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沙[琅琊榜]》贝贝拉

41、第四十一章

　　战损的人员通过征兵调集慢慢补充上来，操练得有几分模样，军务也整顿得差不多了，应好又已归营，萧景琰终于抽出空来，要和应好去牛金山走一遭。
　　这件事已悬在他心头足有半年多，穆阳一战中滑族人阴谋的痕迹，再加上北燕人伤了应好的千机弩，这条秘密通道究竟是什么用途，确实该查个究竟了。
　　不过出军营的时候，恰好轮到值守夜班的戚猛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瞅了他们好几眼，颇有些欲言又止的纠结样儿，两人走了好一段，萧景琰才反应过来，这次探查秘而未宣，又是他们俩单独出行，落在戚猛眼里，可不是挺让人误会的。
　　其实戚猛的眼神那么奇怪，除了这些，还是因为道听途说了军中各种关于应小将军从小男孩突然变成花信女子的故事（秘闻），其中有一个已经拓展到“靖王穆阳一战有功，陛下想给丧妻多年的殿下选个媳妇作为犒赏，在长久的相处中，应小将军对殿下渐生情愫，于是一怒之下回到师门，在师父帮助下强提功力，终于突破桎梏……”这种九曲十三弯的狗血版本了。
　　这个时代的晚间其实真的很难出门，因为没有路灯，也没有现代城市的灯火阑珊车水马龙，在偏远之地，人们更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是天气不好或日子不好，见不到月光，夜里的野外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
　　两人武功上佳，又特意挑了晴爽又满月的日子出门，借着银纱般轻笼着大地的静谧月光，走得确实很轻松。
　　此去都是山路，不适合骑马，而且奔雷和腾霜这样的神骏宝马实在是太打眼了，两人便换了小袖、衣身紧窄、没有下裳的短衣，这是梁燕两国交界处村民和山民常有的打扮。
　　这一路上确实十分安静，安静到除了起伏的虫鸣，便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疾行了二三十里，两人才放慢了脚步。
　　这几日萧景琰一直处在某种慌乱中，他不太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应好，曾经他拿“他”当疼爱的弟弟，当懂自己的亲密朋友，当可以信任可以托付后背的同袍，当寄托和弥补自己对小殊遗憾愧疚的替代品，却唯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她”，让他陌生而又手足无措。
　　对于和女人相处，他的经验实在少得可怜，而且仔细回想起来，应该只有和母亲静嫔之间尚算积极正面——他和原来的王妃，想法情趣爱好处事便从来没有在一条线上过。
　　所以能和一个女人相处融洽，这算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且认真说来，他心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和柔软，至于从何而来，他不容自己去细想。
　　“上次你语焉不详，这几个月你在药王谷究竟做了什么，为何会有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萧景琰突然打破了好一阵子的沉默，开口问。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在这月夜里舒缓动听。
　　若论这几个月经受的，与脱胎换骨的痛苦也是差不离了，应好心想，反正长夜漫漫，故事长些也无所谓。
　　她隐去其中琅琊阁和林殊的部分，从长离果说起，说到在家乡的平淡、艰难与绝处逢生，说到那些落拓江湖的日子、绝境寻药途径的风景，说到师父素谷主对她体中内力的论断，说到金针封穴的迫切和必要，说到封穴之后每日取出一枚九曲暗针时的死去活来的剧烈疼痛。
　　以九曲金针引归内力本就是带有试验性子的方法，因此在封穴而后拔针的过程中所有的意外状况都是无据可寻的。
　　比如封穴之后，长离果的内力被压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便突然开始迅猛地发育，基本上三五天就能长高一厘米，按这个时代的算法，一尺为十寸，一寸为十分，基本上就是一天长了一分，十日就是一寸。就像是变戏法似的，一个豆丁大的人，肉眼可见地拔高拔长，有了曲线，胸脯鼓胀，腰细腿长，面容也有了女子的风韵。
　　也比如这一百零八枚暗针拔取了九十枚的时候，毫无预兆地，体内还未引归的内力突然冲击剩余被封禁的十八个穴位，她直接就眼前一黑，懵昏过去了。众人都吓了一跳，会诊之后，认为她的身体状况变化太大，导致了体内的暗针移位，内力才会冲穴而出，荀珍不得不将剩余的十八根暗针取出来——这也算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了。
　　剩余还未消化的内力，只能靠自己慢慢去收拢降服了。
　　如今只道是寻常，当时却是生死攸关，惊心动魄吧，萧景琰听得颇为动容，他知道长离，性子疏阔洒脱，对认定的事执着坚韧，和自己那些旁人看来牛心古怪的执拗颇有类似，却没有想到，在绝世武功的风光之下，她还有这么多隐情，还受了那么多苦。
　　心里的疼惜和悸动又多了一分。
　　“还有长离果的内力未完全化为己用，会有什么遗患？你如今的状况究竟如何，有没有危险？”萧景琰的语气焦急而关心。
　　“虽说九曲金针当时已进展到九十针，但其实还未引归消化的内力还有小半，遗患是有的，但也还好，”应好说得轻描淡写，“和原先的状况差不多。”有些私密的情况她也不好对萧景琰说，比如自内力冲穴而出，她的生长发育似乎又再次停滞了——作为女子身体趋于成熟的标志，才来过两次的月信便没了踪影。
　　荀珍说，若不能将内力完全化归己用，她便不会有月信——从医上论，女子属阴，男子属阳，阴阳相合才能孕育新生，而她的身体被极热极寒的长离果内力所摆布，反而没有了天生自然的偏倚，既不属阴，也不属阳。
　　没有月信，自然无法怀孕生子。
　　咋听之下，应好吓了一跳，那岂不是变得不阴不阳？？？看着众人严肃沉重的模样，她硬是把这句话从喉咙口咽下去，想了想，换了个角度问：“那我这情形，会不会因为这内力，从此对男人就没‘兴趣’了？”
　　也是十分婉转了。
　　荀珍有几分惊愕，然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才摇摇头：“不会。”他性子乖戾，特立独行，应好问得直白突兀，反倒让他多了几分耐心，解释道，“不但不会，我反倒觉得会有所助益。”
　　接着他又整了一大段天地阴阳、损益增补的理论，最后总结：不影响敦伦，反而……挺好的——除了生不出娃。说得应好晕头转向，在心中连连苦笑，救命啊，她真的不是真心想问这个，就是这位寒医总臭着一张脸，想顺便逗逗他而已。
　　为了不辜负荀珍难得的和善和细致的科普，应好厚起脸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错不错，看来以后可以日日笙歌了。”
　　荀珍又楞了一下，对她挥挥手：“你随我来。”
　　一个时辰后，应好两眼冒着蚊香圈从药王谷的书房里出来，救命啊，这位寒医真的是非俗流之士，竟对她以十分学术且严肃的语言细细传授了一番房中术，还附赠相关书籍两本。
　　——应好连忙甩甩头，把那些图文并茂的知识点从脑海中甩掉，不想过大的动作引得萧景琰侧目。
　　“怎么？”他问。
　　在网络发达的时代也不是没看过那些带颜色的小片子，但如此细致到位的讲解还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那些刚从脑海里褪去的春宫图又猛然清晰，还让人浮想联翩，应好哄的一下脸似红霞，幸好天色未明看不出来，连忙摆手：“无事，有只虫子飞到脸上，已将它赶跑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随缘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