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77、破釜沉舟

　　他将投资开店的事跟小彤说了，她听完也不建议冒昧的去投资。用她的话说现在开店还不如打工呢。可是姚芳那边苦苦相逼，他又于心不忍，如果不答应她，他俩的事估计要黄，他从心里面是不想黄的。
　　他对姚芳说不上多喜欢，但也着实不讨厌。她长得还不错，人也勤快朴实能干，嘴巴也甜。而且只有一个女儿，将来也不用给她买房子，只给小天买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有房子，虽说他不图她什么，但也觉得这样的条件配他真是绰绰有余了。所以他实在不想放弃这段婚姻。
　　这几天他一直纠结的就是这个，有时候冲动的时候跑过去找她将钱给她博美人一笑，但冷静下来后又觉得不能这么草率。有时候他绝望的想，比起姚芳的不依不饶，他好像更喜欢韩胤旭的死皮赖脸。至少韩胤旭不向他索取什么，但想来又觉得惭愧，觉得自己不配为男人，连自己女人的一个要求都做不到。
　　他也去问小李了，那家伙却怂恿他去投资，连连劝他如果这样做了一定能抱得美人归。这一点他也明白，可他觉得还是小彤说的对，如果姚芳愿意跟他结婚，他肯定愿意投资。可提到结婚，姚芳就推三阻四了，说什么现在没心情，等她的母婴店开张了再筹备婚礼的事。说的多了她就说钱只是用来投资的，就算咱俩这事不成，以后挣了钱也不会少他一分的。可他的本意根本不是投资而是结婚，如果最后投了钱也没结成婚那他投资又有何用呢？
　　他本不是贪婪的人，目前的条件已经够他生活的了，他也没心情搞别的投资，可是姚芳的话让他很是伤心。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想想又觉得失望，对她失望，更对自己失望。觉得自己没用，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段婚姻悄然离去吗？
　　想到这里，他重重的叹息一声，惊醒了已经沉睡的韩胤旭。
　　昨晚他值夜班直到凌晨四点才回去睡觉，七点就被护士喊醒了，本来三个小时也睡得差不多了。可一躺在床上，怀里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和蔼可亲的周公就向他招手了。闻着他的发香，抱着软软的身躯，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怎么了？小水。”他稍微动了动，但姿势和动作依旧没变。
　　艾鸣水也动了动，也没说话，他倒是想说，但更知道不能说。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韩胤旭猜测道。
　　“不用你管。”艾鸣水生硬的回了一句，回完又有点懊恼，什么时候学会拿自己的错误惩罚别人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恍然，好像一直以来，他也就敢在韩胤旭面前发火，在旁人面前都是礼貌、克制、恭谨的。他甚至觉得就算韩胤旭伤害过他，他妹子也替他还完了，俩人现在基本算是互不相欠，就算韩胤旭喜欢他又怎样？一直这样拿着别人的喜欢肆无忌惮的挥霍跟作孽又有什么两样？
　　况且经过跟姚芳的事情他也有点理解韩胤旭了，喜欢一个人，真的由不得自己。
　　想到这里，他又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身后的韩胤旭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以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惹恼他了呢。他这个人打不过他，也说不过他，只知道在那里干叹气。
　　唉，在感情里，看似狂妄的那个人，才是奴隶啊。
　　于是韩奴隶放开了一直钳着他的手，翻身仰面而躺望着天花板。调整好情绪后轻轻说声，“对不起。”
　　艾地主却视若罔闻般没有回应。
　　“小水，刚才我有点冲动了，你别生气，我……”韩胤旭想说，“我不是故意的。”但这也太此地无银了。于是他说了一句更欲盖拟彰的话，“我下次不会了。”
　　果然话音刚落，艾鸣水却冷笑连连。
　　韩胤旭也惭愧的不行，他也跟着笑了。
　　笑完又死皮赖脸的缠上去了，可艾鸣水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赶在他栖身之前就跳下去了，韩胤旭没得逞，也跟着下去了。
　　艾鸣水走到哪他跟到哪，艾鸣水刷牙他看着他刷牙，艾鸣水洗脸他看着他洗脸，艾鸣水上厕所他……被人拿着拖把轰了出去。
　　艾鸣水做饭他看着他做饭，艾鸣水吃饭他看着他吃饭，艾鸣水出门他也跟着出门。
　　俩人上了艾鸣水的小面包，韩胤旭忍不住问了，“小水，你要去店里吗？”
　　艾鸣水摇头，“去农贸市场进点货。”
　　“好。”韩胤旭满口应允道。
　　艾鸣水只看看他不说话。
　　然后韩胤旭又提出自己开车让他休息一会儿的建议也被艾鸣水笑着拒绝了。
　　韩胤旭虽然很喜欢他笑，但现在他的笑真的有点莫名其妙，总感觉怪怪的。问他他也不说，只管开着车笑。搞得韩胤旭很是无语。
　　等到了地方韩胤旭彻底无语了，等他把最后一箱货扛上车时艾鸣水还在跟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头嬉笑。
　　他看着他们心里冷笑连连，一个糟老头都能把他哄的那么开心，他怎么就不能呢？
　　他扛完货走过去，他俩的声音也变小了。
　　“小水，我搬完了。”他走到他面前嬉笑道。
　　艾鸣水看他一眼，慢悠悠的说了句，“你去车里等着吧。”
　　韩胤旭只得返回车里等着，走几步听到那老头议论，“你这搬运工不错啊，挺年轻的啊，你给人开多少钱？”
　　韩胤旭额头一跳，放慢了脚步。
