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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北燕的冬雪比往年早了半个多月,关中农户尚好,田地中的庄稼已收割完毕,不过是冻坏些冬菜,天寒地冻,日子难过些,关外草原上的那些牧民们可就难熬了,他们没有田地,没有储粮,牲畜就是他们的命,冬雪早了半个月,意味着马羊们无草可吃、挨冻受饿的日子多了半个月,而牧民们储备草料的时间却少了半个月。
      北燕朝堂上的气氛也随着这一场雪而紧张躁动起来。
      而此时的北燕丞相拓跋雄接到了一封密信。
      这封密信,是由镇南将军拓跋武派亲信快马递送入京,亲自送到他手上的。
      拓跋雄的府邸,既是王府,又是丞相府,府内屋舍高大,气势宏伟,花园亦是十分疏阔——他是北燕当今皇帝的堂兄——他的父亲是先皇的亲弟弟,受封江阳王,父亲故后,他继承了王位,并因才识卓越、行政颇有手腕渐得赏识,一步步做到了丞相的高位。
      而拓跋武……既然都姓拓跋,自然是亲眷,拓跋武比拓跋雄小一辈,他的祖父是郡王庶支,早已没落,拓跋武苦练武艺,靠着拓跋雄赏识提拔,领兵多有功勋,才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上,所以拓跋武自然算是拓跋雄这一系的人。
      北燕由鲜卑拓跋氏立国,一直都保留了一些鲜卑的旧俗,以实力为尊,于礼教上并无中原那么严格,所以宗室谱系格外复杂,内斗也十分严重,拓跋雄这一系实力雄厚,是北燕诸皇子极力拉拢的同时也是极力防备的对象。
      书房亦是十分轩敞。鲜卑人入关立国之后,王公贵族们渐渐学了南边的生活方式,不再居毡篷,牧马羊,而是建造了自己的皇宫、宅邸,只不过,还是能看出不少游牧民族的痕迹,比如这个房间内的饰物,多是金、银、锡器,造型图案十分拙朴,墙上的挂画描述的是围猎活动,还有牛角弓、弯刀、虎皮熊皮之类。
      此时的书房内,气氛有些凝滞。
      信封上的字迹十分陌生,拓跋雄看着手中的信封,打量了许久,而后展开一看,大吃了一惊,比起“惊喜”,心中先涌起的却是深深的“惊疑”。
      这封信口气极大,称他为故友。
      周边诸国关系微妙,互为掣肘,身在朝堂,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别国的好友至交,而且不是自傲,他自幼出身高贵,如今在北燕也是手握权柄,数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敢和他拓跋雄称朋友的人,普天之下还真没几个。
      这封信也很是突兀。
      没有明言自己是谁,也无落款,却通篇洋洋洒洒,说的都是大梁如今之境况,以及北燕此时出兵攻梁的诸多有利条件,若以常理论,自然是十分失礼的。
      他沉声问拓跋武派来送信的心腹。
      “此信出自何处?”
      “禀丞相,此信乃是大梁那边送过来的。”
      这个回答多少有些出乎拓跋雄的意料,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亲信支支吾吾:“属下……属下不知。”看拓跋雄怒目而视,正要发火,又连忙说道,“丞相恕罪,实在是这事儿有些蹊跷。”
      这便说来话长了。
      “您也知晓,我们将军自镇守南境以来,除战事以外,也致力于打探大梁那边的消息,”
      拓跋雄自然清楚,实际上,这批探子,本就隶属他的麾下,拓跋武只是拥有部分指挥权,监探大梁的情况,也是他授意拓跋武这么做的。
      “那边的并州知府王之肃十分贪财,我们安插的探子假装商队来回边境,给王之肃送了几回金帛,他便给了我们不少便利,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和这位王太守打交道,未免太过顺利,探子所扮的富商,甚至被邀进过这位王大人的书房,而这位王大人毫不设防,探子还寻机翻看过桌上的邸报,将军疑心有假,颇为为忐忑……可试了几次,和京城传来的消息能一一印证,从太守府打探到的消息和看到的邸报竟都是真的。”
      “哦?”
      大梁那边传递来的消息一直通畅,拓跋雄也未关注得太多,这一听也觉得有些蹊跷了,照理说,王之肃在大梁也是出身豪门,还是太子的叔丈,既然大梁为其立身之根本,便没有必要首鼠两端,暗中襄助北燕——到底是这王之肃真的蠢,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这段时日大梁北境异动频频,先是靖王匆匆赴京,后是庆国公接掌铁羽军,且大梁驻军一改往年的常态,放松了防御,我军几番试探,都不予理会,京城消息未到,探子在王之肃那里试了两回,送了不少礼,这个王大人竟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大雾,庆国公是忙着内讧,而那王之肃虽然贪鄙,却特别好面,全是因为他自己在这件事里丢了大脸才闭口不言的。
      “但在商队正要离开落脚客栈的那日,探子却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封信,是写给我们将军的,”他顿了顿,“信快马送到军中,将军拆了信……”
      当时探子见自己暴露了身份,吓得三魂七魄飞出了天外,连忙带着人撤了,命穆阳城内的暗桩时刻注意动向,又飞马向拓跋武禀报,不过至他出发上京为止,那太守府、穆阳城乃至并州北境都没有任何异动的消息。
      “他拆了信,却发现里面还有信中信,是不是?”
