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三十九章 ...

  •   果然到了上元节前,素谷主约的几位陆续都到了,蔺阁主还带了蔺晨来。
      应好尚未上前见礼,蔺晨便陡然出招,以手中折扇当剑,势若流星,直取要处,应好亦丝毫不慌,稳稳退后一步,正好避过,一个一身白衣,卓然出尘,一个身材玲珑,灵活机变,两人战成一团,许久之后,应好又用了同一招,捏住蔺晨的扇子尖儿——不同的是,上次对上素玄她颇轻松,但今日与蔺晨过招,却是赢得十分费力,捏住扇尖,不过是为故作轻松而勉力为之罢了——她与蔺少阁主之间的心理战。
      目下无尘的蔺少阁主又输了,模样风度翩翩,开口却俨然一个毒舌男:“哼!我说小长离啊,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一点都没长大啊?”又啧啧两声,“可见武功高并没有什么用。”
      应好躲开蔺晨伸过来就要摸自己头顶的手,回他一个白眼:“你现在得意,等你七老八十了,再见我还一如今日之青春,可是哭都哭不出来呢。”
      “你怎知你便一直维持如今的模样呢,”蔺晨回了一个白眼,“万一到时你鸡皮鹤发老态龙钟,那岂不是还没长大便老了?”
      一旁的大佬们都是脾气散淡不拘俗礼的,从两人猝然出手开始,只呵呵地看热闹,还不时点评两句,两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也没人出声呵斥。
      应好还要再回嘴,素玄赶着上前:“敢问蔺少阁主,我们少帅可还好?”
      “他?”蔺晨挑挑眉,刷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嫌弃地说,“还行吧还行吧。”
      应好吐槽:“真敷衍!”
      蔺晨猛一旋身回头,没好气地怼回去:“那你要我怎么回答?!他削皮挫骨拔的毒,那破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偏又是个要谋算爱操心的性子,点灯熬油的,能好到哪去?!”他气呼呼地数落,“能维持到这个程度,都是大家不错眼盯着看着,小心翼翼用好药养出来的!”
      应好退了一步,把位置让出来:“别吵我发火啊,又不是我的少帅,有气朝我师兄发去!”
      素玄恭恭敬敬、正正式式地做了一揖,恳切地拜托:“我身份太打眼,不能常在少帅左右,黎纲、甄平也劝不住他的,还望少阁主多关照他。”
      蔺晨其实最怕这种实在一本正经的人,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胡乱挥挥手:“好好好,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一水儿的医界大佬齐聚,就如同后世高规格的学术研讨会,素谷主和那几个老友没事就围成一圈,将应好当成小白鼠来研究,就连平日里遇见,都冷不防就招招手:“过来,给你把把脉。”然后露出沉思、疑惑或者为难的神色来,叹口气,几人凑在一起讨论一番。
      到了上元这一天,照风俗是要祭祀、点灯的,应好被当成小白鼠研究得多了,实在有点吃不消,走在院子里,眼见对面而来的晏大夫又要上前给自己把脉,连忙装作没看见,转过身去,和围在身边的小师侄们问了一句:“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吃元宵?”
      众人奇怪地看着她:“元宵怎么吃?”
      应好吃了一惊:“难道你们元宵节不吃元宵吗?”
      “这元宵是何物?”
      “那你们以前上元节不吃汤圆?汤团?”应好不死心地问,好容易想起一个词,“浮元子?”
      元宵和汤圆总得有一样吧?不是象征吉庆团圆的吗?没有元宵或汤圆的元宵节是不完整的!
      元宵之所以称之为“元宵”,“宵”就是“夜”的意思,元宵乃是“元夜”,他们摇摇头,又好奇地问:“这上元节为何要吃元宵?是你家乡的习俗吗?元宵是什么做的?什么味儿?”
