莉莉的动作同样快速——
　　“Flipendo！”
　　“Impedimenta！”
　　咒语在空中相撞出蓝绿色的火花，产生的推力使两艘船摇晃得更加剧烈了——“扑通”一声，靠在船帮上的小天狼星、本就摇摇欲坠的西弗勒斯和死死拽住兄长的塞茜莉娅一起掉进了湖里。
　　“天哪！”
　　“西弗！茜莉娅！”
　　“哥们儿你——你没事吧？”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波特——”海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中间，脸上每一根胡须都在愤怒地抖动，“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他略一躬身，粗壮的手臂在湖里拢了两下，就把三个湿淋淋的人全部捞了上来，“现在——我希望每个人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坐好！如果再让我看到出什么岔子——”他怒视着每一个人，直到大家都乖巧地点了头，才复又调转回去。“……一定得告诉……教授……”他嘟嘟囔囔地飘远了。一切重归平静。
　　佩迪鲁缩在角落里，他现在已经不太能发出声音了。莉莉担忧地注视着面前不住打颤的两个好友，夜风寒凉，他们的嘴唇已被冻得有些发青。她很想施一个温暖咒，可惜还没有学会。塞茜莉娅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刚刚那是你第一次施障碍咒吗，莉莉？效果真不错。”
　　她的话像碎裂的冰渣子一样，一个词一个词磕磕绊绊地蹦出来。
　　“嗯？哦，是啊——我是说，我也没想到它居然成功了。”莉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难得地显露出一种腼腆的神态。
　　隔壁船上的小天狼星也没好到哪儿去，那头修剪得干净又利落的乌黑短发此刻失去了原本的典雅，正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他胡乱甩了甩脑袋，粗鲁的动作由他做起来竟也沾染了些豪放的帅气。“哦，抱歉，伙计。”他注意到有几滴水珠溅到了波特的眼镜上。
　　波特咧嘴一笑表示毫不在意，顺手摘下眼镜在袍子上随便擦了两下。“你还好吗？”他问。
　　“哦，好得不得了，”小天狼星说话的时候甚至克制不住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可脸上却挂着十足的笑意，好像来到世上十几年才第一次感到由衷的快乐似的，“刺激极了——我发誓我刚刚看到了一个黑沉沉的大家伙，那肯定是一只巨乌贼，我敢赌十个金加隆！”
　　“是吗？那可真酷！”波特附和了一句，却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对了，那个击退咒用得可真棒——”
　　“可惜被挡住了，不然那条船铁定会整个翻过来！”小天狼星自信地说。
　　“是啊，我毫不怀疑——”波特仍然有些不在状态，事实上他的目光正不时往旁边那条船上瞟过去，“障碍咒也使得非常漂亮……”他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小天狼星没听清。
　　“没什么，”波特快速答道，“看——我们到了！”

　　他们从一座覆满常青藤帐幔的山崖下狭小黑暗的石洞里穿过，又经过了一个隐秘的开阔入口，小船在一个类似地下码头的地方停了下来。在海格的引导下众人攀上一片铺满碎石和小鹅卵石的地面，通过一条长长的隧道，最终抵达了城堡阴影下的一处平坦潮湿的草地。大家攀上一段石阶，海格用一只硕大的拳头往城堡的橡木大门上敲了三下。
　　门立时洞开，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袍的高个儿黑发女巫站在那里，神情严肃。
　　“一年级新生，麦格教授。”海格说。
　　“多谢你，海格。到这里就交给我来接走——”她的目光在扫过塞茜莉娅、西弗勒斯和小天狼星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海格便把他乘船赶到时的景象给描述了一下。“兴许是因为好奇和贪玩——”他最后这样补充道。
　　“我明白了，”麦格教授点点头，“既然还没有开学，分院仪式也尚未举行，扣分和惩罚的事项就暂且不表。不过——”她透过镜片依次递给每个人一束严厉的目光，“当你们被分入各自所属的学院，那么在霍格沃茨就读期间，你们的出色表现会使你们所在的学院赢得加分，而任何违规行为——”她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那三个尚未干透的人，塞茜莉娅从中读出了一丝警告，“——则会使你们所在的学院减分。年终时，获最高分的学院可获得学院杯，这是很高的荣誉。我希望你们不论分到哪所学院都能为学院争光。下面我将就霍格沃茨和四所学院的概况做一个简短说明。四所学院的名称分别是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在校期间，学院就像你们在霍格沃茨的家……”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新生们引领到大厅尽头的一间很小的空屋里。
