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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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骑营与狼骑营一左一右，居于镇南军军阵正中，□□营主将已死，失了主心骨，军阵一角渐渐崩塌，铁羽军很快就突破了一个口子，狼骑营的压力倍增。
狼骑营主将高慧听到胞兄战亡的消息，既悲又怒，眼睛通红，一面恼兄长狂妄托大，反遭杀身之祸，一面又恨铁羽军和那个“应小将军”，严命手下士兵全力杀敌。
镇南军主帅拓跋武正后方督战，听到来报的外甥战死的消息，，虎目含泪，痛彻心扉，他一踉跄，几乎就要软倒，身边的人赶忙一把扶住他。
“怪我……怪我啊！”
高坚几乎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他不仅是舅舅，还是严师，还是半个慈父，怎么可能心中不痛不愧疚呢。怪自己教他习武，怪自己将他带入军中，若是不养不教，虽然平庸无能，到底还是能活着，能在妹妹膝下承欢啊。
可除了悲伤和愤怒，他还多了几分不详的预感和失去掌控的无力。
自两军短兵相接，他便知道此战并未如预料，铁羽军掌军之人竟是大梁靖王，而此前从未收到这个消息，而铁羽军虽然人数不及镇南军，却战意饱满，拼杀果敢，交缠许久，也未落下风，更让他在意的是，铁羽军并不像是仓促应战，倒更像是有备而来。
穆阳城那边迟迟没有战报送到，也让他十分忐忑。
他努力镇定精神，想了想，对身边的人大声说：“传令下去，命高延之的明光骑立刻出击。”
少顷之后，一连三枚响箭咻咻作响，在半空炸开。
明光骑之所以叫做明光骑，便是因为这支骑兵是镇南军中最为精锐的部分，他们所披，都是铠甲中制作工艺最为繁复、护身最为有效，自然也是最为金贵的明光铠。
见到响箭升空，萧景琰亦立即下达军令：“让列战英和戚猛准备！”
当明光骑出现在铁羽军身后准备冲锋的时候，却有一部分铁羽军士兵转过身来，将盾牌插立土中，人在其后举起长矛，而他们身后，则是手持弓箭的士兵，戚猛一声令下，第一列便举弓抛射，一波结束，便后退一步，身后自有另一队士兵上前射箭。
箭如雨下，明光骑冲在前面的人还未到达跟前，便已纷纷坠马，但后面的人还是在不断地策马往前冲，几轮射箭之后，明光骑终于冲到跟前。
仿佛两股湍流猛地碰撞，明光骑撞在盾牌上，撞在长矛上，人仰马翻，甚至被自己的人马踩踏，而盾牌和盾牌之后的铁羽军士兵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被撞得飞了出去。
而明光骑侧后方，又出现了一支骑兵，虽然只有三千之数，亦是铁羽军中最为精锐的骑兵，列战英带着他们冲向明光骑。
湍流汇在了一起，可内里却在撕扯、杀戮，血肉飞溅。
这是一场惨烈的混战，明光骑被两面夹击，失去了骑兵最大的优势，速度和冲击力，战力自然降低了。
战鼓，硝烟，不绝于耳的兵器碰撞和喊杀声。
整个局势又陷入焦灼，消耗战就像是座巨大的绞肉机，一旦启动，便血肉横飞，每一时每一刻都有人伤亡，这时比的便是谁的心更硬更狠，也更能忍。
敌人一波一波地涌上来，仿佛一脚踏进沼泽，粘滞的淤泥便附身上来，舞动手脚将它们一次次推开，然而它们却毫不气馁地再次黏上来，吸住你的手脚……应好觉得自己有点懵了，几年来她也算是身经百战，可战到这样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下意识的机械的动作，还是第一次。
这是最艰难的一战。
也许是因为受伤了吧，这种虚无和疲惫才愈加明显，她能感觉到左肩的伤口从灼痛到麻木，流出的血和敌人飞溅到身上的血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到底是哪种多一些。
——殊不知在北燕士兵眼里，这位身材瘦小的“应小将军”才是让人恐惧的杀神，战袍染血，一招一式，明明平平无奇，还伤了一臂，却又无法抵挡，眼看着同袍们一个个死于她的剑下。
应好深吸了一口气，她累了。
萧景琰正站在高慧面前。
虎*骑营失了主将，已渐渐崩溃，铁羽军和狼骑营正交兵混战。仇人相见，高慧眼睛红了，他固然想杀那个姓应的，然而敌军主帅在此……
他知道哥哥的心结，当年母亲虽是宗室，家门却早已败落，所以母亲才会嫁入并不显贵的高家，后来舅舅靠着自己打拼步步高升，高家也跟着水涨船高，他们父亲平庸无能，舅舅便将他们兄弟俩接到身边教养，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舅舅于他们，恩情可比山海，可哥哥资质普通，不甚开窍，舅舅未免常拿眼前这位大梁靖王来刺激他，听得多了，哥哥是极不服气的，才有了今日一祸。
为兄报仇，天经地义。
