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56、普通朋友

　　这就跟《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一样，女主角谁都没得罪，美丽就是她的原罪。如果没有驾驭美貌的智慧和能力，那只会罪上加罪。
　　想通了之后他也释怀了，虽说他躲到这家小医院里苟且偷生，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来到这的那一刻，有心者就把他的关系摸遍了。他一度怀疑李医生背后有人，要不然也不会狂妄到这种地步，但来了几年了也没摸清楚她背后的人是谁。他不是个八卦的人，但免不了有人向他八卦问他李医生是怎么进来的。他摇摇头，坦白说不知道。那人显然不信，“你俩整天腻在一起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你说你不知道？”
　　他再次坚定的摇摇头，并同时打定主意以后离李医生原点。
　　那人撇撇嘴走了。
　　其实他离李医生一直都挺远的，根本不像他们说的好的穿一条裤子。他目前为止也就穿过许志的裤子，那也是迫不得已。平常谁的也没穿过。他最想穿艾鸣水的裤子，可人家让他穿吗？
　　至于他们说的他俩整天腻在一起，真是比胡说八道还胡说八道。每天上班就够辛苦的了，出了产房他恨不得死在床上，哪有心情跟她腻在一起？
　　抛开这些不说，李医生完全不是她的择偶对象，她连最基本的要求都不符合。他要求另一半不能是医生，更不能是跟他同一科室的医生。因为以他对一个人的新鲜度，要不了多久就会散伙。散伙就算了，再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况且对那些天生八卦的女性来说，又增加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是个好强的人，除了工作，不想被别人议论来议论去。但自从他来到这之后，关于他的八卦就没停过，有时他的一双袜子就能成为她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他有点小洁癖，进产房的时候虽然可以穿一次性鞋套，但有时鞋套用完了或者紧急时她们直接穿上拖鞋就进去了。按说这也没什么，可他受不了，他觉得那鞋子不干净，而且它们真不干净，好像从来就没刷过。有一次她让洗衣房的大姐拿过去洗洗，大姐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说， “就是院长来了也要穿这鞋，她来医院十几年了从来没有洗过鞋子。”
　　打那之后他是打死也不直接穿那些鞋子了，甚至就是套上鞋套，还是觉得难闻的很。后来他自己买了两双拖鞋，一双放在休息室里，一双放在产房门口鞋柜里面的小格子里，还专门在那个小格子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想但凡识字的人都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况且他的鞋子跟别的颜色、尺码都不一样，尤其是尺码，一般人看看都不会穿的。这事大家好像也都理解，嘲笑一阵子也就过去了。但偏偏就有瞎了眼的，李医生就是唯一的一个。他不知道在他休息的时候李医生穿过几次，但光他看见的就有好多次。在产房了他什么也不说，出了产房旁敲侧击过几次，李医生虽然道歉了，但脸上丝毫看不到歉意。下次她还穿，后来他妥协了。
　　他自己做了个小鞋柜，其实也就是在原来的小格子上按了一块门板上了锁。他想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
　　可他还是失算了，有一次他亲眼看见李医生拿着钥匙打开了他的锁。他问她哪来的钥匙，她笑笑不回答。
　　真是没办法了，不管他做什么李医生都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后来他真的妥协了，穿就穿吧，大不了回家好好洗脚洗袜子。所以之后他就和李医生同穿一双鞋。如果他俩都在产房，他就去休息室取另外一双鞋。如果来不及的话就直接穿李医生穿过的他的拖鞋。
　　但他心里着实很介意，也很膈应，他给自己多备了双袜子。出来后就换上袜子，原来的那双直接扔进垃圾桶。这事又被她们发现了，而且一直八卦到现在。有时出了产房他累得趴在桌子上，还有人“善意”的提醒他该换袜子了。
　　可想而知，换来的仍是大家意味深长的哄笑。
　　多次与李医生交恶后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的他能不沟通就不沟通，可还是有人八卦他俩怎么怎么。他扶额长叹，人在江湖，真是身不由己。
　　八月是产科最忙的时候，大家都想赶在九月一号之前把孩子生出来。所以差不多的都住院生产了，可医院有规定，一定要足月自然分娩，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能打催产素催产。
　　可规定是规定，如果人人都遵守规定，那就没有那么多医疗事故了。有些孕妇就在家里偷偷打催产针，然后装作快生的样子来医院生产。所以这些天特别忙，产妇特多。
　　他和李医生接生完下午的三个产妇已经下午七点多了。李医生出了产房就倒在休息室里不动了。可期间艾鸣水已经打来两个电话了。
　　一个是在四点多的时候，告诉他他可能会晚点过去，大概在六点左右。一个是六点打的电话，告诉他他已经到了，在医院门口等着他。
　　这两个电话都是在产房，护士拿着他的电话放在他耳边说的。第二个电话挂了之后，他就让护士去门口接他。等他从产房出来后，艾鸣水就在医生休息室里坐着了。脚下是买的东西，旁边的单人床上是累得说不出话的李医生。
