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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缩头乌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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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韩胤旭并没有喝醉,许志走后他混沌的坐在凳子上等那对小情侣出来后才施施然起身笑着离开。路过交叉口时,头顶的广播上竟然放着一首老掉牙的音乐。陈冠蒲的《蓝眼泪》,这个电视剧他都陪着韩胤彤看过几遍呢。当时对这种情情爱爱的电视剧嗤之以鼻,但片尾曲却觉得还好。
我已经好几天深夜不能眠 都为了谁
我只是心疼你哭肿的双眼 多可怜
如果情已决裂你伤心欲绝 他没感觉
他早已空了心对你的深情 都看不见
取一瓢深蓝色苦苦的湖水
化成一滴蓝色的眼泪
滴落在你眉间能解开情结
还会让你心如止水
你不再对他痴恋 苦守整个也魂萦梦牵
深蓝色的眼泪也让你失去爱的感觉
晚一点时韩胤彤带着童童过来了,她是来送钱包和韩胤旭故意留在艾鸣水家的车钥匙的。韩胤旭看看钱包又看看钥匙失笑道,“还让你跑一趟看我的笑话。”
韩胤彤打趣道,“从小到大,你的笑话我看的还少吗?”
韩胤旭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韩胤彤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和童童一起看电视,看了一会她问道,“死心了吗?”
韩胤旭呵呵笑了,“不然怎么办?”
韩胤彤没笑,她定定的看了看哥哥,梦呓般说道,“哥,没想到你还挺痴情啊。”
韩胤旭站在客厅双手插兜故作镇定,“我本来就是个情种,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说的也是啊,这方面我倒没见你有什么劣性。”韩胤彤赞同道。
“我只是觉得没意思,恋爱嘛,谈一次就够了,爱人呢,一个也够了,多了就是鸡肋了。”韩胤旭走过去在妹子身边坐了下来。
韩胤彤呵呵笑了,“哥,这些年咱俩几乎没有共同语言,不过这方面我还是很认可你的。”
这下轮到韩胤旭笑了,“你还知道叫我哥?我真受不起,你不是早认贼作兄了吗?”
“呵,亏你想得到这词,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做的孽你不还。”韩胤彤伸脚就上。
韩胤旭也不躲,生生吃了她一脚,佯装疼的不行哀嚎着。韩胤彤看都不看他,轻蔑的说,“要不要再来一脚?”
韩胤旭立刻坐端正了,“不要了。”
俩人不说话了,睁着傻眼看了一会儿电视,韩胤彤打破了沉默。
“他……”
“别提他了,一提就伤心。”韩胤旭打断道。
“好吧,不提了,你尽快调节好吧,人还是要往前看的。”韩胤彤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了。
韩胤旭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的。”
韩胤彤和童童走了之后韩胤旭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起身去了卧室。
可能白天睡的时间太久了,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和面孔。他想起以前的同学和小时候的事情开心的乐了一会儿,又想起校园时光,心里也是充实的,但一想起现在的琐事,眉头就不由的皱了起来。糟心事越来越多,身边越来越空。
想起许志说的那些事难过,想起那个人更是难过的无以复加。也许许志说的对,他可能真的不适合勾心斗角的尔虞我诈,只适合做个老老实实的技术人员。倘若真是这样也好,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呢?开诊所固然不错,可担的风险也不小。他本不是懦弱的人,倘若真的需要,他会义无反顾的。可现在他独身一人,除了情感上有些不顺,其他的都还好。就算许志说的风雨欲来,可不是还没来吗?真来了,有旁人顶着,他躲起来就是了。
自我安慰一番后,他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翌日正常上下班,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生活千篇一律,每天都是忙不完的工作和忙不完的接生。他不明白,中国每天怎么会有那么多孕妇生产呢?是不是所有女服都在忙着生孩子呢?但看看对面正在看片的小张和小李,这俩人显然不在生育大潮里面。
还是刘医生善解人意,她笑道,“中国现在接近14亿人了,据不完全统计,平均没2.06秒出生一个婴儿,就是你眨眼的时间。”
韩胤旭笑了,“那医院不得忙死,你说生这么多孩子干嘛?”
“你以后不生孩子吗?恐怕一个还不够吧?”刘医生反问道。
韩胤旭摇摇头,“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还是领养吧。”
此话一出,全屋子的人都笑了,小张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韩医生,你的境界真是高啊,我们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什么?”
“你不生孩子领养孩子啊。”
“别看我笑话了,我也就那么一说。”
此话一出,全屋子发出一群“噫”声。
小张也不计较,继续八卦道,“韩医生,你对象呢?”
