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67、你得管我！

　　他利用弟弟住院的机会在原来的病历基础上伪造了一份假死亡病历，父母信以为真，从此也不再跟弟弟联系了。他知道这个谎言总有拆穿的那天，他不怕被拆穿，因为父母也是推波助澜者，他们只是唏嘘这个消息来的稍晚而已。
　　变态吗？根本不变态。
　　在他们心里，他早死了。
　　这几年弟弟也很少找他了，今晚他去看丹丹真是意外中的意外。他跑来这里除了质问之外，更多的是发泄。婚前他过得不好，婚后更是快被媳妇逼疯了，他的脾气越来越怪，越来越不想与人沟通，他甚至一度想自杀。
　　虽然他不承认，可眼前坐着的却是他的亲生弟弟无疑。虽然弟弟过得还可以，如果张口问他要点什么，他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忙，但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根本开不了这个口。索性当他死了。
　　可他还是想发泄，一直以来这个窝囊木讷的弟弟都是他的首要发泄对象，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他没有办法，一直以来他也没有想过跟他和平共处。
　　弟弟一再逼问他父母的下落，就像一掌掌打在他脸上一样。本来就有气没处使，他抓住弟弟的脖子就要用强。可偏偏跑来个拖油瓶，愤怒的他干脆一脚踹开，接下来的事情就出乎他意料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的，反正之后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他们兄弟彻底决裂了。
　　艾鸣水却不这么想，不是他道德多高尚，就算兄弟决裂可血浓于水，这层关系也断不了的。他只是感到悲哀，为自己也为哥哥，更为自己的无能。哥哥喜欢拿自己的错误惩罚别人，他喜欢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是他们兄弟俩最不同的地方。
　　有一次周华打来电话问他这几年抚养小天后悔吗？他笑笑，真没什么后悔的。最困难的前几年辛苦的也不是他，而是小彤。他就像为小天找了一个免费保姆一样每天早上送去，晚上下班接回来。直到小天上学这种生活才结束，若是后悔，也该小彤后悔，他根本没这个资格。
　　可若不是韩胤旭故意伤害他小彤又怎会不遗余力帮助他呢？说到底，哪有什么后悔与对错？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朦朦胧胧中突然感觉有人在摩挲他的两个眼角，睁开眼一看，韩胤旭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他身边睁着夜狼一样的盯着他。骇得他一咕噜爬起来了，韩胤旭笑着倚着他坐下了。
　　“你刚才干嘛呢？”旁边是墙，艾鸣水被他围困住暂时又脱不了身了。
　　“我还问你呢？我一回来就看见你躺在我床上，眼角还挂着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韩胤旭佯装委屈道。
　　艾鸣水听出了他话里的重点，又使出了他的杀手锏，视他为空气。
　　韩胤旭也不恼，继续贫道，“你看你都主动上我的床了，要不咱们把罪名坐实？”
　　艾鸣水伸手就朝他招呼了，韩胤旭一把抓住顺便将一罐冰凉的液体塞到他手里笑道，“逗你玩了，喝点啤酒泄泻火。”
　　他看看手里的啤酒，咂咂嘴，确实有点渴了，随即又警惕的看着韩胤旭。没办法，在他手里栽倒过两回，不得不提防着他。
　　韩胤旭看他戒备的眼神也不恼，凑到他面前怂恿他，“喝吧喝吧，里面没下春药。”
　　艾鸣水听完就将啤酒扔给他要下床，可韩胤旭却不会让他得逞，他比他快一步跑下床躺在熟睡的小天身边又将啤酒扔在他床上笑道，“今晚你自己睡那吧，我跟小天睡在一起。”
　　然后就真的躺在那不动了。
　　艾鸣水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突然使坏也就安然躺下了。
　　他刚躺下，韩胤旭就睁开眼翻身看着他。
　　“你敢过来试试。”艾鸣水警告他，又将啤酒拿在手里当武器。
　　韩胤旭乐的哈哈笑，但又不敢太大声，只得捂着嘴笑了几下然后倚着墙坐起来。他从床头小桌上拿出一罐啤酒“啪嗒”一声打开饮了一口，又冲艾鸣水笑道，“你看，我都喝了，没问题，你也喝吧。”
　　艾鸣水也不是扭捏的人，看他只管喝酒不管他了，也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
　　还真凉，一口喝下去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心情也好了很多。
　　韩胤旭看他脸色缓和了一些，又开始说话了，“你那个相好的呢？今天怎么没见她过来。”
　　“我没告诉她。”艾鸣水说完又喝了一口。
　　“怎么不告诉人家？”
　　“没必要，主要是没到那地步。”艾鸣水也不瞒他。
　　“没到哪地步？”
　　“没到知根知底的地步。”
　　“你还真打算跟她好？”
　　艾鸣水看看他，“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是为了气我又故技重施呢？”
　　“我没那心情了，只想给小天找个妈妈。”
　　“你喜欢她吗？”
　　艾鸣水想了想，“不讨厌。”
　　韩胤旭扣着啤酒瓶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小天亲妈呢？”
　　“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韩胤旭显然不信。
　　艾鸣水耸耸肩，“我真不知道，几年没联系了。”
