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79、失恋了

　　可对面的许志不是瞎子，自己好兄弟这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他虽然没怎么见过，但同样的表情在别人脸上可没少见。他那两个眼睛可不是白长的，于是他清清嗓子说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不就那点破事吗？上次霸王硬上弓没上成，这次是不是又失败了？我说你怎么就那么急呢，我不是说了吗，循序渐进，你非得心急的去吃那块豆腐，要是热腾腾的烫了嘴也无所谓，可那是豆腐吗？那是晒干的豆干，比石头都硬，你非得咯了牙才知道住嘴吗？”
　　许志安慰的虽然不尽然，但也算是get到了点上。他今天也确实操之过急了，可当时那种情况他怎能不急呢？
　　“哪种情况？他跟人上床了还是跟人结婚了？”
　　韩胤旭摇摇头，“都没有。”
　　“都没有你急什么呢？就算都有，你又能怎样呢？你又不是他的谁？”许志步步紧逼道。
　　是啊，我又不是他的谁，不能给予他安慰。
　　想到这里，韩胤旭更生气了。
　　“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想安慰都找不到点，买的车他也不要，给他钱他也不要，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韩胤旭恨恨的说着，仿若一个极度委屈极度无奈的孩子一样。
　　许志呵呵笑了，笑完又叹息一声，“所以我才让你循序渐进嘛，这种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换成我也很难办啊。”
　　“那怎么办？今天又发生这事我都没脸去找他了。”
　　许志呵呵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说我还怎么去找他？该使的招都使了，该说的话都说了，我不想和他做普通朋友，可现在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韩胤旭说完还真挤出了几个钢镚。
　　许志看好友这样也于心不忍，他想了想劝慰道，“可能你们真的没有缘分，你的招也没错，喜欢他就想给他所有，如果他对你稍微有那么一丁点意思，他今天也会给个话的。比如说考虑考虑什么的，但人什么都没说，说明他对你真的没有任何想法，我说你操之过急，也就是想让你再观察观察看看他的反应。但是不管怎么观察，这最后一招总要使的，早使晚不使，用在你身上就是早死晚不死。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别再啃这块豆干了，啃啃别的吧。”
　　许志说完又回头点了几个菜，再坐下时，韩胤旭已经哭得昏天黑地了。
　　他叹息一声，只能默默抽出纸巾递给好友。
　　韩胤旭接过纸巾擦擦脸，可泪水真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擦越多。眼看一盒抽纸用完了，韩胤旭还是没止住眼泪，许志又问老板要了一盒，老板看着泣不成声的韩胤旭，担忧的问道，“他怎么了？哭的那么伤心？”
　　许志耸耸肩，“失恋了。”
　　老板笑着惋惜道，“还真痴情。”
　　许志重新坐回位置，韩胤旭哭的差不多了。都说眼泪是毒素，哭泣就是排毒，他哭完觉得轻松多了，说不上通体舒畅，但也不那么憋闷了。深吸几口气后还有一种豁然开朗、大彻大悟的通透。
　　许志看他脸色缓和了一些，就劝他吃点菜，“你喝了那么多酒多伤胃啊，吃点菜暖暖胃，我又要了两碗烩面，一会儿吃完回去睡一觉，明早上该上班上班，慢慢就好了。”
　　韩胤旭抽抽鼻子，拿起筷子又放下了。
　　“实在吃不下。”他闷闷的说。
　　“吃不下就不吃，反正不要勉强自己，你自己在这伤心死他也看不见，说不定还正跟人约会呢。”
　　韩胤旭一想，说不定还真是，那个心肠冷硬的家伙从来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过，他又何必自找苦吃，苦了自己，便宜了他。
　　想通之后于是拿起筷子狂吃了起来。
　　“你慢点，吃的太快小心吐。”
　　他放慢了速度嘴里塞满了饭菜含糊道，“他要有你一半关心我就好了。”
　　许志呵呵笑了，“我还纳闷呢，你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没发现你好这口呢？”
　　“去你的。”韩胤旭白他一眼。
　　许志继续贫道，“想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自从你毕业后就没谈过恋爱了，研究生那几年大家都苦，我只当你埋头读书了，哪成想你你心里这么想的。嘴够严实的啊，我都被你骗了。”
　　韩胤旭也笑了，“我没骗你，你看我之前不是也相亲来着吗？我那是没遇到他，一遇到他就彻底完了。”
　　许志笑得前俯后仰，“你是说你也不知道你好这口，只是碰到他就栽了是吗？”
