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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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包扎好伤口，将自己收拾停当，正在帐中对着沙盘苦思冥想，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虽然镇南军败逃，但镇南军依然在大梁境内，大梁依然有三城捏在他们手里，而铁羽军折损近半，镇南军实力尚存，要将镇南军逐出国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出京之前，朝廷已命纪城军奔赴支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
“殿下！”列战英突然急匆匆地来报，“长离闹脾气呢，不肯让军医拔箭疗伤，说要自己来，还把所有人都赶出帐外去了。”
“什么？！”
萧景琰赶到时，应好的营帐前颇有些闹哄哄的。
“小将军！还是我来帮你处理伤口吧。”那军医四五十岁的年纪，一把山羊胡，拎着药箱，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
旁边几个士兵也忙着帮腔。
帐内传来应好的声音：“不用不用，把药和布留下，我自己来就行了。”
军医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你伤得如此重，又要拔箭，又要止血，又要清除碎骨，又要割去坏肉，还要上药包扎，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做得了？！”
里面略微沉默了一小会，应好还是态度坚定：“不用，我自己来吧。”
列战英对萧景琰做了个莫可奈何的眼神，这种对话已经循环了好几轮，长离死活就是不肯。
“小将军……”
“没事，我本就是药王谷弟子，我自己能行。”
“小将军！”
“都不许进来，我自己来！”
“你就算武功盖世，妙手回春，还能自己反手伸到背后拔箭不成？！”萧景琰听不下去了，一掀帐帘走了进去。
应好正随意地坐在桌案上，另外半边桌案摆了些装药的小瓷瓶、干净的白布之类，拿了匕首要将衣服划开，因着只有一只手能用，所以十分笨拙，不防突然有人走进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将衣服遮掩回去，却扯到了伤口。
“啊……唔！”应好痛得整个人都发抖，弓成了一只虾米，几乎要从案上滚下来。
萧景琰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剑眉紧蹙，应好咬着牙在心里骂了声娘，但看萧景琰一脸的自责和担心，又把脏话憋了回去。
“没……事，我自己来处理就行了。”
应好忍痛到脸色发白，可翻来覆去的就是这句话，这把萧景琰急死也气死了:“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让闵先生为你治伤？！”
闵先生就是那位军医，也是铁羽军中医术最好的一位。
应好顿了顿，还是倔到让人吐血：“我自己来就行。”
其实她也是憋了口老血在心头，自己是个女娃子的事儿倒也没什么可保密的，可是这军营，除了自己连只母苍蝇都没有，她往日也是个粗疏不拘小节——简称没什么女人味的人，一旦说了出来，想想都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何况她袒胸露背让人治伤是无所谓啦，毕竟现代社会男人当妇产科医生也很正常，可是在这个保守的时代，到时候……
“行了，我知道你往日很有些古怪的讲究，都不与众人一起沐浴如厕的，”放到现代，就是“矫情”二字，萧景琰在帐内来回踱了两圈，“我替你治，行不行？！”
他以为“他”是不愿在人前袒胸露背，不过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赤****裸**身体。
“说定了，不许废话。”
应好张了张嘴，都没说话的机会。
萧景琰将事情拍板，走出帐去，和闵先生叽叽咕咕说了一通，闵先生才依依不舍地将自己的药箱递给他，还反复交待治疗和包扎的要点。
看着萧景琰端着药箱进了帐，应好觉得自己是被逼上了梁山，干脆自暴自弃了，反正无法拒绝，被一个人看总比给几个人看好，即使这个人是板正的靖王殿下不是？
靖王殿下还是有些生气的，面无表情地将药箱子放在一旁：“你自诩是药王谷弟子，这普通的箭伤总难不倒你吧？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说吧，先做什么？”
然而自己除了春风化雨诀和粗浅的辨药功夫，并没什么技能配得上药王谷的名声，甚至都没去过药王谷……应好叹了口气，把手边的匕首递过去：“先将我后背的衣服给割开。”
萧景琰面无表情，下手却很小心。
一支无头的箭簇贯穿前后，伤处已经肿了，血也不再流，好在千机弩的弩*箭是特制的，只有七八寸长，杆以精选的老竹削制，泡以桐油，十分光滑，拔箭的时候可少受点罪。
“然后？”
“先把箭拔****出来，下手利索点，再取块干净的布，”应好指指旁边的一只瓷瓶，“倒些金创药上去，到时候先将伤口堵上。”
萧景琰突然有些手软，他下不去手。
“你、你若是痛……”他语噎了，可痛了又能如何，停了停低声改口，“长离，你别怕。”
应好无奈，怎么会不怕，可怕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打个麻药再缝个针？她点点头，屏息预备着。