韩胤旭一头雾水,“我哪有对象?”
小张撇嘴道,“没对象你脸上的彩是谁挂上去的?”
这话瞬间勾起了她们的回忆,小张和小李掏出手机欣赏上次拍的韩医生的靓照,边看边嘻嘻笑。
韩胤旭不好意思要求她们删掉,俩姑娘鸟都不鸟他。
一旁的刘医生含沙射影道,“你到底有对象没有,有的话带给我们看看,有些人也不用成天惦记着了。”
此话一出全屋子瞬间安静下来了,就连旁边的几个实习医生和实习护士都不写字了,屋里诡异的安静,只有外面的喧嚣声还不绝于耳。
韩胤旭本来没多想,本想说一声,“我没对象。”但刘医生下面的话却让他心惊胆战,心惊的不是谁惦记着,而是许志说的这里面水太深,让他不要蹚这趟浑水。至于真的有没有人惦记他,对他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最后还想小李打破了沉默,“还让他带对象呢,他那对象咱们能看吗?人家练的可是九阴白骨爪,要是见了,谁见谁挂彩。”说完又补充一句,“说不定男的也不能幸免。”在安静了一秒后,屋子里哄笑起来。
韩胤旭尴尬的不知所措,心里突然油升一种厌烦感,待在女人堆里有什么意思吗?成天听些没用的八卦,聊些没用的恋爱经验,谈论医院那个男医生长得帅,哪家的饭菜好吃,哪家的咖啡好喝,哪个地方又开了一家美甲店,哪个拐角又出了一款新奶茶等等等等。时间久了,一点男人味都没了。
可时间还是在他喟叹自己没有男人味的徒劳中悄悄溜走了。掐指算来,已经两个月没见他了,这两个月里要说没想他也是不可能的,要说很想他……却是事实。
可也就限于刚开始的一个月,特难熬,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每天下班都要绕到他的炸鸡店旁偷偷的看一会儿,只看一会儿,多了都不敢看。
他觉得那家伙机灵的很,说不定自己刚把车停下他就看见了呢。除去自己的心虚,他更觉得有这种可能。有几次都看见他开着小面包走了或者过来了,他吓得又钻下面去了。
钻了之后又后悔的不行,有什么意思吗?光把头缩进壳里了,壳怎么办?
后来就不当缩头乌龟了,但强烈的自尊又不允许他多做停留,他几乎是看一眼就走了,再后来就是呼啸而过了,再后来就不过了。说来简单,里面的煎熬也就他一人能体会。
天气越来越冷了,街头也越来越萧条了,大片大片的叶子就像夏日的艳阳一样豁出去的往下掉。可任它们怎样跳脱,都逃不掉秋风扫落叶的悲哀。韩胤旭下了班也不想回家大部分时间就在街上闲逛,他的伤早好了还没玩没了的往祛疤中心跑,搞得跟他做服务的小姑娘以为看上她了呢。
他的病却没有好,每次去治疗,老中医都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开的药越来越难吃,他不得不加大蜜饯的剂量来中和苦味。可能就是在吃这些苦药的过程里心里的苦渐渐淡化了。
也许是吧,人的身体里就这么多苦楚,跑到胃里,心里就少了。若再是叫苦连天就是矫情了。
后来他又去了一趟省城,可省城里也有他的同学,他特意找了一家没有同学的医院,可不巧的是还是遇到了老同学。而且都是在男科,尴尬过后就开始寒暄了。
他的同学是和妻子一起来的,结婚三年了没有孩子,诊断结果是男方精子染色体A段缺失。这就是判了死刑了,比他的都严重。他为同学伤心之余也莫名的有点窃喜,不去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比他过得还惨。看来,人还是要有点阿Q精神的,不能跟幸福的人比,要跟不幸的人比。大家同病相怜,身份地位相同,沟通起来没有心理压力。
可回家之后他的压力还是很大,本来就无意的相亲更是头都不敢露了,彻彻底底当了缩头乌龟。
这一缩,就是一个冬天。
整个冬天,外面不是白雪皑皑就是寒风凌冽,他跟多数人一样下了班就往家赶。有时自己学着做点菜,有时候看个无聊的法国闷片,有时跟许志出来吃个饭,有时叫上别的朋友,却惊奇的发现大家都开始搭伙过小日子了,惊讶之余更添伤悲。
有时去韩胤彤那边转转,大部分时间小天都在,就是他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他忍不住问过妹子一次,妹子也不隐瞒,“如果你在,他就不来接小天了。”韩胤旭觉得好气又好笑,“我又不能怎么他,至于这样躲着他吗?”
可韩胤彤却重重的点头,“至于,很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