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音者》茧珀

18、自在存亡（13）

　　13

　　并不是毫无联系。
　　从一开始就是，从整个事件的一开始就是。
　　所有现场痕迹，作案手法，包括舆论引导，以及最后的，现在这场看似暴戾的终局。
　　而存在联系这一点又可以通过数种不同的思路来解读。
　　我一开始以为对方是在讽刺人类精神欲望的诉求过程。
　　被一道道无罪细流所杀死的董事长。
　　被自己的不作为审判的员工高管。
　　网络上肆意者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的第一次代价。
　　以及，最后..
　　被剥离检索，被体量裁定，被视野审判，被议长论短之人，所爆发出的，余生中最后的怒吼...
　　“什么...第二颗炸弹也爆炸了？？这次是哪里？？？”
　　手足无措的人，接连轰起的警笛，躁动不安的人群。
　　“学校？？这个混蛋连学校都不放过？什么混账！...”
　　这都是他眼中的，人类该有的姿态。
　　自爱，自尊，自大，自私。
　　那无时不刻不渴望将那一丝又一丝名为自我的思想传递而出的生物。
　　正如他自身那般。
　　这便是这个舞台的滑稽之处。
　　庭上指幕者，已是幕中人。
　　...
　　“他在构筑他自己..”
　　季在手机上敲字的同时突然对一旁护卫自己的简叶说道，
　　“我们需要找到的，不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而是他这个人。”
　　尾句落下，提指上传。
　　“什么？”
　　简叶发了一会儿神，才清醒过来。
　　“这才是这些照片的真正用意..这才是我们需要抢的时间...”
　　小季有些疲惫地放下手机，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
　　“这是一个他从一开始就在建立的，一个犯罪者的形象..”
　　“从一开始...”
　　这两天发生了实在太多事情，简叶一时有些梳理不过来。
　　他捂着头显得很是纠结。
　　季：“直到他引爆社会心理学的书架的时候，我才可以真正确定对方的这条暗线...”
　　叶：“暗线..？像剧本小说那样的暗线？”
　　季：“对..就是那样..然后在这最终阶段他将两条线串在了一起..”
　　叶：“说明白点诶..”
　　季：“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获取的所有信息，基本上都是‘对方希望我们获取’，然后我们才真正获取的..就连那个秘密会议室中海报后面的电话号码，就算我不管，也迟早会引起其他警探注意的..再加上他之后为我们展示的，他的生活区，包括就在之前才炸掉的书区以及学校..”
　　叶：“能获取什么？”
　　季：“能获取他这个人。”
　　说罢，季调出展示着对方留在网上的照片准备展示。
　　当然在全网封禁的现在剩下的只是截图。
　　“首先，”
　　她开口道，
　　“犯罪工具的制作，犯罪现场的测算、布置以及整个实施过程的预设包括最终的实施，都要求嫌疑人拥有极其精密的工程思维和能力，毕竟任何的差错都会导致整个策划的失败，而纵使如此，对方也进行了如此大胆的作案，证明他在实施犯罪之前的专业能力一定不会普通；第二点，他行为的意义，这一点对方已经在照片中表示了..”
　　小季说着，展示着那张图书馆社会心理区窗户的照片，
　　“嫌疑人在有过对于社会人性存在了相应的体会和见解之后，心思缜密的他，拥有绝对工程思维的他，拥有如此行动力的他，一定会去寻求解决问题的方式，也就是他想纠正这种愚蠢的人性氛围...”
　　她展示出第二张照片，这是十余分钟前才发生爆炸的，一所学校中的盆栽，
　　“这是那个学校里某个教学楼门前的盆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嫌疑人应该曾在这所学校中就读..而决定去解决问题的他，一定会先在自己的周围进行实验...”
　　第三张照片，是浅褐色的台阶，
　　“这种台阶是街道改造时装留下样式，理论上半个城区都有可能，但是街道装修是在今年二月才开始，五月才完工的，这里的台阶却存在明显的褪色和老化。当时街道装修是按照市电视台的款式为蓝本进行装修的...”
　　“那这里是市电视台？..”
　　简叶抢话道，他觉得马上就能阻止一场炸弹袭击案。
　　“没那么简单..”
　　季摇摇头，
　　“其中还有一批最早试行的区域，电视台的首次装修是在五年前，而这里的褪色程度显然不足五年，而电视台旁的政商区作为先导试行点的三年试行地段反而更为相似...”
　　“那..这..”
