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84、生病了

　　之后的三天里韩胤旭都是踩着如帘的细雨上下班的，早春的天气依旧寒冷，风大如锥，刮的人脸生疼。虽然街头的服装店里已经悄悄摆上的春装，但大家都还是冬天的装备，只有小张她们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穿上的今年流行的白色素织连衣裙。办公室里依旧热闹，可韩胤旭的心扉却荒凉的如戈壁滩。
　　他最近在屋里坐不住，没事时总爱跑到院子里看腊梅，医院里面种了几棵腊梅，现下已经悄然绽放。他站在树下，时而凝望不语，时而絮絮叨叨，时而拉下一枝腊梅轻嗅，浑不在意旁人的挤眉弄眼和如幕的丝丝细雨。他自己不说，但心下了然，唯有这样仿佛才能让他心安。嗅着那腊梅，好似又嗅到了某人的清香。
　　事情总是一次次的出乎他意料，或者说总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这个始作俑者，非他莫属。可每每思及此，心中又忍不住窃喜。闭上眼睛，还是那天在车厢里的缱锩，他只允许自己小小的回味一会儿，然后在若无其事的回去上班。
　　这种感觉就像得了一颗渴望已久的棒棒糖，不敢一口吃完，只是每天偷偷拿出来舔舐一口。然后在小心翼翼的放回去，接下来就闭着眼睛回味刚才的香甜。
　　今天他没回味多久就被电话打断了，拿出来一看，是韩胤彤。
　　“哥，你干嘛呢？”韩胤彤的声音伴着霏霏细雨穿透过来听起来有点肃然。
　　韩胤旭正拉着一枝腊梅把玩，漫不经心的回答，“上班呢。”
　　那头沉吟了几秒然后还是开口了，“他生病了。”
　　腊梅倏地回归枝头，韩胤旭疾步往办公室里走，“什么病？什么时候的事？”
　　“他回来第二天就不舒服，脸色也不好，晚上下班来接小天时就一直咳嗽，现在传染的大家都咳嗽了。”韩胤彤说完就是一阵狂咳，韩胤旭听的一阵心疼。
　　“现在呢？”
　　“现在大家都在家里呢，这两天赶上周末就没去学校。”
　　“你们吃药了没？”韩胤旭已经回到办公室正在脱白大褂。
　　“吃了，就是还不见好。”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韩胤旭将白大褂挂着衣架上就要往外走。
　　“哥，你来的时候去找一趟咱妈吧，让她弄点药，之前我咳嗽就吃她配的药管用。”韩胤彤说的断断续续，一句话夹杂着咳嗽声不断。
　　“好。”韩胤旭挂了电话，就去给主任请假，无奈主任不在。小护士说是去手术室了，他打了个电话又发条短信就走了。
　　路上经过一番纠结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意料之中的没人接。他放下手机就奔中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给老妈打个电话被告知在门诊看病，他奔到老妈的诊疗室时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龙。他刚走到门口就被身后的人拉着了。
　　“干嘛？”
　　“不许插队。”
　　韩胤旭失笑道，“我找我妈。”
　　里面正在看病的韩母听到儿子的声音大声叫到，“进来吧。”
　　韩胤旭挣脱那人就进去了，“妈，你这怎么那么多人？你不是不看病了吗？”
　　韩母慈祥又严肃的看着他问道，“你们医院病人多不多？”
　　韩胤旭一时有点窘迫，他这些天哪关注病人了，竟关注某人了。于是含糊的说道，“挺多的，尤其是产科，生不完的孩子。”
　　韩母笑道，“这还不好？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孙子啊？一直催一直催，也没见你往家带个姑娘。”
　　韩胤旭心想，姑娘估计带不成了，要是带个男人回来你们还不得吓死。
　　韩母见他不语，也不多问，随即转移话题，“我已经让人拿药去了，你先等着，一会儿就好。”
　　韩胤旭长舒一口气，走到窗边伸头探望。
　　韩母看了他一眼，回头对着外面喊道，“下一个。”
　　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个小护士拎着药过来了。
　　韩胤旭不等韩母接过就抢先接走了，打开一看，就是韩胤彤说的那些口服液，他冲老妈展眉一笑，如果不是有人在场，他直接就过去熊抱了。
　　“够不够？”韩母看他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也暖洋洋的。
　　韩胤旭想了想，家里四个病人呢，又看看手里的药，估摸着也就一天的量，“不太够，童童也病了，你再准备点，我下午过来拿。”说着就跑了。
　　刚跑出医院就下雪了，他还以为是错觉，仰脸一看，是真的。今年冬天虽然下了几场雪了，但都小的不够堆雪人的。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伸手捉到一片雪花含在嘴里，真是冰凉，细细品品又带点甘甜。