      那亲信愕然,然后连忙道:“是,丞相英明。”
      拓跋雄又将那信纸举起来,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仔细看了一遍,却并无什么发现,倒是无意中看到了信封内侧有个章的印记,他对着光看了一会,觉得那个章有些眼熟。
      却又颇为陌生,似乎有很多年没见到了。

      应好对金陵城还是很有好奇心的,她见过后世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见过周边各国的风土人情,现在是以一种对比、探究、体验的心态来逛这座这个时代东方大地上规模最宏大、最繁华的城市的,倒也颇有乐趣。
      且她这一副孩童身量,穿得朴素,走在路上,不显眼,也不突兀,倒让她把些角角落落晃荡了个遍。
      只有在螺市街,那慢悠悠又左顾右盼的模样,特别引来往的人侧目。
      螺市街大大小小的青楼酒肆遍布,既有高雅的,也有低俗的,既可以听歌赏舞,也可以寻欢作乐,到了晚间,这里便红烛高起,莺声燕语,暗香浮动,一片靡靡,与后世的红灯区没什么两样。
      应好头天晚上趁着夜将这些秦楼楚馆的屋顶踏了个遍,没少看到一个个肥头大耳的猪猡将亭亭女子搂在怀里上下其手,那些女孩子们衣衫半褪,也有巴结的,也有推拒的,也有俯就的,端的千姿百态,看得她一路啧啧摇头。
      到了白天,应好便起意要好好将这螺市街逛一逛。
      白日这路上来往的人便少了好些,有些寥落,那些阑干上挂着的夜间妙曼飘舞的轻纱此时也是蔫巴巴的,看不出什么暧昧来。
      到底狎妓这事不太上得了台面,不比晚上还能遮掩,青天白日的大家自然还要些脸面,不过也有些志趣高雅或是附庸风雅的人会来听听曲子看看歌舞,当然,这种地儿自然只有高档的勾栏才有,而且那弹唱歌舞的一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
      应好饶有兴致地一路看过去,在心里将一家家招牌和晚上看到的场面一一对应起来。
      “哦,这叫燕春楼,昨晚数这家的那个男客长得最肥白,第一像猪……”她在心里絮絮叨叨,煞有介事地点评,若是萧景琰那个老古板知道这位他还视作孩子的家伙正在做什么、想什么,定会气得将人关上三月的禁闭,每日抄五十张小楷来惩戒,“看来看去这莳花馆的房间最奢华,今日看来这门面也是最气派的,恩……还有这间,好像是这间歌舞最好,不愧是红袖招……”
      什么?!红袖招?!
      用了一小会应好才反应过来,这红袖招到底是什么。
      正在这时,有两个弱冠年纪的公子哥儿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还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
      “这般若姑娘的舞果然名不虚传,红袖招一开张就能在螺市街占下一席之地,果然是有道理的,景睿,我们这趟来得值了。”
      那叫景睿的公子笑笑:“是啊,般若姑娘的舞难得之处在于不是一味柔弱,而有一股锐气在其中,既柔媚曼妙,又不失英气,若要比喻,正如风中青竹,而非三月杨柳。”
      “哎呀,说得和我心里想的一模一样,”那公子拍拍景睿公子的肩膀,眉飞色舞,“果然还是景睿懂我。”
      这几年应好没少拿琅琊阁当百度用,再加上回京一路上,列战英给众人科普了一下京城里的皇室宗亲、豪门世家和三省六部的情况,应好对金陵城里的人际关系构架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也把好几个人物从记忆深处给提溜起来了——这两个公子,一个叫景睿,应该就是莅阳长公主的长子萧景睿了,那另一个自然就是言侯爷家的言豫津了。
      应好顿时觉得天雷滚滚,红袖招里的般若姑娘,莫不是那个誉王谋士秦般弱?原来秦般弱没投入誉王麾下的时候,还真在红袖招营业过,而萧景睿和言豫津不仅是她的座上宾,还对她颇为欣赏?
      呵呵,金陵城还是很小的。
      看到有个小孩儿一脸古怪,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和好友,言豫津和萧景睿对视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言豫津走过去,扯出个“和蔼”的笑容:“小弟弟,你在看什么呢,这可是螺市街,不适合小孩儿们来玩,快点回家去吧。”
      应好的表情顿时更古怪了,想了想,突然也扯出个十分标准的笑容:“小哥哥,你说得对,你也快点回家吧,不然你爹爹知道了,你也要被打屁股啦。”说着便蹦跳着跑走了。
      “哎?!”言豫津一瞬间语塞,看着应好的背影,对走过来的好友吐槽,“人小鬼大,还教训起我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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