　　范围又大起来了，但简叶觉得还是有机会。
　　“重点不是在哪儿！这张照片甚至有可能是拼接的，那才难找呢！”
　　小季有些小生气地挥挥手，
　　“重点是与此相关的经历！嫌疑人一定是受到了相应的打压，才打算去现场讨要说法的，但他显然是失败了..基本的民生问题都还没有解决的政府是不会去管这些又冗杂又麻烦的网络问题的..更何况比起法律，这更多的是人类自我道德上的问题，本就不在治安法令的管理范围内...于是乎他理所应当地被应付了事了...”
　　说道这里，小季一口气展示了剩下的两张照片，分别是摆在桌上的一瓶红酒和一盏台灯。
　　“这些我没能找到是哪儿，但是也相应的也没有必要去找..因为只需要知道‘这瓶红酒的牌子跟我们之前在雨生工厂的冰箱里找到的一样’，而台灯也用跟工厂里工作台上那个的台灯的改装方式一样就够了...”
　　“一样..？”
　　简叶好像看到了重点，又好像没看到。
　　“这些都不是什么乱人心智，精心设计，引发恐慌的事物，”
　　季干脆接着讲了，
　　“这些都只是他生活中很简单的一个部分..是能够代表他这个人性格，能力，经历的某一种象征，而现在，我们动用网络资源，动用如此多的眼目口舌，去挖掘他的一切，分析他的一切，评论他的一切，像是什么？”
　　“...”
　　顿过一下，
　　“网络现状..”
　　“这便是网络游者渴望目极穷奇，渴望自我抒发的姿态。正如之前的事件话题那样，正如无论何时都无法知晓真相，只能被一股又一股不知名的风潮席卷着滚土众尘那样，满是自我狂躁的嘴舌。
　　而现在，正是处在当下的现在，作为话题度最高，被议论次数最高的存在，嫌疑人，是如何来回应那一张又一张口舌，一步又一步从这些照片中发掘价值的警方，民众的？ ”
　　“你是说...”
　　简叶咽了一下口水，
　　“炸弹？...”
　　“是爆炸...”
　　季微喘了一口气，
　　“这是他面对这充斥着思想狂流的世界的愤怒的具现..”
　　话到此时，她抬头看了一眼手机，
　　“看来已经有结果了，我们谈话的时间正好。”
　　她举起手机，上面是她之前才发的帖子。
　　目前回复数：
　　5000.
　　“你发了什么？..！”
　　简叶忍不住凑上去看。
　　小季本能性地把手机避开，同时连忙解释道：
　　“我让大家根据照片以及一些在犯罪现场获得的信息去查找符合条件的这么一个人，我将对他能力、习惯、癖好等的分析全都发在帖子里，再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让大家别再去找照片的位置，而是去找对应发生的相关事件，从而对应找到这样一个人...”
　　“不是说不能把警方的资料...”
　　“反正调查记录都早被对方发出来了嘛...”
　　对于对方不管自己的发言，只在乎自己在乎的问题这一点小季还是有些不爽的，
　　“所以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出现在了这里。”
　　她扬起手机，
　　“莫醒”
　　“莫醒？...”
　　简叶凑了上去，发现是其中一条回复中圈出的年级名册中的一个名字。
　　“不过爆炸的好像并不是他就读过的学校..或许他因为什么原因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把..重点是他之前拿下的职业技能奖，然后据他的‘同学’回复说，他有过一段时间一直在读心理学方面的书，并且那个固定台灯臂和调整瓦数的装置也是他以前就改装过的...”
　　“那..！”
　　“没错...就在昨天，旅店被曝出来的登记册中..昨天晚上九点二十分，莫用身份证登记入住...”
　　“这些信息都能随便曝出来的吗..”
　　简叶有些习惯这早已不存在的隐秘性了。
　　“毕竟他已经是大罪人了..没有隐私权的..”
　　季岔断一下继续说道，
　　“已经有先行的网友前往那边了，警方估计也很快就会赶到..”
　　小季调出导航来，
　　“十五分钟车程，很近。”
　　她跟简叶对视了一眼。
　　“走吧。”
　　然后就因为起步稍微慢了一些，又被简叶一把拖着出去了。
　　“的士！”
　　他在路边冲着百米开外的一辆出租车大声招手吼道。
　　数个还在看热闹的市民朝这边藐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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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隐私权？笑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