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71、拜访

　　他们一走韩胤旭顿时长舒了口气，他看着副驾上碍眼的药，恨不得将他们统统扔出去。他这样想的同时手上也这么做了。于是下车将药扔到了不远处的绿色垃圾桶。扔完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可也就是短暂的舒畅。
　　他站在垃圾桶旁边看着旁边来往的人们，心里不住的酸涩起来。
　　艾鸣水已经知道他不举的事了，他会怎么想呢？
　　认为他纵情过度？认为他不行？还是觉得他活该？
　　反正不会往好的方面联想就是了。
　　挫败感油然而生，他恨恨的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不解恨，又跟着一颗小石子继续踢着。在他看来，这小石子俨然就是那些药丸，空有其表，一点用都没有。他越踢越恨，越恨越踢，就这样咬着牙一直踢着那颗倒霉的小石子。它滚到哪儿他就踢到哪儿，紧追慢赶就是不放弃。
　　踢着踢着脚下停住了，他很生气，抬头就想骂，可在看清来人后又换上了混不吝的笑脸。
　　“你……你回来了？”他尴尬的舌头又开始打结了。
　　来人忍笑道，“你跟这颗石子有仇吗？”
　　韩胤旭笑着将头摇成拨浪鼓。
　　再解释就是欲盖弥著，此地无银了，他赶紧笑着打诨，“这不是等你等的无聊吗？走吧走吧。”说着就要上车。
　　艾鸣水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韩胤旭看车里仍是他一人，于是摇下车窗问道。
　　艾鸣水走过去弯着腰说，“我把东西拿下来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这下韩胤旭不干了，他赶紧出来表示抗议。
　　“东西这么沉，我帮你拎上去。”说着就要拉艾鸣水。
　　艾鸣水却不给他这个引狼入室的机会，他笑着摆摆手，“真的不用了，已经很感激你了。”
　　韩胤旭当即就拉下脸了，艾鸣水怎么对他都行，打他、骂他都无所谓，就是不能不理他，还有不能跟他客套。于是他打开车门也不说话嘟着嘴请他进去。
　　艾鸣水被他看的不知所措，叹口气钻进去了。
　　但他心里很不爽，因为他根本不想跟他独处。
　　“你这车买多久了？”他开始找茬了。
　　韩胤旭看他主动说话了欣喜的回答道，“五六年了。”
　　“一点都不好看，空间小，腿都伸不开。”艾鸣水嘟囔道。
　　韩胤旭哈哈笑了，“小水，你太可爱了。”
　　“可什么爱？我说的是真的，还不如我的小面包呢。”艾鸣水赌气道。
　　“好吧，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车？”
　　艾鸣水想了想，“高大上的。”
　　韩胤旭又笑了，“那也得有个牌子吧。”
　　“沃尔沃，我喜欢这个牌子。”
　　韩胤旭点头认同，“我也喜欢这个牌子，它不是以安全为主吗？我买车那会儿也想买这个呢。”
　　“那怎么不买？”
　　韩胤彤叹了口气，“他们不将价，怎么搞都不降，我就去隔壁帕沙特了。”
　　艾鸣水没话说了，他这车虽然不怎么样，但比他的小面包好太多了。他当初买它也是为拉货用的，还了两年贷款才还完。
　　“小水，你真喜欢沃尔沃？”
　　“嗯，等小天上初中了看看能不能买一辆。”艾鸣水说道。
　　“小天才上小学二年级，你干嘛要等这么久？”韩胤旭诧异道。
　　“当然是没钱了。”
　　“哦，这样啊，要不，我给你买一辆吧。”韩胤旭真心实意建议道。
　　“我干嘛要你买，我自己会买。”艾鸣水觉得莫名其妙。
　　韩胤旭笑道，“那怎么办？我想追你，就得投你所好吧。”
　　“谁让你追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咱俩没戏。”韩胤旭抢答道。
　　唉，说来说去又绕回了原点。
　　等到开门进屋时俩人还不说话，韩胤旭将东西放在沙发上看着艾鸣水，艾鸣水看着窗外。
　　那意思很明了了。
　　可韩胤旭不想走，回去也没事，还不如在这待着呢。
　　于是他又发挥自己的恶劣本性了，“小水，我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吧。”
　　艾鸣水不说话。
　　“小水，我真的饿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韩胤旭继续恳求道。他适当的收回了嬉皮笑脸，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艾鸣水慢热，但心软，他有点动摇了。
　　韩胤旭适时的抓住他的犹豫又加了一把火，“我想吃你摊的薄饼了，看起来很好吃，几次见你摊都没吃过。”
　　这恭维加抱怨的语气彻底搅的艾鸣水站不住了，本来也不太好意思拒绝他，毕竟这几天受了他不少恩惠。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况且几张薄饼也不费事。于是他说了句，“你等着。”就进厨房了。
　　韩胤旭几乎要跳起来，他跳到厨房门口，对正在穿围裙的艾鸣水笑道，“谢谢亲爱的小水，我送你一个飞吻，你快接住。”说着真的亲了自己的手掌，可艾鸣水却在它飞过来之前一脚将门关上了。
　　这个热气腾腾的飞吻就这样被门撞的支离破碎。
　　等艾鸣水煎完端出去韩胤旭正坐在沙发上哈哈的看电视，二郎腿快跷到脸上了。
　　“吃饭了。”艾鸣水边喊他边解下围裙。
　　韩胤旭却像得了圣旨一眼赶紧过去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还没放到嘴里呢就夸起来了。