　　“——过几分钟，分院仪式就要在全校师生面前举行。我建议你们在等候时，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精神一些。”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抬起魔杖，朝塞茜莉娅这边一指，三个人身上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烘干了。
　　“她、她可真酷！”麦格教授离开后佩迪鲁尖声尖气地感叹道。
　　“是啊——”莉莉应了一句，塞茜莉娅感觉她的情绪有些烦躁，“——茜莉娅，你说他们怎么能准确地把我们分到哪所学院去呢？”
　　“你忘了，莉莉，”塞茜莉娅安抚地望着她，“我和西弗勒斯告诉过你——我们也不知道。”
　　“哦，对，”莉莉懊恼地甩了甩头，于是那头深红色长发像火焰一样在身后舞动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你太紧张了，”西弗勒斯说，“你这么优秀，没有哪所学院会不愿意接纳你的。”
　　“那么你呢？”小天狼星突然插进来，“如此不优秀、甚至一无是处的鼻涕精——哪所学院愿意要你？”
　　“我劝你适可而止，”塞茜莉娅心平气和道，“隔壁好像有什么动静，如果麦格教授回来了——”
　　话音未落，从房间背后的墙上突然蹿出二十来个珍珠白的半透明人影。他们一边滑过整个房间，一边旁若无人地交头接耳。有些新生被这幅场景骇得惊叫起来。
　　“茜莉娅，那是——那不会是——？”莉莉惊讶地喘着气，抓住了塞茜莉娅的胳膊。
　　“我想是的，莉莉。他们应该是幽灵。”塞茜莉娅轻轻拍了拍红发女孩的手背。
　　幽灵们即将鱼贯穿过对面墙壁的时候，其中一位胖乎乎的小修士模样的先生忽然回过头来，和蔼地冲众人微笑着说：“各位是在准备接受分院测试吧，我想？”
　　一些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希望你们能分到赫奇帕奇！”胖修士有些怀念地说，“我以前就在那个学院。”
　　“现在朝前动动，”幽灵们消失在墙里的同时，麦格教授回来了，“分院仪式马上开始，排成单行跟我走。”

　　所有人再次回到门厅，这次他们走进了另一道双扇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豪华的礼堂。学院其他年级的同学都已围坐在四张长桌旁，长桌上摆满了熠熠闪光的金盘和高脚酒杯。成千上万只蜡烛飘荡在半空，把礼堂照得透亮。教授们坐在上首的台子上，最中间是一位银发银须的老人，他穿着一件紫色缀满星星的巫师袍，明亮的湛蓝色眼睛从半月形的镜片后面和蔼地望向刚刚踏进此处的新生。尽管是从未有幸尝过一次巧克力蛙的味道、故而也并未见过一张巧克力蛙卡片的塞茜莉娅和西弗勒斯，也瞬间猜到这位老人大概就是传说中当代最伟大的巫师，以及霍格沃茨的现任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茜莉娅，茜莉娅，你看——”莉莉轻轻拽着塞茜莉娅的袖子，在她耳边悄声道，“看天花板！”
　　塞茜莉娅抬起头，只见天鹅绒般漆黑的天花板上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里施过魔法，看起来和外面的天空一样，”莉莉俏皮地眨眨眼睛，“我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上读到的。”
　　这时麦格教授往新生们面前放了一只四脚凳，又往凳子上放了一顶打着补丁、又旧又脏的尖顶巫师帽。塞茜莉娅正和众人一样感到疑惑时，那顶帽子忽然扭动起来，它的帽檐上方裂开了一道宽宽的缝，接着像一张嘴似的唱起了歌：
　　“……我可是霍格沃茨的分院帽，
　　自然比你们的帽子高超出众。
　　你们头脑里隐藏的任何念头，
　　都躲不过分院帽的火眼金睛，
　　戴上它试一下吧，我会告诉你们，
　　你们应该被分到哪一所学院。
　　……来戴上我吧！不必害怕！
　　千万不要惊慌失措！
　　在我的手里（尽管我连一只手也没有）
　　你绝对安全
　　因为我是一顶会思想的魔帽！”
　　分院帽唱毕，全场掌声雷动。帽子向四张长桌一一鞠躬行礼，随后又静止不动了。
　　“现在我叫到谁的名字，谁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听候分院，”麦格教授展开手里一卷长长的羊皮纸念道，“乔治·艾博！”
　　一个面色红润、剪着一头金色蓬松短发的胖乎乎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戴上帽子坐在凳子上。帽子刚好遮住他的眼睛。片刻静默之后，帽子大声喊道——