相较之下，高慧聪慧、悟性和毅力都比高坚更佳，武艺和领兵的本领自然也远超高坚，舅舅拓跋武教训哥哥，他在一旁听得多了，对这个大梁靖王自然也有几分衡量的——舅舅见他天资不错，便舍了脸将他送到北燕第一高手拓跋昊门下，他自矜若不是琅琊榜只看江湖，自己说不得能榜上有名。
“铮”的一声，拔剑出鞘。
萧景琰并不觉得自己的武功十分高强，毕竟当年他的好友林殊是金陵城中最为耀目的天才少年，所接触的人中还有蒙挚、林帅这样的高手，甚至霓凰的天资也比他强些，他总是那个需要拼命练习才能跟上进度的那个，但他日复一日从不懈怠，虽然还不足以上琅琊高手榜，其实早就跻身一流高手的位列。
萧景琰持剑而上，铁血十年，他早就知道，在战场上，退是没有用的，只有进，才能活，才不会输。
突然远远有一匹马从穆阳方向仓惶而来，马到跟前，一个人挣扎着跌下马来，勉强向拓跋武抱拳禀报：“元将军战死，穆阳那边……败了。”话到最后，已带哽咽。
拓跋武觉得脑中一阵眩晕，所有不好的预感都成真了，他几欲吐血，咬着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本来都按预定行事，元将军虽有粗疏，也无碍大局，可那穆阳守军不但早有准备，坚守城池，而且似乎早已洞悉我们的谋划，将计就计，将元将军……”他以首叩地，“军失主将，群龙无首，焉能不败……”
拓跋武恍然大悟，为何一切都不顺利，答案很简单，大梁已得知北燕的计划，早有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前方有人来报：“高慧将军与那大梁靖王对战不克，高慧将军重伤！”
脑中那根绷紧的弦一下子断了，拓跋武心中悲凉，反倒哈哈大笑，笑毕，咬牙下命：“全军撤退！命高延之断后！”
实际上两军都已到了强弩之末，镇南军固然败了，铁羽军亦无力追击了。
荒原之上，流血漂橹，尸横遍野，还有一地丢弃的兵器，破碎的旌旗。
萧景琰对高慧，虽然重创了高慧，自己也伤了手臂和肋下，伤势不重，列战英、戚猛等人，亦有多处轻伤，更不用说，经过庆国公之手剩下不到四万的铁羽军，这一战之后，人数已不足三万。而这一战，连同穆阳城守城歼灭的在内，北燕人留下了两万余具尸体，加上受伤退走的，折损也有近四成。
铁羽军惨胜。
萧景琰还在荒原上走走寻寻，放眼四望，列战英劝他：“殿下，回去吧。”
“等一下，”萧景琰摇摇头，“先看看长离在何处，他伤得重，我不放心。”
“竟还有人能伤了咱们的小将军，”列战英闻言也着急了，“他不是总说自己天下难寻敌手么。”
萧景琰十分愧疚：“弩箭的威力，不是武功高强就能抵挡的，何况他是为了救我，这伤，是替我受的。”他忽而又想起，严肃地对列战英说：“伤了长离的弩箭，乃是千机弩专配的弩箭！”
列战英大惊：“千机弩可是我们大梁的机密，据说其中有个零件极为机巧，是外人仿照不了的，这种弩铁羽军中都不足一百之数，怎会流通他国！”
“燕人竟想用千机弩伤我，此事一定要查个清楚！”
列战英抱拳肃声应道：“是。”
就在此时，萧景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架残损的战车，仿佛睡去了。
他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连忙冲过去：“长离！长离！”
应好两眼迷蒙，脸色苍白，闻声挥挥手：“有点累，让我睡一会。”她确实是累了，这种累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更加将萧景琰吓得不轻，连忙拍怕她的脸颊，大声说：“不许睡！听见了没？！不许睡！”
应好无奈地拨开他的手：“我是真的困了好不好！这几日东奔西跑又要上阵杀敌，我都没怎么睡！”她露出嫌弃的表情，“这点伤还死不了，你放心吧——这一手不知道谁的血还拍我脸上！”
列战英哭笑不得。
萧景琰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扶起来，小小的人才到胸口，轻飘飘的：“回营再睡，你肩头的断箭还没取出来，伤口也要处理，你骑我的踏霜回去。”
应好叹了口气：“我虽然一只手动弹不得，但驭马还是行的，踏霜虽快，可除了你也不让别人骑啊，还是我的奔雷性子好。”
放下了一半心，萧景琰笑起来：“倒忘了这一茬，没事，你我共乘一骑，看在你是奔雷主人的份上，想来踏霜也能忍的。”说着便打了个唿哨，将不远处的踏霜招来。
应好睨了萧景琰一眼：“与靖王殿下共乘？小子怎么敢当。”
“长离将镇南军元明高坚两员大将斩于马下，战功赫赫，当得当得。”一本正经的靖王殿下也会说笑呢，萧景琰安抚地摸了摸踏霜，然后搂紧应好的腰，一个旋身腾起，便落在马上，“走吧。”
列战英见状，亦招来自己的坐骑跟上。
只不过这在后面看着两人的情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啊——是自己想多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