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缘双生怨》夜慕翎

4、妖若有情（四）

　　“强悍！”

　　我忍不住朝着香杏语竖起了大拇指，敢这样说阎君的人，我可是第一次遇到。

　　“香姐姐，你将此人魂魄用你元神养着，难道是想——让他不再为人，成为我妖界一员？”

　　浅音盯着那个淡蓝色的光球不解的问道。

　　“妖本无情。”

　　香杏语面无表情，闭上了双目：“我若让他为妖，对我有什么好？”

　　“那他就可以一直陪着香姐姐你啦，你就无需再去经历生离死别。”

　　“呵——真的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香杏语睁开眼睛，待她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她眼中的浑浊之感居然消失了，我忍不住感慨她真的是法力强悍，须臾之间，便让自己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她漫不经心的瞥了我们一眼，问道：“你们认为，妖心是什么？”

　　“妖心？”

　　我与浅音相视一眼，实在不懂香杏语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原为仙界上仙，也就是你们日夜苦修最想达到的身份，仙人讲究的是清心寡欲，以世间苍生万物为爱，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都忘记了七情六欲是什么感觉，直到，某天，我偶尔路过三生石，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

　　我和浅音静静听着香杏语说着她之前的故事，而一向聒噪的金永，也难得的没有发出任何噪音。

　　香杏语之所以实力强悍，是因为她自幻化人形之后便拥有了仙籍，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她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却没想过这一切只是有人暗中助她。

　　日夜交替周而复始，对于仙人而言，时光是最廉价的东西，他可以肆意的挥霍，因为，仙人拥有最多的，便是时间，而如果长时间一直单一的重复某件事情，谁都会厌倦，某日，香杏语终于忍耐不住，打算周边转一转，这一转，便到了天涯海角，到了三生石的跟前，她看到了，某一段完全记忆的时光。

　　“若她可以相安无事，我愿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与她断情绝爱，若违背此誓，不得好死！”

　　三生石上，浮现的画面让香杏语感到讶然，传言，三生石可以看到人的前生今世，记载了多少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难道——这一切，是属于她的？

　　为了追寻真相，香杏语毅然决定，入世找寻事情的真相，她也不清楚，她要找的是那个可以爱到放手的痴情之人，还是要找那个对于自己并不存在的记忆。

　　“那后来是怎么回事呢？”

　　我听这个故事不由得有些痴迷，既然香杏语都已经有了仙籍，为什么她还要去追寻前尘旧事？得道永生，位列仙班，难道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吗？可她——

　　“后来？当然是我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本也是历劫成仙，而他嘛——自然也是我的劫。”

　　“可你——不是完全没印象吗？”

　　“因为——”

　　香杏语遥望远方，声音有些飘渺：“我本已死，却又历劫重生。”

　　“香姐姐，你的意思是，就算消亡了，也是可以重生的？”

　　听到这话，浅音一下子来了兴趣，我有些纳闷的看着浅音，浅音向来是对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的，这回竟有了兴趣？

　　香杏语笑着摇摇头，说道：“情况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我并非是消亡，只是原身被毁，后来——他用和我的感情做条件，换我成仙，于是我得以重生，重生后的我——竟然忘了他。”

　　“那你后来是全想起来了？”

　　“其实并不是——只是想起来那一部分，但是已经足够了，于是我便决定与他厮守，奈何——天意弄人。”

　　金永点头道：“能仅以感情便为条件便可以让你重生，那人也着实了得，所以他便每世轮回，你便去找到他——那——之前那次你入魔——”

　　闻及“入魔”，香杏语的一双眉目中浮现出一丝煞气，她冷笑一声，说道：“神仙讲究清心寡欲，我已有牵挂，又怎么可能继续做我的花神？所以，干脆我便让出了位置，宁愿堕仙也要与他再续前缘，可谁知那次——我就那样看着他——死在我的怀里，你说，害死他的人——我怎能放过？”

　　“说得好！如果是我，我也定当血债血偿！”

　　金永看了我一眼，问道：“香前辈可以放弃自己的仙籍，你可以放弃什么？”

　　我——

　　我歪着头想着，我实在不知我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以放弃，论身份地位，我一无所有，唯一最宝贵的只是我的浅音，而她，却是我最不能放弃的东西。

　　“如果是为了玄歌你啊，我可是可以放弃一切东西的哟！”

　　金永忽然凑到我面前笑嘻嘻的回答，我看着他，皱眉将他推到一边，没好气的说道：“说正事呢，你严肃点！”

　　“哦——”

　　香杏语叹了口气，说道：“身为妖灵，还能做到你这一步，实属难得，玄歌，该珍惜的时候，一定不能错过，还有你，浅音。”

　　浅音乖巧的点点头，可我却有些不服，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我的面前说教，尤其是关于感情方面的，香杏语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问道：“之前，我问过你们，知道什么是妖心吗，你们现在可以回答我吗？”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我理直气壮的回答，谁管那个妖心是什么幺蛾子，只要我们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不记得了，那又何必理会那么多不着边的东西。

　　“妖心，有时候胜过感情。”

　　香杏语有些感伤的说道：“妖的想法很单纯，我想要的，我必须得到，我得不到的，你伤害了我，那么你就必须死。这就是妖，而我——却发现有时候我的内心也会充斥着妖灵的这一想法——甚至有时候会想——干脆他永远消失好了——你们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吗？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会让他化身为妖？”

　　“那你滋养他魂魄是为了——”

　　香杏语淡淡一笑，说道：“寻了这么多年，熬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生生世世实在是奢求，那我不如只求一世，也算报了他的恩情。”

　　“你是将自己的灵气渡到他身上？”

　　金永终于明白了香杏语的用意：“既然他曾经许下这样誓言，那你准备将你的力量都给他，为他冲破誓言——可你可就一无所有了啊，你以后怎么办？一世性命就这样浪费掉？”

　　“他已死却未至阴曹报道，香前辈，你现在可以说不怕阎君，可是——毕竟你是抢了他的人，待以后你不怕他寻你麻烦？”

　　“哈哈哈哈——”

　　香杏语突然大笑起来，她揉着自己的肚子，强忍笑意，说道：“对，阎君可是个麻烦呢，我可是答应了他，至此最后一次，此次之后，我就收手。”

　　“你就不怕——你没有之后了？”

　　香杏语看着我，只是浅浅一笑，说道：“我答应过他，我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