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改）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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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清楚这个人身份的是他自己。
西弗勒斯·斯内普……黑魔王在心头轻轻咀嚼这名字，如诵咒符。
曾有人说名字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咒语。本无关联的字词凑在一起，最后成了一个人全部的代名词。而西弗勒斯这几个字，代表了最年轻的魔药大师，才华横溢的追随者，黑魔头的心腹属下……另一个翻版的Voldemort。
上一世沉默寡言的男子总能轻易获取自己的关注，自己也一直器重他、赏识他、提携他，纵使他提出无理的要求，纵使察觉到他大脑封闭术的空洞后一定隐藏着秘密，但不到非不得已，杀死这个人都会是自己最后一个选项。
同样出身混血种，同样从一无所有起步，同样渴望力量，不知不觉中他已在男子身上倾注了太多与自己类似的期待，他期盼着青年得偿所愿就像渴望自己如愿以偿一样迫切。
西弗勒斯·斯内普曾是他眼中无可取代的存在。
因为独一无二，因为偏爱，所以有恃无恐。这是斯内普胆敢欺瞒自己的原因。那自己呢？要重蹈覆辙地将这枚重要的棋子拱手送给邓布利多吗？
绝不。
这个男人必须是自己的！
这一次他休想叛逃。
青年嶙峋的身躯痛苦地弯曲着，像离了水的鱼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息着，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那双透亮如黑色琉璃的眼中正一点点碎开绝望的裂纹，汗水划过他苍白的肌肤，染湿了衣袍。他干裂的双唇艰难地挪动着，一边强忍着不发出任何求饶与呻（）吟，一边继续为女孩哀求着，仿佛曾经的矜贵都是梦幻泡影，只剩不堪的模样。
瞪大着眼睛的卢修斯在一旁踌躇着，似乎拿不准是不是到了该求情的时候。
和记忆里一样，斯内普说愿为Lily的生路去做任何事。
Voldemort笑了。真巧，那个女人当初也是苦苦哀求着自己放过哈利，为此她愿做任何事。
他笑地面容狰狞，笑声像利齿划过地板般尖锐刺耳。
他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为什么这些人能为另一个生命付出到如此地步。
人和人之间的羁绊，当真可以如此深重？
还是这世界上的人彼此相像，只有自己是冰冷的局外人。
那时Voldemort只当他们是口舌之勇……毕竟再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任何事吧？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有谁会甘愿为别人牺牲自己？
不料还真有这样愚蠢的人。
女人以死抵命，保护了那个孩子还重伤了自己，而斯内普一个如此高傲的人也为了复仇七年来卑躬屈膝地侍奉着自己这个“仇人”，让他麻痹大意。
爱吗？
这种不计得失利弊的牺牲与成全，就是打败了自己的爱吗？
可笑！
Voldemort绝不承认自己是败在这样愚蠢的感情手里！
咒语的力道微微减弱，畅快地释放了胸口堆积的恨意，黑魔王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该如何收尾：如果自己没有杀死那个女人，哈利就不会有什么爱的魔法，也不会有自己的灵魂碎片，自己更不会落到十年不如幽灵的地步。
关于救世主的预言，或许应该另做打算？
那眼前的这个人该如何处置呢？
黑魔王想的很慢也很认真，重生而来混乱不堪的大脑试图在一片茫然中抓住一根稻草，而另一边，持续的折磨已经让青年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全部的力气都耗在不肯求饶上，身子像猫一样蜷缩起来，似乎这样拥抱着自己能让他好过些，皮肤在极度痛苦和压抑中沁出艳丽的红色。
斯内普以为自己的请求被拒绝了。
虽然他很想说服自己主人的决定无需任何理由，身为下属他只能选择顺从，但一想到女孩会死，会因为他而死，会因为主人而死……就像是他世界里的太阳轰然爆炸然后陨落，痛苦，黑暗，他的心如同被谁捏在掌心随意揉捏——那双手狠狠攥着他的心脏，掐出血痕，拧出血来，将灵魂挤压成模糊一团的血肉淋漓……
西弗勒斯心底爆发的痛苦如滔天巨浪，将他完全淹没。
痛到极致，身体就会生出一种虚幻的轻飘感，青年觉得自己要死了，可他又觉得这样或许也不错，至少死亡亦是解脱……
这条直到生命尽头都被他留作后路的逃跑道路自此开始：如果不想选择，如果不想面对，那就用死亡解脱自己好了。
突然有光点稍纵即逝，Voldemort又一次看见了这个人的眼泪……
