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二十六章 ...

  •   应好不敢乱动,不然身在这夏宅中心,就算武功胜于夏江,万一他一声令下,那些护卫暗桩都群起而攻之,自己虽能脱身,定也挺麻烦的。
      幸好金陵比北境暖和些,她在飒飒夜风中运功硬挺,熬到璇玑将夏江赶出门外,夏江离开后院,才起身像一只蝙蝠一样,几个起落,无声地飞了出去。
      一边想着怎样将这件事告诉萧景琰,又该坦白多少才不会打乱梅长苏的布局,一面有些恍惚地回到靖王府,应好有些拿不定主意。
      天色尚微微亮,应好又烦恼了大半个时辰,才睡去不久,突然院门敲响,有人来报,说是有人来寻应好。
      应好一头雾水,揉着眼睛出了角门,却看到常去那家书肆的小厮站在一角,一脸焦急。
      “小木,你怎么来了?”
      “啊,应公子!”小木挤出一个笑脸来,大声说,“您要找的那本《山海经》图册,昨日竟从一个典卖家中藏书的没落世家那里收到了,我想着您问了多次,说要是寻到了便尽快告诉您,我便天一亮就来了。”
      “你这傻孩子,书又不会跑,晚些又有什么?”应好自己小小的一个,还没有那个小木高壮,却毫不心虚地叫人家孩子,她笑着走过去,凑近了才低声问,“怎么了?”
      小木声音虽小,语气十分焦急:“并州飞鸽来报,北燕六万镇南军越境南下,铁羽军仓促应战,损兵折将,不过三日,已连失灵石、云竹、来远三城,如今穆阳危矣。”
      “什么?!”应好失声。
      天!这场大战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

      靖王一身玄色劲装,剑如银龙,起手之间流光飞舞,应好突然冲了进来。
      “不好了!”
      萧景琰诧异地收剑站定,挑眉看着应好——同袍几年,从未见长离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下一秒,应好已近在身前,几乎就要撞上了。
      萧景琰一把扶稳他:“怎么了?”
      “北燕镇南军来袭,铁羽军不敌,已失灵石、云竹、来远三城,穆阳危在旦夕!”
      “什么?!”萧景琰闻言亦是大惊,转而又狐疑问道,“朝中目前毫无动静,可见尚未收到军报,你为何会知道?消息是否可靠?”
      应好解释:“我师父与琅琊阁阁主乃是至交好友,为收集消息,琅琊阁分号遍布各地,我在外多年,常请琅琊阁给师父托带消息,琅琊阁虽不涉朝堂,但知道我曾在铁羽军中,凭着以往的交情,这种消息还是会通报我一声的。”
      “那消息应该是确凿无误了!”萧景琰又是气恼又是焦急,“那庆国公也是带过兵打过仗,军功无数的老将,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养尊处优二十年,拿不起刀上不了马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惜我们远在金陵,千里之遥,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萧景琰立即下了决心,“我这就进宫禀报父皇,请他颁旨让我回并州领兵退敌!”
      “哎等下!”应好一把拉住他,“琅琊阁素来消息灵通,朝堂的军报即使加急,我估计最快也是今晚,不然也要明早才能到,你现在去见皇帝,是要怎么解释你比军报还早知道消息?你说你有个府里有个人和琅琊阁有交情?到时你那个多疑的父皇,会不会信你?又该怎么想你?”
      萧景琰顿住了脚步。
      “再说了,你确定军报传来,皇帝就会派你回去领兵?而且为了让庆国公专心领兵,他才把黑锅都扣到你头上,下旨申斥还没半个月,若是临阵换将,岂不是自己打他自己那张万万岁的脸了吗?”
      靖王的表情十分苦涩。
      “还有你的两个兄长,当时千方百计把你弄回京,卸了你的兵权,太子和誉王可没少出力,他们就是忌惮你的军功,又放你去掌军?哪有那么容易!”