　　谁知艾鸣水却不回答了，韩胤旭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于是转身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俩也正看着他呢。
　　他脸上挂不住，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问道，“老板，你给我开多少钱啊？”
　　艾鸣水瞪着他一言不发。
　　他继续舔着脸问道，“到底多少？少了我可不干。”
　　艾鸣水二话不说伸腿就是一脚，不过韩胤旭机灵的躲过了。他按住艾鸣水的腿笑道，“你这招是不是跟韩胤彤学的？但是你没她踢的好，她几乎是百发百中，每次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这都写在脸上了，我能让你得逞吗？”
　　一旁的小李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卷成菊花了。
　　“小水，你这到底是不是搬运工，我看着咋不像呢？”他抽着烟问道。
　　艾鸣水让他放开，韩胤旭乖乖放开了。
　　“不要理他。”艾鸣水吐出四个字继续和小李抽烟。
　　可小李却不能不理，因为这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他掏出烟递给韩胤旭，韩胤旭看看艾鸣水可怜巴巴的问道，“老板，我能抽烟吗？”
　　艾鸣水真是被他气死了。
　　“爱抽不抽。”
　　“那我还是不抽了，万一老板一生气把我开除那我就失业了。”韩胤旭怯怯的收手看着艾鸣水说道。
　　“你小子还真逗。”小李说着也收回了烟。
　　然后大家都不说话了，韩胤旭看着艾鸣水，艾鸣水看着远处抽着烟。
　　等抽完了烟小李对艾鸣水说，“好了，我干活去了，那事你再考虑考虑啊。”
　　艾鸣水点点头，笑着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走到外面他将烟头扔掉跟着韩胤旭上了车。
　　一到车上韩胤旭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小水，你平常就在这进货啊？”
　　“嗯。”
　　“你跟那老头看起来很熟啊。”
　　“嗯。”
　　“他谁啊？”
　　“你管他谁？你又不给他接生。”
　　韩胤旭撇撇嘴，嗫嚅道，“就是问问嘛，我看你跟他聊的挺开心的。”
　　“当然开心了，人家可是我的……”
　　“你的什么？”
　　“开车吧你。”艾鸣水将脸扭向窗外。
　　韩胤旭不干了，“你的什么啊？你说清楚。”
　　艾鸣水扭头看着他，很想冲他发火，但又知道不对，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的红娘。”
　　“这样啊，我说你怎么那么开心，你跟那女的是不是他介绍的？”
　　艾鸣水不说话。
　　韩胤旭却不高兴了，“你说一个老头不跟人打打麻将，遛遛狗，整天想着牵桥搭线这像话吗？”
　　艾鸣水却笑了，“怎么不像话？这不是挺好吗？人又没啥不良嗜好，就爱给人做媒，你生哪门子气啊？”
　　韩胤旭凑近他说道，“我生你的气，你要是不认识他，他会给你做媒吗？”
　　艾鸣水也不躲避，他觉得很好笑，“就是没有他还有别人，我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吧。”他说完又将头扭向窗外不看他。
　　韩胤旭无语了，他看着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但自己又没这个权利。所以他只能更生气。
　　僵持了一会儿韩胤旭主动求饶，他放软了语气恳求道，“小水，跟我好吧，我发誓一辈子对你好，咱俩虽然结不成婚，但我对你的感情比那张纸贵重多了。你跟我在一起，我不让你干活，就跟家待着，想干嘛干嘛，我养活你。”说着像是急于证明自己似的掏出自己的钱包将里面的卡都掏出来塞给他。
　　“这是我的工资卡，每月还完车贷还剩七千多，你拿着花吧，不够的话用这张卡，这是我上学时攒下的钱，不多，够用一阵子，还有这张卡，这是之前我爸给我办的说是给我买保险的，但我一直没用，你拿着吧，还有这张医保卡，这是医院给办的，拿着这张卡去本市药店或医院都能打七折呢。还有这些会员卡，你都拿着吧。尽管花尽管用，不够了找我要。”韩胤旭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似的，完全没有看到目瞪口呆的艾鸣水渐渐暗淡下来的脸庞。
　　“小水，你说句话啊，你要是嫌少，我还有呢，对了，我住的房子是我爸妈买的，现在在我名下，你要愿意，我改成你的名字行不行，你要是不愿意我把房子卖了把钱存你卡里行不行？你说句话啊，小水。”韩胤旭像疯了一样晃着艾鸣水，他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如果能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他肯定毫不犹豫掏出来双手奉到他面前，就怕他嫌腥看都不看，完了还撒把盐呸一口。
　　韩胤旭发红着眼看着艾鸣水，他的脸上要说一丝动容没有也是不可能的，但却没有他希望的感动、热泪盈眶、激动不已。他只是淡淡的看着窗外，任凭那些卡被他摇掉地上，仿佛他说的都是轻描淡写的事情，在他冷硬的心里激不起一点涟漪。
　　要么说他没感觉，要么说他掩饰的好。
　　可韩胤旭却相信前者。
　　外面火热的骄阳依旧放肆的蒸腾着大地，车厢里的冷气开的也很足，可是韩胤旭却热的快中暑。面前的人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他怎能不着急？刚才的刨白几乎算是破釜沉舟了，如果艾鸣水不表个态，以后他们也没联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