　　艾鸣水又端来一碟咸菜放到他面前，“吃吧你，别贫了。”说完就进卧室了。
　　韩胤旭真的饿了，埋头狂吃了起来，几张薄饼下肚，才感觉又找回点自我。
　　正吃着呢，艾鸣水出来了，他拿着换下的衣服，又将沙发上在医院里换下的衣服塞进了洗衣机。做完这一切，他跟韩胤旭说，“你慢慢吃吧，我去店里一趟，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说着就去鞋柜换鞋去了。
　　韩胤旭赶紧放下筷子表示要跟着去，艾鸣水停下手里的动作眯着眼睛看着他。
　　韩胤旭见他真的生气了，咂咂嘴说，“那你走吧。”下面没说完的还有一句，“我一会儿去找你。”
　　艾鸣水砰地一声关上门就走了。
　　韩胤旭奄奄的坐回去继续吃饭，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收拾好碗筷他继续坐在客厅看电视，俨然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中间来了个检查煤气的他也开门自在的放人家进来，检查完还跟人挥手道别，搞得人莫名其妙。
　　之后又继续看电视，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回卧室了。
　　在艾鸣水的床上躺了一会儿更心神荡漾的睡不着了，于是决定起来干活。
　　刚走出卧室就听见洗衣机的声音响了，他过去将衣服拿出来去阳台晾晒。
　　日头已经高挂正中了，阳台上搭着几件艾鸣水和小天的衣服，他放下盆子将上面的衣服一一取下，再将洗好的衣服挂上去。他家住13楼，下面是一排鳞次栉比的小楼。韩胤旭伸头看着，突然就想起了八年前站在阳台偷窥艾鸣水的画面。
　　那个青涩活泼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沉稳内敛的青年，他真没想到此生还能一起说话、一起打闹。他以为俩人早在那场暴雨里淋湿了呢。平心而论，换成是他，他不可能有这么宽广的胸怀接纳一个曾经伤害过他两次的人。
　　看着眼前的一件件衣服，他忽然油升出一种暖暖的幸福感。他凑上前闻闻衣服的芳香，又放肆的将两件衬衣聚拢在一起，想象成他和艾鸣水抱在一起的样子，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他将收好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柜里，之后就武装好自己开始大扫除。
　　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都被他清扫了一遍，他累的像个哈巴狗一样喘着气。直到外面的门铃将他惊醒。
　　跑过去开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人他认识，是那天艾鸣水的相亲对象。
　　俩人惊讶又尴尬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韩胤旭请她进屋。
　　“这是艾先生的家吗？”门口的姚女士疑惑道。
　　韩胤旭点点头，“是的，请进吧。”
　　“你是……”姚女士还是站在门口不动。
　　韩胤旭笑笑，“我是他朋友，我叫韩胤旭。”
　　姚女士又看看他，感觉不像是坏人就犹豫着进来了。
　　韩胤旭问她要不要换鞋，她说不要，然后又说要。
　　韩胤旭打开鞋柜发现没有女鞋，于是尴尬的对她说，“抱歉，没有女鞋。”
　　姚女士像是松了口气般笑道，“没事，那我不换了。”
　　其实他撒谎了，里面有一双红色的人字形拖鞋，他见韩胤彤穿过。不知为什么他却不想拿出来给她穿，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他是怕她看见这鞋子有什么想法。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按理说这样做不是最好吗？赶走一个情敌，他就少一层障碍，况且这个情敌还是艾鸣水一直中意的。
　　但他转瞬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倒不是他多高尚，也不是他想搞公平竞争，而是他觉得不管他隐瞒的多好，艾鸣水始终都会知道。
　　他不想和他做普通朋友，但他更不想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韩胤旭走过去接过她一直拎着的水果，客气的问道，“怎么称呼你？”
　　站在客厅正在打量的姚女士也客气的回应道，“叫我姚芳好了。”
　　韩胤旭点头，“你坐吧。”
　　姚芳礼貌的坐下了。
　　韩胤旭去厨房给她倒水，他将水杯刷了才发现茶壶里的水都凉透了，估计是住院前的水。
　　他又重新烧了一壶才出来跟姚芳解释。
　　姚芳笑道，“没事，我不渴。”
　　韩胤旭问她来这里艾鸣水知道吗？
　　姚芳摇摇头，“艾先生不知道，是我自己来的，我听说小天病了正要去医院看呢，又听艾先生说出院了，我就来家里看看。”
　　“哦，那我给艾鸣水打电话让他回来吧。”韩胤旭说着就要掏手机。
　　姚芳赶紧拦下了，她慌乱的笑道，“别叫他了，我就来看看。”
　　“哦，那……你看吧。”韩胤旭突然觉得莫名其妙，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天去哪了？”姚芳边看边问道。
　　“他去童童家了，一回来就去了，哦，就是他的小伙伴。”韩胤旭解释道，他感觉有点应付不过来，很想给艾鸣水打电话让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