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58、算了吧，别纠缠了

　　艾鸣水的嘴巴被他紧捂着说不出话，而韩胤旭又等着他说话，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艾鸣水用眼神示意他放开，他虽千般不愿，但也松开了。
　　一松开艾鸣水就站起来了，韩胤旭赶紧拉住他，“你去哪？”
　　“跟她们说你的脸是我挠的。”艾鸣水丢下这句不带感情的话就走了。
　　韩胤旭撇撇嘴坐在床边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一会儿艾鸣水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盘子，里面有镊子、酒精棉球、碘伏等东西。
　　“这不是护士站的扎针盒吗？”韩胤旭伸头看看疑惑道。
　　“嗯。”艾鸣水将它放在桌子上，然后示意韩胤旭过来。
　　“干嘛？”韩胤旭问的同时身体已经往桌边靠了。
　　“给你清创消毒。”艾鸣水说着已经套上一次性手套了。
　　韩胤旭看他干脆利落的样子笑道，“行啊你，挺专业的。”说着就把脸凑了过去。
　　艾鸣水用镊子夹了一块碘伏棉球在韩胤旭沟壑纵横的脸上来回擦拭，韩胤旭感受着脸上的丝丝凉意，心情瞬间就好了，刚才的伤感也抛之脑后了，他继续贫道，“你刚才是怎么跟那护士说的？”
　　“就说借用点东西给你消毒。”艾鸣水一边擦拭一边说。
　　“她就轻易的借给你了？”韩胤旭不太相信。
　　“是啊。”
　　韩胤旭苦笑道，“我去要个东西都是百般刁难，万般纠缠的，你去要一句话就解决了，哼，都说色令智昏，一点也不假。”
　　艾鸣水也笑了，但没说话。
　　“你笑什么？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要不我给你撮合撮合？”韩胤旭讥讽道。
　　艾鸣水摇头，“不用了，我有对象。”
　　“有对象？谁啊，我吗？”韩胤旭突然高兴起来。
　　艾鸣水摇摇头，“她姓姚，你见过，我们第一次相亲，你不是目睹了吗？”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韩胤旭顿时来了个透心凉。
　　“这几个有脓的部分我多擦拭几下，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艾鸣水提醒道。
　　韩胤旭正沉浸在悲伤中，压根没听见，直到丝丝疼痛钻进大脑他才反应过来，禁不住“啊”了一声。
　　“太疼了是吧，那我轻点。”艾鸣水抱歉的笑笑，手下力度果然轻了一些。
　　韩胤旭盯着他面无表情的问道，“小水，你真想跟她好？”
　　“是啊。”艾鸣水回答的很是干脆。
　　“为什么？她哪好？”韩胤旭十分不解。
　　“因为我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人结婚了，至于她哪好？那我问你，我又哪好？”艾鸣水反问道。
　　韩胤旭一时接不上来，嘴巴努了努才说，“你们之间又没有感情，怎么能说结婚就结婚呢？”
　　“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们也没有说结婚就结婚，只是先处处看。”艾鸣水从善如流的回答。
　　这下韩胤旭没话说了，他不甘的看着艾鸣水，还想说点什么，可觉得说什么都是废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说话了。
　　“那我呢？你对我什么感觉？”
　　“……”
　　“如果抛去那些伤害，你对我什么感觉？”韩胤旭又改变了提问方式。
　　艾鸣水也没犹豫，“如果没有那些伤害，我可能不讨厌你，也能做个普通朋友，但那种感觉真的没有，也做不来。”
　　“为什么？是因为我是个男的？”韩胤旭追问道。
　　这次艾鸣水沉默了，他沉吟一会儿回答道，“不是，几年前觉得有点别扭，现在觉得还好，只是单纯的对你没有好感，跟性别无关。”
　　韩胤旭听着这话，心已经很痛了，但还是强笑道，“那能不能尝试一下？给我个机会。”
　　“如果没有那些伤害，我会给你个机会，也给自己个机会，但现在真的不行，做不来的。”
　　“……”
　　艾鸣水继续道， “我为你清创消毒，是因为我心里愧疚，如果你的伤是别人造成的，我估计连心都不会上。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感激在里面，毕竟你帮了我个大忙。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我真的很感激你。总而言之，这些都跟爱无关，也不是在撩你，如果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会不遗余力的帮你。”
　　韩胤旭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但他还是死鸭子嘴硬，“你心肠还真硬，非要把话说这么清吗？”
　　艾鸣水笑笑，“别的话可以模棱两可，但感情不行，要是不说清楚的话一直吊着你也不好，本来就不可能的事，干嘛要给你希望呢？”
　　“你能不能再撒一把盐？”韩胤旭觉得自己已经撑到极致了。
　　艾鸣水苦笑道，“那我不说了。”
　　“不，你再撒一把盐，再撒一把我就死心了。”韩胤旭不依不饶道。
　　艾鸣水轻蹙眉头看着他，眼里是茫然和不解，还带点可气和可笑。