　　“差不多。”
　　“你不是说你们分开过几年吗？”
　　“是啊。”
　　“那这几年里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者说想起过他？”许志问道。
　　韩胤旭愣住了，这个他曾经也反复问过自己的话现在由自己的好友问起来，听在耳朵里还真是不一样。
　　他自问的时候总是不答，害怕答了有什么东西会轰然倒塌一样，现在好友问了，他却不怕了。
　　“想起过，也想过，但不敢深想，一想就害怕，寝食难安，绝望的想死，但又懦弱的怕死。”
　　这是他掏心掏肺的话，一直也不敢在人前倾吐，现在吐出来了，倒有几分释然。
　　许志又叹了口气，“来的路上我还想着再给你出个主意呢，现在我看也没必要了，你自己想开就好。”
　　韩胤旭也叹了口气，“我早就想开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许志笑道，“控制住自己的又有几人呢？王阳明说自行合一，先知后行才能合一，可你看看周围的人，有多少做得到呢？如果做到了，大家都成圣人了。”
　　韩胤旭被他这段文绉绉的话刺激的牙疼，忍不住嘲笑道，“你小子不看性学看哲学了，受什么刺激了？”
　　许志哈哈大笑，笑完眼神就黯淡了，他吃了几口菜才调节好情绪，“你那天不是去开那个研讨会了吗？”
　　“是啊。”
　　“是不是黄医生也去了？”
　　“是啊。”
　　许志哼笑道，“我没戏了。”
　　韩胤旭一惊，“什么情况？”
　　“我们主任不是要退休了吗？她的接班人估计就是黄医生了。”许志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
　　“真的假的？你不比他差啊？”
　　“我是不比他差，但我栽在一个‘色’字上了。”
　　韩胤旭没有接话而是定定的看着他。
　　“那娘们跟他也有一腿，这虽然是我的猜测，但也有些风言风语的。我想的是如果我同意跟她结婚，估计主任就是我的了，否者就是他的。”
　　“真的假的？她一个小护士还能左右主任的位置？”
　　许志苦笑道，“我们都被她骗了，她可不是小护士，她是主任的外甥女。”
　　“啊，我怎么不知道？”
　　许志冷笑道，“我也不知道，最近他们宣布结婚了我才知道，不对，是大家才知道。”
　　韩胤旭叹了口气撂下筷子，“怎么一个小医院水这么深呢？像我这样的早晚得溺死。”
　　“呵呵，所以嘛，你也得谨慎着点，别看你代表主任参加研讨会了，日后是不是你还不一定呢？就你们科那个刘医生，她是省油的灯吗？她年龄比你大，资历比你老，经验比你丰富，她会愿意被你踩在脚下？还有，你看她什么都无所谓，当真都无所谓吗？她无所谓的只是她认为无所谓的，别忘了你们主任让你办的那些事以及你最近打人贴公告事。全院都知道了，如果你当了主任大家会服气吗？第一个撂摊子的就是她吧。”
　　韩胤旭越听越难受，“打人的事是情非得已，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一点都不严重，就看领导怎么看？”
　　“我是想当主任，也知道可能不太容易，主任让我做的事也是无奈之举嘛，我在她手下干活不听她的能行吗？”
　　许志看着空空的酒杯，又叹息一声，“说到底，你就不该来这家医院，以你的水平根本斗不过他们。你又不愿意向父母低头，现在没人罩着你，你被排挤也在情理之中了。”
　　韩胤旭也看着酒杯不说话，他说不上来，许志的话有道理，如果他在父母手下干说不定现在就是主任了。可那样做他心里不爽，没有成就感，还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他宁愿窝在这里打工，哪怕当不成主任。
　　许志岂能不知他心里的经纬沟壑，看着他一脸的不服和倔强突然觉得很好笑，“我说老韩，你呀，就是太倔，还很冲动，得罪了人都不知道，人家给你穿一小鞋你就走不动了。如果你真追上他了，你真能好好待人家吗？不离不弃一辈子？”
　　其他的韩胤旭都承认，但这条特绝不否认，他重重的点头，“当然能，你以为我闹着玩的，我是那种人吗？”
　　许志呵呵笑了，“所以嘛，你也就适合谈情说爱了。”
　　韩胤旭苦笑道，“我适合又怎样，不还是失败了。”
　　许志却不这么认为，他自饮了一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什么意思？”
　　“我是说，咱俩现在就是这种处境，总以为没路了，可谁又知道有没有路呢？我问你，没有爱情，你会不会死？”
　　韩胤旭想了想，“没有艾鸣水的爱情，我会活不下去，但不会死。”
　　许志笑道，“没有爱情我不会死，更不会活不下去，但当不成主任，我会死。”
　　韩胤旭呵呵笑了，“你非得当这个主任啊。”
　　“你呢，你当不成主任会不会死？”
　　韩胤旭摇摇头，“我是有情饮水饱，从小缺爱缺惯了。至于主任，能当上最好，当不上就当小医生呗，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开个诊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