      应好以手捂脸,原来这个时代还没有元宵和汤圆。小时候她以为是各地风俗不同的缘故,到了军营大约是军队里一时做不出这么麻烦的食物,没想到原来是压根儿没有。
      将上好糯米用泉水冲洗后浸泡两个时辰,用磨细细研磨了,沥一沥水,水磨糯米粉便备好了,再用上好的板油熬出油,合着饴糖和炒香磨好的芝麻粉和成馅,然后擀皮包馅,搓成圆球,最为经典的芝麻馅汤圆便做好了,然后便是汤锅煮沸,下圆子,待圆子上下浮沉,便捞起装碗。
      “这便是元宵?”跟着忙活了好一阵子,众人端着碗,都很新奇地看着里面这种白生生的东西。
      应好很有节操地否认:“这是汤圆,叫汤团或浮元子都成。”元宵可不是这么做的。
      也不管什么是元宵什么是汤圆,众人西里呼噜地吃起来,然后眼睛一亮,纷纷表示挺好吃的。
      “皮糯而滑韧,内馅香甜,不错不错。”
      对别人来说是烟火以外,应好一不小心又整出一样新东西来,对应好来说,费时费力的,不过是为了重温那久违的味道,她十分珍惜地含了一颗汤圆在嘴里,正想一口咬下,蔺晨突然像一阵风一样窜到她身边:“快来,我爹和素伯伯他们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
      应好冷不丁吓了一跳,汤圆梗在嗓子里,差点被噎死了。

      走进房内的时候,一群加起来已经超过三百岁的老人家正围坐成一圈,听到响动,便齐刷刷抬头盯着应好,应好小心肝一颤,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一步。
      晏大夫招招手:“过来过来。”
      应好小心翼翼地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听少阁主说,你们想到办法了?”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素谷主开了口:“是,我们合计了一下,荀小子提出的金针封穴之法或可一试。”
      好吧,“金针封穴”,这个词儿听起来就很有武侠小说的味道。
      点点头,应好看几位大佬面色沉沉,随意地问:“那这金针封穴有什么难处?”
      “这法子是我提出来的,便由我来解释吧。”荀珍说,“首先,我们先来分析你的内力,你这一身雄厚内力都是从长离果而来。”
      应好点点头。
      “所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内力不是你自己修炼而来,所以其实并不受你摆控。”
      应好挑挑眉,点点头。
      “你天资上佳,这几年刻苦修炼,虽有小成,但相对于长离果之力,却还是差得远,若想引导控制,便如以细线拉牛车,牵拖不动。”
      应好有了几分严肃,点点头。
      “按我们所想,如今你的问题应该都是从这内力上来。”
      这倒是不难想到,应好其实心中早就有数了,不过所谓有得必有失,既然享受了长离果带来的潇洒快意,自然也得承受这内力带来的后果,她还是颇看得开的。
      “以往我们都以为,这内力非寒非火,中正无比,但从你对上次中了断肠的描述,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这内力却偏偏十分霸道。”看着应好懵懂的模样,他打了个比方,“若以五行来打比方,你这内力若是中正,就如五行中的‘土’,土者,包容万物,应该浑然温厚才对。”
      应好被说得晕头转向,直接问:“所以,结论是?”
      “……”荀珍露出几分“孺子不可教也”的嫌弃,说,“长离果长于极寒极热交汇之地,我们几人从长离果本身出发,它长于极寒极热交汇之地,猜测它带来的内力许是分别具有极寒和极热的属性,但同根而出,相互平衡,相互融合,才极易让人大意失察,之后再三把脉,细细分辨,果然发现了端倪。”
      应好有些傻眼:“这不就跟那梅岭的火寒毒一样了吗?温和一些的火寒毒,这么理解也没错吧?”
      晏大夫横了她一眼:“那是毒,这是内力,能一样嘛!”
      “也对,”她挠挠头,“不过,这和那什么金针封穴有什么关系?”
      素谷主捋着下巴颏上那一把花白的胡子:“虽然几年来这股内力一直表现得有益无害,但本质上还是极寒和极热的内力纠缠融合的产物,所以这七八年来,你身体丝毫未有成长,便是内力反客为主,霸道无匹的佐证,有朝一日两极一旦失衡,或有什么意外,它便会摧毁你的经络甚至身体,你这几年勤奋修习,对这股内力的掌控已提升许多,但还远远不够,金针封穴,便是要暂时封住这股内力,再图后手。”
      应好摊摊手:“知道了,那便做吧。”
      见应好说得轻松,晏大夫又翻了个白眼:“说得轻巧,金针封穴便是要以九曲暗针配合特殊的手法,将这股内力封在周身一百零八个大穴里,到时气血相冲,不比你当年中了断肠之毒的痛更轻些,而且封穴不可能超过百日,不然到时候内力冲穴,你就会爆体而亡!”