　　“撒啊，怎么不撒了？”韩胤旭摇着他。
　　艾鸣水无奈的摇摇头，“撒完了，没盐了。”
　　“不，你再撒一把，再撒一把我就真的死心了，不骗你，真的。”韩胤旭说着举起三根手指头做对天发誓状。
　　艾鸣水看看他壮士割腕的样子，咬咬下唇，又撒了一把盐，“韩胤旭，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一直都很讨厌你，你……你无耻、可恨又霸道，自私、任性又狂妄，你是个自大狂，你是个卑鄙的小人，你…...”艾鸣水红着脸“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面的话，只好挫败的说， “我撒完了。”
　　可韩胤旭听完却笑了，笑得前俯后仰。
　　艾鸣水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小水，你不知道你刚才数落我的样子有多可爱，那哪是撒盐啊，简直是撒糖嘛。”韩胤旭笑着说。
　　艾鸣水也没想到会起到相反的效果，他顿时羞赧起来。
　　可正当他想着是不是该走了的时候，突然一股力度将他拉进了一个硬硬的怀抱里。他下意识的挣扎换来的却是更紧的桎梏。
　　“韩胤旭，你想干什么？”艾鸣水羞愤的说。
　　“小水，你刚才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我情不自禁就想抱抱你。”韩胤旭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
　　“你也见过小天可爱的样子吧，是不是也情不自禁的想抱他一下，亲他一口？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韩胤旭无耻的解释道。
　　艾鸣水羞愤的无以复加，但还是挣扎着跟他解释，“小天是小孩子，跟着能比吗？你在外面要是看见哪个女孩子可爱，你就上去抱她亲她吗？”
　　韩胤旭摇头，“那不会，至今让我想抱想亲的只有你。”
　　艾鸣水终于挣扎出来了，他冷笑道，“呵，你还挺痴情啊。”
　　韩胤旭对他话里的讽刺置若罔闻，他无奈的笑道，“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痴情，就是忘不掉你，如果哪天真对你没感觉了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
　　“你知道，感情这东西是没法控制的。”
　　艾鸣水听他伤感的感慨完，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他也知道这事控制不了，但更知道不能强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必勉强自己，为难别人呢？
　　“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我让你离我远远的，估计你暂时也做不到，实在不行，咱们就做个普通朋友。可能慢慢的你就没那意思了。”艾鸣水说的情真意切，他觉得自己没有能入韩胤旭法眼的东西，他是那么骄傲的人，而且他觉得韩胤旭对自己不全是喜欢，更多的是想要补偿的愧疚。如果把他逼得太紧他又故技重施怎么办？现在他有小天了，实在不能重蹈覆辙了。况且他可能也有错，当年他为了让韩胤旭死心，跟土豆粉导演了一场戏。目的就是想恶心他，让他主动离开，谁知会是那样的后果。应该说，那会儿大家都年轻，做事都喜欢走极端，不肯沟通，不肯交流，只想以最快的方式解决问题，可欲速则不达，过犹不及，结果两败俱伤。
　　现在已经时隔八年，如果再像之前那样任性妄为，光长肉不长脑，那受伤的还是自己。毕竟他跟韩胤旭永远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想通之后，他对韩胤旭释怀一笑，“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韩胤旭也站起来，脸上露出无法名状的神情，“但愿像你说的那样吧。”
　　艾鸣水又不放心的看看韩胤旭，看他没有不正常的神态，就迈开步子推开门走了。
　　艾鸣水出去后，韩胤旭将盘子端到护士站然后也出去了。
　　路过丹丹病房时，他看看伸头看看，艾鸣鹤已经回来了，他坐在艾鸣水之前坐的位置，因为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他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驱车回家的路上，他故意绕远从天桥那边经过，将车停在上次跟胡新萌见面的咖餐厅门口。他进去找了个适合遥望天桥的角度坐了下来。
　　夜上浓妆，月色如华，天桥上人来人往，人们走走停停，看看望望，时不时摸摸些挂在上面的小玩意。若干年后他们若是回忆起来，估计是这繁华的记忆。
　　可他不是，他有的是站在自己家阳台，一天天偷看下面喜欢的男孩。那种偷窥带来的刺激和后来带来的愤怒都是他不可明灭的记忆，有喜有悲，有痛有恨，有得有失。就是没有一点温馨感，那种将心爱之人拥入怀里的温馨感。
　　今晚是有了，可却是烛光隐灭前的最后温暖。
　　他知道艾鸣水以另一种方式原谅了他，他释怀了，他呢，再纠缠下去除了两败俱伤也没有什么了。
　　算了吧，别纠缠了。
　　他抿了口咖啡，对着天桥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