　　“他爸呢？”
　　“我就是。”
　　“少来，小天跟你长的一点都不像，骗谁呢？”
　　艾鸣水强笑道，“骗你呢。”
　　“……”
　　韩胤旭看着他，“你老实告诉我，你打算养他一辈子？”
　　“你以为呢？”
　　“他爸为什么不要他？”
　　“没有不要他，只是不是时候？”
　　韩胤旭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
　　艾鸣水想了想，“水到渠成的时候。”
　　韩胤旭嗤笑道，“还水流花开的时候呢？”
　　“……”
　　“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韩胤旭气结。
　　“我对自己哪不好？”
　　“那为什么让你哥欺负成这样了？”韩胤旭也不跟他绕弯子了。
　　“我们家的事你不懂。”
　　“那你就说说呗。”韩胤旭摆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说什么呢？算了吧。”
　　韩胤旭快气死了，“你这是明显不相信我，我还能害你不成？”
　　说完艾鸣水仰头死死的盯着他，他瞬间狼狈的低下头去。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俩人彼此的喝酒声。
　　韩胤旭喝完一罐又给艾鸣水递了一罐，他也不客气接过就打开喝了，韩胤旭笑笑也打开一罐喝了起来。
　　好像只有这样，俩人才能和平共处。
　　韩胤旭苦笑道，“小水，对不起。”
　　“没事，都过去了。”
　　可真能过去吗？韩胤旭自己都不信。
　　“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艾鸣水摇摇头，“你别缠着我就行。”
　　又来了，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了。
　　韩胤旭又没话了，这种无计可施的痛苦简直能将他溺死，如果早知道现在这么爱他，当初打死他都不会儿伤他分毫。
　　“小水，我不缠着你，但你有什么事能不能先跟我说？就像今天这种情况。”
　　艾鸣水点点头，“以后会的。”
　　“可一时半会不去找你我也做不到，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你想要多久？”
　　韩胤旭想了想，估计要一辈子了。心里想的同时嘴上也说出来了。
　　“估计要一辈子了。”
　　艾鸣水正喝啤酒的手微微一滞，面露不善的看着他，“别耍无赖。”
　　“我也就对你一人耍无赖，旁人让我耍我也不耍。”
　　艾鸣水深吸口气，“你说你条件那么好，干嘛非在我这吊死呢？况且还是个假枝。”
　　韩胤旭笑了，“我可不觉得是假枝，我认为是我的梦想树。”
　　“有句话我一直没问你，你觉得你真是喜欢我还是心里有愧疚想补偿我？”
　　韩胤旭也不闪烁其词，“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开始是补偿的成分大，现在更偏向于喜欢。”
　　“那就尝试着不喜欢吧，这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小水，你是不喜欢我这个人还是不喜欢我是个男人？”
　　“你又来了，我记得你问过了。”
　　“我忘了你怎么答的了。”
　　艾鸣水想了想，“应该是不喜欢你这个人。”
　　韩胤旭顿时松口气，“那我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韩胤旭冲他挑眉一笑，“把你追到手的机会。”
　　“……”
　　“怎么？不相信？”韩胤旭问道。
　　艾鸣水摇摇头，“人心都是肉做的，我怎能不信呢？只是追到手又能怎样呢？”
　　“追到手把你当菩萨供起来啊。”
　　艾鸣水笑了，“然后呢？”
　　韩胤旭凑近一步笑道，“然后我每天给你上香火，摆俸禄，你什么都不用干。”
　　“那样用不了多久你就该换人了吧。”
　　韩胤旭将头摇成拨浪鼓，“小水，我从来就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我的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哪有时间整那些没用的？你要不信去打听打听我跟谁传过绯闻。”
　　“我跟你说，我整天面对一群八卦的女人，早就心力憔悴了，哪还有心思跟她们谈情说爱？”
　　“那外面的女人呢？”
　　“外面的女人更没兴趣了，你说我在医院应对一帮女人就够累的了，回家再应对一个女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艾鸣水笑道，“你就不适合结婚。”
　　“没错，我就不适合结婚，我就适合跟你好。”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去了。”
　　“我就是跟你说说我的情况，你要怕我在外面鬼混我把工资卡给你行不行？你给我点零花钱就行了。”韩胤旭建议道。
　　“我要你的钱干嘛？”
　　“管着我啊。”
　　“我不管你，你自己管你自己。”
　　“你必须管着我。”
　　“我不管你。”
　　“管。”
　　“不管。”
　　“管。”
　　“不管。”
　　“你干嘛呢？谁让你过来的？快下去。”
　　“你下去不下去？不下去我打你了。”
　　“打吧，把这边也挂上彩，明儿我跟她们说是我媳妇挠的。”
　　“你给我下去，下去。”
　　“我就不下，这是我的床。”
　　“那我下去。”
　　“不，说上就上，说下就下，你当我是电梯啊？”
　　“你无耻。”
　　“我才知道啊？要不要让你见识见识更无耻的？”
　　“你再不下去我喊人了。”
　　“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