　　“赫奇帕奇！”
　　右边一条长桌旁的人向艾博鼓掌欢呼，塞茜莉娅注意到那个方才在小屋里出现过的幽灵胖修士也在那群佩戴着黄黑色院徽和领带的人群中间，高兴地冲他挥手致意。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被分到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塞茜莉娅感觉名单似乎是按照姓氏首字母的顺序排列的，由于自己的姓氏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她便带了些观赏性质地注视着眼前其他人的分院仪式。然而很快，第一个对她而言有些熟悉的人名出现了——
　　“小天狼星·布莱克！”
　　黑发男孩走出了队列，他看起来不慌不忙，可不知为什么塞茜莉娅就是感觉到他在紧张，而且那种焦躁的情绪不同于之前被叫到的每一个人。男孩坐到了凳子上，这次帽子花费的时间比方才的哪个人都要长。最终帽子大喊道——
　　“格兰芬多！”
　　塞茜莉娅发誓自己听到斯莱特林长桌旁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酒杯碎裂的声音，她用余光瞥见一个金发的六年级女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下一秒又被她身旁的金发男生给按了回去。但小天狼星可没管那么多，他正洋洋得意地把分院帽从脑袋上摘下来，却没有立刻把它放回座位上，而是用右手捧着它，优雅而滑稽地朝新生队伍的方向行了个礼（分院帽也十分配合地再度鞠了一躬）——塞茜莉娅马上知道她应该去关注谁，果然，波特在队伍中冲小天狼星露齿一笑。他并拢右手食指和中指，抵在额头上向外一挥——那是一个类似于美国军礼的姿势，男孩做起来有种别样的潇洒气派——就是不知道波特从哪儿学来的。
　　“莉莉·伊万斯！”
　　塞茜莉娅察觉到身边的红发女孩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莉莉回给她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步履有些虚浮地走了过去。分院帽这次也着实花费了一点时间，然后它大声喊道——
　　“格兰芬多！”
　　西弗勒斯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塞茜莉娅一直就猜想莉莉不是个格兰芬多就是个拉文克劳——总之无论如何不像个斯莱特林。她知道西弗勒斯其实也早已预想过这个结果，但当它真的发生时他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失望。
　　把帽子还给麦格教授后莉莉往格兰芬多长桌的方向走去，但她的脚步有些迟疑和滞缓。她回过头，冲着还站在队伍里的两个人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塞茜莉娅回以一个轻快的笑容，于是莉莉好像一下子放松下来。她来到长桌边时一旁的男孩在板凳上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一个位置。不过她坐下来以后发现那个人是小天狼星，便立刻抱起双臂，坚定地转过身背朝着他。
　　分院仪式继续进行着。波特戴上帽子时，帽子几乎没费几秒钟就大声宣布了“格兰芬多”。西弗勒斯也很快被分到了斯莱特林。接下来终于轮到——
　　“塞茜莉娅·斯内普！”
　　戴上帽子的一瞬间塞茜莉娅感到视野陷入一片昏暗，接着她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唔，很不错，有强烈的对知识的渴求，头脑也还算聪明，拉文克劳应该很适合你——勇气也有一些，内心深处还有点小叛逆，不大喜欢规矩，但也不愿完全打破它们，是吗？有趣的想法，格兰芬多或许也可以——不过让我们再考虑一下——有证明自己的愿望，虽然不是那么强烈，对荣誉也还算重视——信奉明哲保身，但对于认定的朋友也可以付出一切——很好，那么就决定是——”
　　“斯莱特林！”

　　塞茜莉娅摘下帽子，走向斯莱特林长桌。西弗勒斯比她早一步到了，他注视着她走过来，仍然面无表情，可塞茜莉娅知道他其实有点高兴。刚刚的金发男生站起来同她握了握手。
　　“卢修斯·马尔福，”他说，“六年级的男生级长——这位是纳西莎·布莱克，六年级的女生级长。欢迎加入斯莱特林。”
　　他矜持地点了一下头便重新入座了。塞茜莉娅也在西弗勒斯的身边坐了下来。她低下头，发现胸口的徽章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银色的巨蛇，它昂起头，在祖母绿底色的牌子上做了个“嘶嘶”吐信的动作，随后就静止不动了。