　　他也累得想把李医生赶下去，但还是擦擦额头对艾鸣水粲然一笑。
　　“等好久了吧。”不知为什么在自己的地盘上他突然拘谨起来了。
　　艾鸣水貌似也被他感染了，语调也紧张起来了，“还好。”
　　“小天呢？”
　　“我没让他来，自己先来看看。”
　　“也好。”他搓搓手，又看看他，“你先等会儿，我过去看看，一会儿过来叫你。”说完他就往丹丹的房间走，刚走几步又折了回来，跑到休息室用自己的杯子给艾鸣水冲了杯菊花茶小心翼翼的端了进去。
　　知道他会习惯性拒绝，所以不等他开口他就跑出去了。
　　一口气跑到丹丹的病房，敲门进去，丹丹正在吃饭，他过去一看，吃的是鸡蛋羹。他看看旁边两个床上的产妇，一个睡了，一个在玩手机。
　　他小声问丹丹艾医生呢。
　　不问则已，一问丹丹气的饭都吃不下了，要是搁平常他还能听她唠叨几句，但现在不行了。
　　他赶紧打断她，“我知道他又惹你生气了，他现在人呢？”
　　“回家了。”丹丹放下饭碗，伸头看看孩子才跟他说话。
　　“回家干什么？”韩胤旭急忙追问道。
　　“拿尿布去了。”
　　“哦，他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大概要多久？”
　　丹丹奇怪的看了他几眼，但还是回答了，“刚走，拿到尿布就回来了，大概要个把小时。”
　　韩胤旭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艾医生媳妇，我给你说个事。”
　　“你说。”孩子好像动了，丹丹俯身用手拍拍她。
　　“艾医生不是有个弟弟吗？”
　　“嗯，怎么了？”
　　“他知道你生产了，想来看看你和孩子，你要不要见见他？”
　　丹丹疑惑的看着他，嘴巴张了张问道，“你怎么认识他？你跟他说的？”
　　韩胤旭赶忙解释道，“我怎么认识他的以后再跟你详谈，但他现在人就在外面，要不，你见见他？”
　　丹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太突然了吧，我们从来没见过，艾鸣鹤也不让我提，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我……我得问问鸣鹤吧？”
　　“不用问了吧，人家一片好心来看你们，再说了都在外面等半天了，你怎么着也得见见吧。哦对了，他拿了好多东西，有给你的，有给孩子的，还给孩子包了个大红包呢。”
　　丹丹一听就乐了，她笑道，“真的？”
　　韩胤旭点头的力度和姿势都快赶上鞠躬了。
　　丹丹哈哈笑了，笑完又想了想说，“那好吧，见见也行。”
　　“好，我这就给你叫人去，你等着啊，还有，不要跟别人说。”
　　丹丹被他这副滑稽样子感染了，笑着看他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休息室门口，本想推门而入呢，却听到了李医生和艾鸣水的说话声。
　　不是累的说不出话里吗？怎么还有力气说话？
　　耐不住好奇心的趋势，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小会儿。
　　是小李的声音。
　　“普通朋友？呵呵，你撒谎都不打草稿，要是普通朋友，韩胤旭会把你请到休息室，还让护士把你请过来？你是没见他在里面接你电话那兴奋劲，从没见他这么开心过，搞得人产妇都问我是不是他女朋友？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什么关系？”
　　过了一会儿，艾鸣水的声音响起来了，语气生硬而坚定，“就是普通朋友。”
　　“哈哈哈，普通朋友？我跟你说，他的任何朋友来都没你这待遇。别的朋友来找他都是在外面等着，从来没有领到这个屋里过。还有他基本不给人倒水，就是倒，用的也是一次性纸杯，而且还是白开水。你知道你手里的杯子是谁的吗？”
　　“他自己的，大家都没用过，我用了一次他直接扔了，还跟我说我用一次他扔一次。”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什么关系？”
　　“你们该不会……”
　　“该不会是亲戚吧。”
　　韩胤旭嘴角抽了抽，直接开门进去了。
　　他看都没看四仰八叉的李医生，直接跟艾鸣水说，“咱们走吧。”
　　艾鸣水眼睛一亮，立马起来了。
　　于是他俩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向小水嫂子的产房奔去。
　　“小水，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是你买的吗？”韩胤旭觉得沉的不行。
　　“嗯，我自己买的，不知道该买什么就什么都买了，小彤我都没告诉她。”艾鸣水迈着步子向前走着声音又高兴又紧张。
　　走着走着身后没人了，回头一看，韩胤旭站着不动了。他不解道，“你怎么了？”
　　韩胤旭磨磨唧唧的走到他身边，又凑到他面前羞赧道，“你说你先小彤都没告诉，是不是你超级信任我啊？”
　　艾鸣水皱着眉头看着他，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韩胤旭继续刨白道，“这算不算咱俩之间的秘密啊？”
　　艾鸣水紧抿着嘴，又急又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耍贫嘴。
　　可韩胤旭却不依不饶起来，“你说是不是？”
　　“咱们先走吧。”艾鸣水急的想抽他。
　　“不，你先说，就一个字，是还是不是？”
　　“韩胤旭，你多大了？”
　　韩胤旭装作没听懂他的讥讽，继续舔着脸说，“你说个是就那么难吗？”
　　艾鸣水深吸一口气，“是。”
　　韩胤旭一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