      “别说了!”萧景琰一拳锤在回廊柱子上,发出“砰”一声闷响,手背都隐隐见红,“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要知道该怎么办,还会那么慌张地跑进来告诉你吗?”应好十分无辜,她也是看到了眼前都是困境,却无法跨越,才如此焦急。
      铁羽军中的将士,她虽不能一一叫上名来,却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多,她怎么会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一进一退,一胜一败,在史书上不过寥寥数字,但那都是尸山血海,累累白骨,一条条的人命堆积起来的啊。
      萧景琰怒极也气极,怒到极处,气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半晌笑了,笑得无奈,笑得萧索:“也对。”
      他转头对应好说:“长离,替我叫战英过来,说有事吩咐他。”
      应好围着靖王殿下左看右看了一圈,确定他是没气疯,才嘟哝着:“知道了。”便运功拔身而起,轻巧地越过屋檐和院墙,往演武场去了。
      等列战英来了,萧景琰说了应好从琅琊阁得来的消息,列战英也是极为震惊。
      萧景琰嘱咐列战英必须对消息守口如瓶不得泄露,又让他吩咐下去,即日起府中所有将校军官都不得外出,整肃好物品,加紧操练,以备万一真有旨意,便能立即出发。
      说完这些,萧景琰便一头钻进书房,对着沙盘推演去了,连午膳和晚膳都没出来吃。
      他纵然再想领兵退敌,也抵不过“君臣”、“父子”二词,这满腔的焦急和郁愤烈火油煎一般无处宣泄,只能一个人生闷气罢了。
      一直到了深夜,宫中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一夜知道铁羽军战败消息的三人辗转反侧,都没睡好,到了天亮的时候,突然有宫里的內监前来传旨,宣靖王上朝。
      难道是北境的战报到了?萧景琰连忙换好衣服骑马往宫内奔去。

      钟鼓齐鸣,内侍高声宣唱,文武百官身着官服,按品级分列两侧,手持笏板,分别跟在太子和誉王身后鱼贯入内——纪王、宁王这些虽然位尊但未领六部事务的亲王除非有事,平日也是可以不上朝的。
      今日前不久被下旨申斥的靖王也在,不少人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萧景琰却毫不在意,面无表情地按位份跟在太子身后,一言不发。
      走着走着,太子非常嫌弃地回头瞅了景琰一眼:“你这副表情,给谁看呢。”
      另一侧的誉王听了,反倒为萧景琰开脱了一句:“景琰就是个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太子这才撇撇嘴,径自往前走了。
      到了朝堂之上,三呼万岁,奏报议事便开始了。
      前头说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事,戏肉到了。
      有一御史上前一步,举本启奏道:“启禀陛下,臣有本,臣御史台御史黄文奎弹劾靖王,靖王在并州领兵期间,飞扬跋扈,欺压并州太守王之肃,并数次向其索要钱财物品,靖王身为朝廷郡王,得陛下皇恩器重,才得领兵之职,本该恪尽职守,为国靖忠,却……”
      萧景琰蹙眉打断了他:“你说什么?”
      说的什么鬼?!
      不过是惯常那种冷淡肃然的语气,那御史却突然双膝跪下,大声说:“陛下,您看!靖王殿下如此狂悖,在朝堂之上就敢公然威胁朝廷命官……”言辞夸张,还有些哭腔。
      虽然是倾情演绎,奈何演技实在有些拙劣,安排他出告的太子忍不住捂脸,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蠢材!
      无奈萧景琰十分迷惘,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话单独每句他都明白,合在一起,就陌生得很了。
      还是梁帝开了口:“昨日收到并州太守王之肃的奏折,说你在并州领兵时飞扬跋扈,仗着皇子之尊,多次向他索要珍宝财物,他送了几次,无奈你胃口愈来愈大,只好拒绝,所以你便故意设计,借口送抵军资不足数,逼他为你佐证,他不愿遵从,你便派人将他掳到军营,借机羞辱,可有此事?”