      “那您说,这金针封穴有必要吗?”应好撇撇嘴。
      “若什么都不做,即使日夜勤学苦练,但你身体发育停滞,这小身板儿终有一日担不住日渐增长的内力。”蔺晨接过话茬,语气讽刺,却带有显而易见的关切。
      “既然后面已经是死路,那自然只有往前走了。”应好云淡风轻地笑笑,“总要试一试的。”

      荀珍被称为“寒医”,自然是有缘由的,这个“寒”字,便是他性子乖戾古怪的写照,虽于医道一途造诣极高,但常用偏锋之法,常用险峻之药,这九曲针法是他师门传下来的看家本领,他偏偏还能加以发扬,创出了明针和暗针结合使用的妙法。
      这暗针便是相对于普通的的金针而言的,行针时将细若微毫的整根短针没入体内,长久留置来达到效果,对人坐卧行动都无影响,取针时则要借助磁石和特殊的手法。
      到了行针这一日,几位医界大佬都是表情郑重而严肃,仿佛像是后世顶级医学专家要齐心协力做一台一旦成功就标志着重大突破的手术似的。
      五人之中,素谷主和蔺阁主武功最高,且犹在一些琅琊榜上的高手之上,其余三人功夫只够强身健体用的。
      运针之时,需要素谷主和蔺阁主合力,再加上应好本身努力控制,将那股内力压制住,荀珍则要眼疾手快,按一定顺序刺入暗针,就像在奇经八脉上钉钉子,将流通循环的内力分散为小团,暂时固定在一个个穴道里。
      这种痛与挫骨削皮也一般无二了,而应好不但要咬牙忍着,还需要聚精会神努力控制住内力,比喻得不恰当点儿,像是一边生孩子已经开了十指,痛得死去活来,一边还要尽力控制住一匹暴躁的疯马那种左支右绌的情形。
      不过她确实感觉到了,内力其实是确有极寒和极热两种属性的,穴道本就敏感,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刺激下,疼痛似乎又翻倍了。
      一直到荀珍将最后一枚金针封入百会穴,众人才陡然松了一口气,其实大家都已到了重弩之末,再多半炷香,素谷主和蔺阁主也撑不下去了,荀珍更是面色苍白,大汗淋漓,至于应好,早在施针完毕的那一刻泄下了一口强撑着的心气,力竭昏过去了。

      第二日天色近午,应好才悠悠醒来。
      这种酸爽很难形容,一部分是类似于运动太过度之后的肌肉酸痛,一部分是精神高度紧张之后的虚无,还有一部分则是失去了内力之后,整个身体仿佛被掏空,好像跑不起跳不动,身体远远落后于思想。
      大约只有在误服长离果之前的那段日子,赤焰被歼,村民们都欺上门来,应好凭着粗浅的招式和一股狠劲和那些半大孩子厮打之后拼命跑到后山躲过围殴的时候,才有过类似的状况吧。
      几乎是一步一脚软地挪到房门外,院子里的蔺晨见了眼睛一亮,轻轻一跃,便站在应好面前,抓起她的手便开始把脉,另一手还抓着折扇摇啊摇:“唔……脉象虚浮,是内耗过甚,脏腑失衡之象啊。”
      应好送他一颗免费的白眼——她虽没学什么高深医术,也知道昨天那么一折腾,她若不是这个脉象才有鬼了。
      蔺晨也没生气,反而凑近她说:“哎说真的,昨天我在门外护法,是真担心你吃不住,就直接痛死了。”他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毕竟荀兄一向心黑手辣……”
      他叫荀珍一声兄,而蔺阁主则叫荀珍一声“老弟”,这都乱了辈分了,因为荀珍比蔺晨大不了太多,但若论医术,当和蔺阁主同辈论交,所以就胡乱混叫着,当然,荀珍那乖戾又藐视礼法的人,自然不会在乎的。
      “嗯哼!”身后传来一声清嗓子的声儿。
      两人一回头,正是挂着脸背着手的荀珍。
      背后说人坏话恰好被逮到,蔺晨有点尴尬地猛摇扇子,应好则一个激灵,以往以她的内力,便是蔺晨这样功夫的人,只要一进院子自己就能察觉到的,如今却未发现分毫。
      这大约便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习惯了内力带来的好处,便很难再适应没有内力的日子。
      荀珍板着脸走过来,应好便乖乖地伸出手腕递过去,让他把脉。
      “情形和我预料得差不多,这第一步金针封穴算是成功了,但要怎么运化这股内力,还得细细商议。”荀珍放下应好的手腕,“事久则生变,无论如何,这三月之内,总要有个结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