　　现在她悄悄往格兰芬多的长桌边望去，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新面孔——彼得·佩迪鲁，还有在列车上好心给了她一杯饮料的浅棕色头发的男生——在方才的仪式中她得知他的名字叫做莱姆斯·卢平——都被分进了格兰芬多。莉莉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一样也回过头来，然后冲她明媚地笑了一下。她身边的小天狼星也往这边看了一眼——他抬起了下巴，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态。塞茜莉娅不再往那边看了。又过了一会儿，分院仪式全部结束了，阿不思·邓布利多站了起来。他笑容满面地望着学生们，伸开了双臂——
　　“欢迎！”他说，“欢迎大家来霍格沃茨开始新的学年！我非常愉快地看到今年我们中间又多了些崭新的、生机勃勃的面孔。啊，当然，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活力的你们恐怕已经没兴趣听老头子讲这么多话了，”他狡黠地挤了挤眼睛，“那么——吃吧！”
　　随着他挥手的动作，四张长桌上原本空荡荡的金盘里瞬间装满了食物。塞茜莉娅很想克制，但最终还是向食物的诱惑屈服了——要知道这一整天她除了一块干巴巴的三明治以外什么也没吃过。她从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取了一块烤牛排和煮马铃薯，又盛了些肉汁。这时一个形容枯槁、长袍上沾满银色血斑的幽灵忽然出现在她身边。
　　“巴罗先生，”卢修斯恭敬地招呼道，“假期过得好吗？”
　　血人巴罗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眼神呆滞地注视着眼前布置丰盛的餐桌。塞茜莉娅看中了一块布丁，但是因为巴罗就坐在身边而不敢去拿——刚刚她不小心碰到了巴罗的身体，立刻感觉整个人像从冰水里过了一下似的打了个冷战。自打到黑湖里洗了个澡后，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被冻得有些发木了，因此不想再尝试一次这种痛苦。
　　当餐桌上最后一块甜点也消失之后，邓布利多又站了起来。礼堂里嗡嗡喧闹的交谈声也随之消失了。
　　“很高兴看到大家都吃饱喝足了，那么在学期开始前，我要向各位提出几点注意事项。
　　“一年级新生注意，学校场地上的那片林区禁止任何学生进入。
　　“再有，管理员费尔奇先生要我提醒大家，课间不要在走廊里施魔法。
　　“魁地奇球员的审核工作将在本学期的第二周举行。凡有志参加学院代表队的同学请与霍琦女士联系。
　　“最后，在大家就寝之前，让我们一起来唱校歌！”
　　塞茜莉娅发现许多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她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为什么。邓布利多将魔杖轻轻一弹，空中便飘飞出一条长长的金色彩带，它像蛇一样扭动盘绕出一行行文字。
　　“每人选择自己喜欢的曲调，”邓布利多愉快地说，“预备——唱！”
　　礼堂里顿时被七零八落的歌声充满了。塞茜莉娅看了看四周，大多数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分外一致地选择了缄口沉默，她想了想，决定表现得稍微合群一点。而在另一头的格兰芬多长桌旁，波特和小天狼星迅速的适应和融入速度令人惊讶。他们俩拖着长调唱完了最后几个小节，邓布利多用魔杖为他们指挥直至结束，然后比谁都响亮地鼓了鼓掌。
　　“音乐啊，”他擦了擦眼睛说，“比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更富魅力！现在是就寝的时间了，大家回宿舍去吧。”
　　塞茜莉娅跟着西弗勒斯和其他的斯莱特林一年级新生一块站起来，卢修斯和纳西莎带领着他们走出礼堂，沿着石阶往下，一直步入阴冷的地窖。“你们要特别小心皮皮鬼，”他边走边说，“一个专门爱搞恶作剧的精灵。不过他最惧怕的就是我们学院的幽灵巴罗先生——想必你们在宴会上都已见过他了。如果必要，可以去请他帮忙——我们到了。”
　　现在他们站在一道空荡荡、湿乎乎的石墙面前。“权力。”卢修斯对着墙壁说道。
　　隐藏在石墙里的门缓缓敞开了。他们来到了一间狭长、低矮的地下室里，墙壁和天花板都由浑圆而粗粝的石头砌成，泛着绿光的灯由链子拴着自天花板垂下来。正对着他们的是一座雕刻精美的壁炉台，有一团火焰在里面“噼啪”燃烧着，周围摆放着几张雕花的扶手椅。窗外幽暗的湖水深处，一只长满触手的巨型章鱼悠闲地漂浮而过。
　　西弗勒斯和男生们一块跟着卢修斯离开了，塞茜莉娅则走在由纳西莎引导的去往女生宿舍的队伍末端。从宴会开始就一直环绕着她的不适感觉此刻更加清晰了。她尽可能忽视掉那几道带着打量和刺探的毫无善意的目光，努力地把腰板挺得更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