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缘双生怨》夜慕翎

5、妖若有情（五）

　　不知何时，天边竟然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要知道一到雨天，便是我和浅音最难熬的时候，虽然看着浅音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但是事关根基问题，我向金永示意了一下，便与香杏语匆匆告别，拉着浅音便离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浅音有些走神，我刚想开口问她到底想什么呢，却见她脚下一个踉跄，我赶忙扶住她，浅音扑到我的怀里，抬头看着我，眼中看是酝酿雾气，我不禁有些头疼，我可是最怕看到浅音哭泣了。

　　“玄歌——”

　　浅音轻轻抹泪，叹息一声说道：“香姐姐——好可怜，为什么想跟挚爱在一起，会这么难？”

　　我摸了摸浅音的脑袋，然后用手指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花，双手捧着她的脸问道：“浅音，你觉得香杏语可怜？”

　　浅音点点头。

　　“可是我不觉得呢——就算她一直未能跟她夫君在一起，可是，她却一直被深爱着，无论是她的夫君，还有他人。”

　　“如果不能跟深爱的人在一起，就算被深爱着又有什么用？只是徒增生的痛苦。”

　　浅音双手握住我的双手，然后让我放开了她。

　　“玄歌，如果有一天，你最喜欢的人却离开你——你会选择承受吗？”

　　我一愣，最喜欢的人离开我？说实话，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个问题存在，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

　　我只觉得浑身发凉，脱口回答：“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凭什么要离开我！”

　　“可是——他还深爱着你啊！”

　　“这是两码子事，就算深爱，可是我也受不了这种分别，心会痛，会夜不能寐，会疯掉的！”

　　浅音看着我有些着急，笑着将我紧紧抱住：“这便是那个道理，在我们看来，香姐姐有人爱着——可是实际上，她却因为这种爱——痛苦挣扎。”

　　“哎——哎？”

　　突然金永发出奇怪的声音，我们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却看到他侧耳似乎在听什么东西，片刻，回头对我们说：“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临时有些事，便不送你们了。”

　　金永不会随随便便将我们晾到一边，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我扫了一眼天边，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云朵之中也传出了轰隆声，现在还好，是毛毛雨，想必马上便是大雨倾盆了，想到这里我点点头，便拉了浅音赶紧往回赶。

　　金永眼见着玄歌、浅音姐妹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回头看了看香杏语所在的那片杏林，最后咬咬牙，还是选择硬着头皮回去。

　　此时的香杏语，浑然不觉这天气怎样，幻化出一把古筝，静静地弹奏着，察觉到金永已经到了，抬头看着金永，轻轻一挥手，便做出了一个结界，看着金永一脸警惕紧张的样子，她忍不住轻笑了几声，起身靠近金永。

　　“小子，我们谈个条件吧！”

　　金永谨慎的问道：“什么条件？”

　　“那对姐妹为双生花，双生花的下场可都是很悲惨的，注定两人之中只能存一个。双生花，花生一世，绽放一时，并蒂双花，必须同时绽放。”

　　香杏语顿了顿，直直的盯着金永，接着说道：“你知道吗，双生花的结局，只有一个，要么其中一朵吸取另一朵的精魄得以绽放，位列仙班，要么——两朵同时凋败。一朵想要永生，只能用另一朵的湮灭来换取。”

　　“什么！”

　　金永大惊失色，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打手紧紧攥住，双生花，只能存活一个——那么，最终是谁，会活下来？

　　香杏语像是很满意他的反应，微微笑了笑，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说道：“还有个结局就是——她们这对姐妹花，双亡。”

　　“就没有办法救她们吗？”

　　“救她们？”

　　香杏语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似笑非笑的用手指按住琴弦，问道：“这双生花本就是这样的存在，就算说是天意也不足为过，还想救？我只能说——就算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做到。因为——她们的原身，只够一人活下来，或许——她们可以一直争取不开花，但是——别忘了，花的一生，只为绽放，她们做不到。”

　　金永难以置信的摇摇头，为什么香杏语要告诉他这些事，是因为自己与相爱之人不得相守便看不得其他人幸福快活？

　　“你要跟我讲什么条件？”

　　香杏语凑近金永，她的一双眸子里写满了怜悯：“关键时刻你可以来找我，换她们一次生机，但是要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一旦用过了，便不能再回头了。”

　　“什么意思？那我需要为你做什么？”

　　香杏语笑而不语，如行云流水般的曲子自她一双玉手之下演奏而出，片刻，她抬起头，但是脸上却没有了任何的笑意。

　　“我会在我夫君转世之前，散尽我所有灵气然后输送给我夫君。”

　　“你要散尽灵气？你会死的！”

　　金永简直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难道，香杏语真的疯了吗？

　　香杏语苦笑一声，说道：“我不会死，我答应过他，我不会死的。”

　　“但是你——”

　　“就算灵气尽失，我也不会死，而且他也不会让我死的，我答应他的，我还没有做到。”

　　金永不知道香杏语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但是香杏语却能为一个凡人做到如此地步，他实在忍不住动容，他是不是也可以为玄歌做到这一切呢？

　　“然后二十五年后，我的内丹，我需要你的帮忙，将我所有的力量以及内丹——渡给他。”

　　“你真的疯了。”

　　香杏语偏着头想了想，忽而笑了，说道：“欠他的，我总得还，只能说我，太任性了吧！”

　　“是的，你任性到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

　　香杏语的笑容僵住了，继而换上了一副苦笑：“你以为我四世时间都只是在寻找轮回的他吗？我其实找的是——如果破除他誓言的办法，否则，那个誓言终究是我的心魔，与其被心魔吞噬，我还不如挣扎一世，我不求生生世世了，我只求一生一世，对我来说，足矣。”

　　“可是只有二十余年，你图什么，值吗？”

　　香杏语有些惊讶金永会说出这番话，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说道：“小金蝉，我问你，在你心里，你为你在乎的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考虑值不值吗？”

　　“我——”

　　金永有些语塞，其实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用自己的永生只换取这弹指一瞬，未免，太划不来了。

　　香杏语的手突然摸到了金永的脑袋上，金永身子一僵，但是，他却没有感受到香杏语任何的杀意，香杏语柔和的笑着，说道：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