      最初的震惊过后,萧景琰心中只剩下冷笑了,他无比厌恶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人,大声回禀道:“父皇明鉴,我朝文官武将泾渭分明,之间并无关联,在地方上,官员和驻军相互也无制衡监督之责,就是请王之肃前来验看送抵军资时,我也是客客气气送了文书去的,只是再请不至,又事关重大,才不得不派人强请。我不过是个无品无级的郡王,在朝中没有半点人脉,并不比他一个主政一方的三品大员更有底气些,更何况算起来王之肃还是太子的拐弯抹角的长辈,我何德何能,敢对他飞扬跋扈呢?”
      萧景琰不傻,婉转说话他不是不会,而是多数时候不愿虚与委蛇甜言蜜语,现在他惦念着北境战事,又恨这些宵小惑乱朝堂,实在忍气不住,才将话说得有些冲。
      太子忍不住跳了起来:“萧景琰你大胆!明明是你……”
      “好了!”梁帝打断了太子的斥责,他自然听得出儿子的色厉内荏,沉沉问道:“靖王,按你所说,那是并无此事,全是王之肃构陷你啰?”
      萧景琰硬邦邦地回答:“是!”
      梁帝是个多疑的人,他虽然深知各个儿子的个性,也知道按景琰的性格,多半是被冤枉的,可弹劾的奏本多了,他也会想,这么多人说了,总不至于是无风起浪吧,景琰就这么干净吗?就这么正直无私吗?
      自己也不是昏君,再说掌镜使夏秋现在应该已在并州,是非自然会有公断——做父亲的心里有了疑虑,问问不行么?用得着摆出这幅死样子吗?哼!
      “可王之肃奏报所述,何年何月何日在何处,何种场合,所要为何,条条件件,事事巨细!”
      萧景琰并不相让:“边境苦寒,儿臣若是求财,便不会甘心领兵戍边,再退一步讲,儿臣求财,为何不在掌铁羽军时,朝军资伸手,反而要冒险去向王之肃索要呢?”
      梁帝冷哼一声:“庆国公不是也说,深查军中历年旧账,颇有些对不上啊。”
      萧景琰心中颓然,不过片刻之后已经收敛,依旧是那副冷淡生硬的模样:“儿臣冤枉,请父皇指派悬镜司彻查,还儿臣清白。”
      始作俑者,预备下狠脚落井下石的太子又跳了出来:“彻查?还怎么彻查?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拖延推诿之策!”他不过吃准了父皇不疼靖王,看靖王被申斥,就想要趁机将王之肃洗白,把屎都泼到这个便宜弟弟身上去罢了,便是若是真让悬镜司介入,他可就不好看了。
      誉王则想为庆国公刷一波好感,语重心长好言相劝:“景琰,不是我说你,军功是有的,可也不能居功自傲嘛,你看庆国公,为国征战多年,战功赫赫,卸甲十几年了,大梁有需要,还不是年近五旬还披挂上阵……”
      就在这时一个风尘仆仆形容狼狈的兵士冲进殿内,边跑边喊:“报——”
      霎时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他气喘吁吁,声音沙哑,还带着焦灼和悲戚:“禀陛下,加急军报,北燕起兵突袭我大梁边境,铁羽军不敌,退败五百里,连失灵石、云竹、来远三城!”说着举高手中密封的信筒。
      “你说什么?!”梁帝目眦欲裂,拍案而起。
      朝堂上一片哗然。
      高公公战战兢兢地将信筒取过,上呈给梁帝。
      梁帝接过信筒,不耐地撕去封条,拿出战报一目十行,然后很快便暴怒地将那张战报揉成一团,狠狠掼在地上。
      百官噤若寒蝉。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冷笑着看向誉王:“刚才你说什么?你说庆国公什么来着?”
      誉王既尴尬又心虚,低头不敢再发一言。
      就在此时,又一个形容差不多的士兵冲进来,大喊道:“报——”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大家胆战心惊,不知道会是坏消息还是什么。
      “禀、禀陛下!”也是同样的语气,“庆国公重伤昏迷,铁羽军群龙无首!”
      这一次梁帝再没怒吼或砸东西,因为他气急攻心,在一片慌乱的惊呼声中,晕倒了在了龙椅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