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40、相亲

　　韩胤旭走后，艾鸣水在厨房站了一会儿，眼里一直闪着捉摸不定的神情，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好笑，一会儿晦涩，一会儿清亮。直到锅里的牛奶溢出来浇灭了炉火他才回过神来叹息一声关掉开关。接着又烙了几张煎饼才解下围裙叫小天吃饭。
　　走到卧室一看，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俩人以同样的姿势曲卷着，就像两只汤勺。他哭笑不得的看了一会儿，又给他俩盖好夏凉被才走出卧室。
　　他吃完饭又给小天留了纸条便出门了。
　　外面的日头已经悬挂高空了，看着气势不热死俩人是不打算下班了。
　　韩胤旭出了小区找到自己的小面包打开后就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
　　昨天盘库存的时候发现汉堡面包和一些鸡产品还有一些饮料都不多了，他今天准备去进点货。
　　路上不太堵车他没多久就到了本市最大的农贸批发市场。他在这里已经进了近十年的货了，跟里面的老板已经很熟了。打个招呼进去后他自己去仓库里面找出所需的产品，又找个地牛拉了出来。
　　“小李，清点一下吧。”他将地牛拉到正在点货的小李身边。
　　小李摆摆手让他稍等一会儿，他笑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小李清点完毕拿着记账本点了他的货。
　　“艾老板，怎么每次都是你自己过来，我记得你店里不是招了俩伙计吗？”小李点完货当场就给他开票了。
　　艾鸣水笑笑，“什么伙计啊，就是两个服务员，还都是小姑娘，我哪能让人家干这活？”
　　“那怎么了？加点钱不就完了吗？有钱能使鬼推磨，世上还有钱办不成的事？”
　　艾鸣水笑笑，“还真有。”
　　小李显然不信，“除了生老病死、天灾人祸无能为力，我看哪，其他的都能用钱解决，你看我，刚来的时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现在这一箱子鸡腿我都能给你扛回家。”说完自己就笑了。
　　艾鸣水也跟着笑了，“那你跟我干吧，我给你多开点工资，以后这活你来干，我也乐得清闲。”
　　“成啊，艾老板准备给我开多少工资啊，我可先说好，低于这个数不干。”他说着伸了一个手指头。
　　艾鸣水笑得前俯后仰，“你给我开这个数，我给你打工成不成？我把店给你都没问题。”
　　小李撇撇嘴，“谁信啊，你会舍得？”
　　“怎么舍不得？现在生意越来越难过，我还真不打算干了。”艾鸣水叹息道。
　　“那你打算干什么？”小李开完票撕下来递给他顺便也坐下来歇会儿。
　　“还不知道，炸鸡这一行我也做腻了。”艾鸣水接过小李递来的烟又就着他递来的火点着了。
　　“谁不腻啊，我早就做腻了，可咱没学问没能力的能干啥呢？”小李悠悠的抽着烟说道。
　　艾鸣水也不说话了，他抽了几口烟才慢慢开口，“不走也得走啊，不然小命都没了。”
　　“你说什么？”小李疑惑道。
　　艾鸣水反应过来了，他含糊的说，“我说干腻了，想出去看看。”
　　“去哪儿？你走了你儿子怎么办？”小李抽着烟看着他。
　　艾鸣水不说话了。
　　小李凑到他面前问道，“哎，小天到底是不是你儿子？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你哪点看出我们不像？”艾鸣水朝他吐了口烟。
　　小李嫌弃的打散烟雾，“大家又不是瞎子，你长这么帅，你看他，小眼睛，宽额头，还有那嘴巴，跟你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说他是你儿子，天上的月老都不信。”
　　艾鸣水没有立即接话，他吸了几口烟才回答，“有可能像他娘。”
　　小李立即不屑的切了一声，“像他娘？有可能，但绝对不是你老婆，你会找这么丑的老婆吗？还有，从认识你到现在都没见过他娘。”
　　艾鸣水彻底哑然了，他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反驳的话来。
　　小李见他不说话权当他默认了，于是又大胆的问了起来，“该不会是你领养的吧。”
　　“对，是我领养的。”艾鸣水赶紧顺坡下驴，这几年已经有很多人这样问了，他也都这样回答。
　　可小李显然不信，他龇着两颗大门牙笑道，“谁信啊，你今年26，小天8岁，你领养他的时候刚成年，你觉得人家孤儿院会让你领养吗？”
　　艾鸣水真回答不上来了，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应付这种八卦的老滑头实在是捉襟见肘。
　　“我问你，你还打不打算娶媳妇？”小李还在孜孜不倦的八卦道。
　　艾鸣水看看他，“打算啊。”
　　“那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急？”
　　艾鸣水尴尬的看着他，“这事怎么急？难道一急就有媳妇了？”
　　小李笑道，“当然不是，你要是愿意娶媳妇我们就给你介绍，你要是不愿意大家就不替你操心了。”