说来也是可笑，记忆里唯一一次看见斯内普掉泪……竟是这个时刻，竟是为了一个不足挂齿的泥巴种。
晶莹剔透的液体从他黑珍珠般明亮的眼中不住滚落，反射着莹莹火光。泪水流过男子惨白的脸庞，划过他瘦削的双颊，割开他修长的脖颈，蜿蜒在他剧烈起伏的深红胸膛上，最后消融在他因疼痛而渗出的汗水中，像在悄无声息地叙说着绝望。
但即使到这一步，斯内普依旧不肯求饶。
坚强者有自己的懦弱，懦弱者有自己的坚强。
周遭的气氛太安静又太绝望，压抑得人想要发狂。多情又美丽的铂金贵族莫名其妙红了眼眶，又怕触怒主人，连忙背过身迅速抹了把眼泪却不知如何开口。
在眼前挣扎痛苦的人是他的朋友，但是他被自己下属的身份所束缚，就像他自己坚信的那样，没有谁该去改变主人的决定。
所以他不知如何为斯内普开脱……
以爱之名吗？
而Voldemort对这眼泪感到好奇。
流泪，通常意味着脆弱。
可这个人并不脆弱，他知道这个人坚强且顽固，甚至当自己为占有老魔杖而要杀他时，斯内普都异常冷静与从容……反而是现在，自己尚未起杀心，他却哭了？
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吗？
不动声色地挑起斯内普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来，黑魔王拨开对方额前汗淋淋的黑发，死死盯着那双自己至死都不曾忘记的眼睛。
和记忆里的空洞麻木不同。
这时西弗勒斯还不会对Lord使用大脑封闭术，眼眸中自然不是如死人般浑黑一片，相反，吐露着绝望的双眸像含着星光的池水，被泪痕点缀成满目温软。
只需轻轻一眼，Voldemort就将他的所思所想尽收眼底，挖心剖肺，毫无保留。
像是被摄魂取念探取的情绪所感染，一瞬间黑魔王差点就要动摇。他虽然不能理解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挣扎。
而更令Voldemort吃惊的是，摄魂取念告诉他青年还未做出任何背叛，甚至心里想都不曾想过。
斯内普只是贪心，是天真，主人与女孩，他谁都不肯割舍。
人性贪婪且虚慕，握在手里的东西无论好坏都不舍得轻易放开。
欲成双全，既不愿背负女孩死亡的歉疚，亦不愿背叛自己的主人，是情深意重，又或是做不了彻底的恶人，这是斯内普痛苦了一辈子的问题。
可翩翩这微薄的温柔像是苦海中散落的蜜糖，一旦遇到，哪怕轻轻一吻后便消融，都让人欣喜若狂。
Voldemort原以为西弗勒斯和自己一样，心如萧瑟寒冷的荒原，从表层一直冷到心底，他们的心早已无法感知喜悦或悲伤，也不会有眷恋和温度……却不曾想一旦积雪消融，挖开冰层，就会看见斯内普坚硬外表下层层包裹起来的那颗深情的种子。
纵使此生无缘发芽开花，也会有一瞬间令人感慨——啊，原来如此冷漠的人也会有自己的温情。
共情。
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最是防不胜防。
黑魔王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转世而来，若不是因斯内普的背叛而顾虑，或许他会再一次被那双眼睛里的深情说服，答应饶过Lily……
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Voldemort甚至比斯内普本人更清醒地知道，若两者必舍其一……被抛弃的是自己这个主人。
只能获得这种不完全的忠诚，是Voldemort身为主人的悲哀，而尚未发生的背叛，该向谁问罪？
再一次仔细将这个叛徒端详，一些多余的话似乎就要脱口而出……黑魔王及时转过头打断了自己的冲动。
到此为止吧。
他对属下的私人感情从来没有兴趣，对他选择的自取灭亡的道路也没兴致去干涉，只要这个人保持忠诚，哪怕不纯粹，他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虫尾巴一样，恐惧或懦弱，什么都好，臣服的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臣服于自己。
所以这个人还不用去死。
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
Voldemort忽然冷笑起来。
要他原谅，要他饶恕，甚至要他保住女孩都可以……只要西弗勒斯付的起相应的代价！
上一世黑魔王没有漠视青年的乞求，因为放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换取魔药大师的感恩戴德是笔很划算的交易。
而这一次Voldemort对前因后果看得更清楚，所以他绝不要重蹈覆辙！
所以……不需考虑再多，这不是宽恕青年的背叛，也不是悔改自己犯下的杀戮，只是单纯衡量利益的结果……
不杀Lily，对他，对斯内普，都好。
所以黑魔王做了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一改）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