萧景琰的手有些抖，可接触到应好皮肤的一刹那，突然冷静下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住箭尾，以极快的速度往外一拔。
帐外焦急候着的列战英听到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
角度很正，下手很稳，几乎没有造成第二次伤害，便是闵先生出手，也不过如此了。
随手将断箭扔在地上，萧景琰一只手迅速用手中沾了药粉的布按住后背的伤口，另一只手拿起另一块布按住前面的伤口。
按压之下，伤口碰到药粉，应好又发出一声惨叫，牙关紧咬，汗如雨下，痛得整个人都哆嗦了。
血喷涌出来，很快就染红了白布。
不过药王谷秘制的金创药还是很有效的，血很快便止住了，萧景琰轻轻松了手，应好眼前发黑，撑不住，不知不觉便靠在他身上，细小而急促地喘息。
“然后呢？”萧景琰心中怜惜，轻声问。
应好声音里透着一股虚弱：“看看伤口里有没有碎肉碎骨，要取干净了。”
挖肉削骨，又是一场酷刑。
终于将伤口包扎好了，应好精疲力竭，躺在榻上便沉沉睡去，萧景琰又命人打了热水来。
列战英见状，连忙说：“殿下，还是我来吧。”
“不必，你也有伤，早点去歇着吧。”说着便端了那盆热水进了帐。
“殿下对长离是真好，亲弟弟也不为过了。”列战英叹了一句，不过也是应该的，长离确实讨人喜欢，伤成这样，听到里面的忍痛的呻*吟，怎么会让人不心生怜惜。
见应好无碍，又真用不上自己，他摇了摇头，回自己营帐去了。
萧景琰将已经残破染血的亵衣索性都剪了，又用布巾将应好的上半身轻轻擦了，一连换了几盆水，才将那些血迹和脏污擦干净了，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衫盖上，再将被子小心地盖上去。
做完这些，又在榻旁静静坐了一会。
他发现长离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他的狡黠，他的聪慧，他的情义，他的为人处世，他对一些事情的无畏和无所谓，都很与众不同。
许多时候，他总觉得长离知道很多，总是很疏离的，很跳脱出某个窠臼在看着一切，仿佛是个局外人，笑得云淡风轻，偶尔听长离轻描淡写地说起被素谷主收为关门弟子前的日子，他是心疼的，父死母醮，无亲无靠，不过在军营这几年，他越来越鲜活，越来越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长离那狡黠笑着时灵动得意、神采飞扬的模样，真的有当年小殊的影子，让他总不自觉地心软又觉得心暖。
都是那样才高绝艳，却又明亮剔透的人。
长离和战英、戚猛是不一样的，许是太寂寞了，后辈以外，自己还不知不觉就将他当成了半个知己。
只是长离也太瘦小了，方才为他疗伤擦身，几乎可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了，虽然皮肤还是光滑……
萧景琰猛地回过神来，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腾地起身快步往外走去，出了帐***被****干***冷的夜风一吹，才回过神来，脑子清醒了些，踌躇了一下，吩咐帐外的士兵：“应将军受伤失血，会比平日更怕冷些，帐内的炭火不能断，帐帘要掀一角，免得中了炭毒，另外备着热水，若是渴了，你们就送进去，若是醒了，就来报我。”
仔细吩咐完，这才走了。
应好睡得很沉，她累了，伤口也需要恢复，而且还有体内长离果带来的内力的作用，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晌午，醒来时，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用受了伤的手掀开被褥，一阵剧痛让人瞬间清醒了。
对哦，原来我受伤了，应好苦笑着坐起身，才突然发现自己的窘况——上身光溜溜的。
原来批盖在身上的衣服已随着被褥滑下去了，一个女孩子——虽然是个还未发育的女孩子，冷不丁身上凉飕飕透着风，也够吓一跳的。
她吓得一把抓住被褥胡乱遮住连个旺仔小馒头都还没有的前胸，定了定神，又环顾周身，才叹了口气。
不仅伤口，似乎上身都已经打理过了，好在没被脱裤子……伤口是萧景琰动的手，那擦身是谁做的？
只剩了一只手灵活能动，应好折腾了好一会，颇为艰难地换好了衣服，走出帐外，便看见营帐前站岗的士兵露出欣喜的模样：“小将军醒了？属下这就去禀报靖王殿下！”
想到自己刚醒来的状况，应好有些忸怩：“我不过睡了一觉，醒了便醒了，为何要禀报靖王？”
“这是殿下特意嘱咐的，昨夜靖王殿下给您包扎了伤口，还守了好一会才走的。”
那便是说，昨晚……的人就是萧景琰没错了，应好的脸顿时红得像猴子屁股，遮掩地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不必了，我自己去找他。”
说了要去找萧景琰，应好的脚步却越走越慢，越走越踌躇，自己昨天这么反常，这萧景琰又把自己前前后后都摸了一遍，他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是个女的啊？
若是发现了，那以后相处起来应该尴尬的很，毕竟“坦诚相见”之后发现“品种不同”，还有军中的众人，战英兄倒是还好，一向温文有礼，其他那些大老粗们若回想起他们在自己面前说过多少糙言粗语，估计得把自己臊死了。
不过若是没发现……那这个靖王殿下，还真是个迟钝无比的钢铁蠢直男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