　　韩胤彤说他生病了，是那种很严重的一直咳嗽的让人心疼的病。
　　但他却无耻的笑了。
　　还笑了一路。
　　他和妹子住在一个小区，但不在一栋楼上，韩胤旭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看看妹子吧。
　　韩胤彤果然病人，从他进门咳嗽就没停过，还有小天和童童，虽然没韩胤彤那么夸张，但也时不时的咳嗽一声。
　　他将药拿出来分给他们服下，韩胤彤连喝了两支，小天和童童却觉得苦不堪言，吸了一口就吐了。
　　韩胤旭劝他们喝完，韩胤彤却拦住了，皱着眉头说道，“别为难他们了，我都觉得苦的想死，更何况孩子呢？”
　　“不喝病怎么好？”韩胤旭却不这么认为。
　　韩胤彤摇摇头，“让他们喝些甜药吧，小孩的病都是大人传染的，大人好了，小孩就好了。”
　　韩胤旭就不勉强了。
　　“我觉得……咳咳……我这病就是小水传染的，我们……四个就他先生病的……”
　　韩胤旭低头不语，他是清楚的，如果真追究起来，他才是罪魁祸首，如果那天他不把他啃个干净，他就不会生病。当然了，接下来也没他什么事了。这样想来，他又不后悔那天的禽兽行为了。
　　然后他又无耻的笑了。
　　韩胤彤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么神经病哥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韩胤旭见妹子话都说不完整了，就让她回屋休息了。
　　然后他又拿了一些药去找艾鸣水。
　　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他心想，莫非他很生他的气，打死也不想见他了？
　　于是又给韩胤彤打电话求证。
　　“他可能在店里吧。”韩胤彤说。
　　“你不是说他咳嗽的都说不出话了吗？”韩胤旭很难想象一个语不成调的人怎样服务顾客，他若一直咳嗽，顾客还不都吓跑？
　　“我让他别去了，他说去进点货就回来。”
　　韩胤旭挂断电话就驱车去炸鸡店了。
　　到店里扑了个空，二话不说就往农贸市场跑。
　　雪越下越大了，路上的车都开始龟速前行了，韩胤旭不得不放慢速度跟在长龙后面龟行。
　　好容易赶到农贸市场还是扑了个空，那个本应该叫老李的小李告诉他人刚走，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追，走了几步又回头问老李，“小水的这个结婚对象还是你介绍的吗？”
　　小李一听就乐了，搓搓手咧着嘴笑道，“怎么样？不错吧，人家可是公务员。”
　　韩胤旭目光如噬的瞪着他，恨不得将他打成猪头。
　　老李却没有这个眼力劲和觉悟，他继续乐道，“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我的要求就是你去死吧！”韩胤旭红着眼吼完就跑了。
　　跑了好远才听到老李在身后骂道，“神经病啊你。”
　　外面的雪貌似豁出去了，玩命的下个不停，又夹杂着狂风，几乎寸步难行。可这如斗的大雪还是毫不留情的下着，路上的车好多都转移到了路边。韩胤旭心急火燎的往回赶，边赶边查看旁边的车，焦躁的开了十几分钟才看到那辆熟悉的小面包。
　　他将车停在路边，立刻就跑过去了。
　　吭哧吭哧跑过去一看，不是他。
　　他失望的站在那里不住的叹气，叹完气又带着一身积雪跑回车里继续往前开。
　　中间想给他打电话又怕他正在开车呢分神，于是就耐着性子继续边开边找。
　　你说我找他干什么呢？找到他又要干什么呢？找到后他会是什么反应呢？会不会将他狂揍一顿？这当然好，他最希望他能在他身上发泄，他就怕他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视他为空气。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韩胤旭根本吃不准他，更吃不准自己，酝酿了好多道歉的话估计见到真人就说不出来了，或者从他嘴里吐出来后就变了味，总之就是词不达意，语无伦次。
　　又往前开了一会儿他索性不开了，一来风雪太大，二来也没心情了。他本来就不待见他，现在又生着病，万一见了他气急如焚，咳出血了就完了。影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想通之后他将车又开到路边准备闭目养神，刚闭上目韩胤彤的电话就来了，让他回来做饭。
　　于是他又开车起航了，不想他了，心情也舒畅了。看雪也觉得有趣了。
　　可上帝总是爱逗人玩。
　　开了一会儿那辆熟悉的小面包又出现了，他赶紧打电话问韩胤彤他的车牌号，确认后才紧紧的跟着它。
　　跟着它干什么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随心而动，随欲而行。
　　跟着他到了炸鸡店，他下车打开后备箱开始往店里搬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