　　艾鸣水呵呵笑了，“大家还挺关心我啊，你们是不是就爱给人介绍对象？”
　　小李将烟扔在地上挠挠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手里有几个姑娘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艾鸣水本来没兴趣的，照顾小天和生意就够忙的了，但他忽然来了兴趣。
　　“你先说说，我听听行不行。”他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凑到小李面前。
　　小李一看他来了兴趣也不客气了，打开话匣子就唠上了，“这个是我一朋友的朋友，在一家4S店上班，是个销售，年纪呢也不大，估计有28了吧，有一孩子，是个女孩，丈夫出车祸死了，有几年了，正托人介绍对象呢。我给你说，人长的不错，绝对配的上你。”
　　艾鸣水皱着眉头问道，“这样啊。”
　　“这样怎么了，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看，你有孩子她有孩子，你俩谁也甭说谁。我跟你说，她的条件比你还好呢，人哪个月都得小一万呢，还有房子。你有房子吗？你那房子租的吧。你俩要是结婚了，你就带着孩子搬她那去了，这不是租房子的钱又省了。”小李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艾鸣水却听的头皮发麻。
　　“这个你要是不满意，我手里还有一人，在一家电缆公司当会计，大概有30了，离异，有一儿子，好像跟小天差不多，不过据说长的不怎么样，倒是有一套房子，不过将来还是他儿子的，没小天的份。你看怎么样？”小李继续唠叨着。
　　“好像还不如刚才那个的。”艾鸣水也装模作样的分析道。
　　小李一拍大腿，“就是啊，我当然先把最好的介绍给你了。”
　　“可是怎么都是带小孩的，有没有不带孩子的。”艾鸣水问道。
　　“不带孩子的也有，可人家估计看不上你，你想啊，你带一孩子人家啥也没有，一来就得给孩子当后妈，你说换成你你同意吗？”
　　艾鸣水摇摇头。
　　“这不就结了，现在的婚姻市场就这样啊，大家都不是傻子，都要权衡利弊的，你去超市买白菜不也得挑挑好的啊。”小李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好像有点道理。”
　　“不是有点，是很有道理，你没在这里混，你不知道，现在的男女找对象都挑着呢，就那俩，你要是跟人见了面，人家还不一定同意你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艾鸣水摇摇头。
　　“因为你带的是一儿子啊，以后不得给儿子买房子娶媳妇啊，要是你带一女儿那不等于带一招商银行吗？你不想要一银行吗？”
　　艾鸣水适时的点点头。
　　“那第二个不也是儿子吗？”他问道。
　　“所以啊，第二个失败的可能性最大，你想啊，你一儿子，她一儿子，以后得买两套房，你们怎么办？”小李两手一摊做无奈状。
　　艾鸣水也纠结起来了。
　　“所以啊，你找对象很困难的，不光是长得好看就一切OK的，你要是没有儿子找找试试，这俩我都不给你介绍，我专门给你介绍水灵灵的大姑娘。”
　　说完他俩同时笑了。
　　笑完艾鸣水嘀咕道，“看来儿子还真是一拖油瓶啊。”
　　小李猛拍他肩膀，“我的小水唉，你终于睡醒了。你以为儿子是个宝，其实也就是根草，别说以后给你养老了，你要是不给他买个房子杀了你的心都有。”
　　“真的假的，别开玩笑了。”艾鸣水佯装惊讶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小李说的一点也不假，他的家庭不就是个例子吗？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他会感激啊，他还怪你把他生下来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我儿子现在才5岁，每天缠着我给他买手机，还说他班里的小孩用的都是苹果的。上学都不让我接送，说我没车就算了，还说我长得像他爷爷。逢人就说我是他爷爷，你看这是来干什么的？整个一要债的。”小李一边叹息一边抱怨道。
　　回到家两个小家伙正在客厅里玩溜溜球，艾鸣水看着小天，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系上围裙给俩孩子做好午饭又看着他们吃完就带他们去店里了。
　　俩孩子还算听话，一路上也没吵架，只顾着玩了。
　　招来的两个小姑娘已经在店里忙活了，两个小家伙下车后，他将一箱箱产品搬进店里又去后面看了看帮了一会儿忙。等到快一点时把两个小家伙叫到后面睡午觉，他系上围裙准备腌制产品。
　　每一天都是这样，无聊而忙碌。
　　快7点时韩胤旭过来接孩子，他对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视而不见没说两句话就让人走了。
　　他不说多了解这种人，但少接触还是好的。
　　他想留恋过去就留恋吧，他不是他，甚至连与其抗衡的资本都没有。他早已经度过了那段仇恨期，况且还有人用别的方式补偿了他，他也不想再纠结什么了。
　　晚上带小天回家，他试着问他愿不愿意有个妈妈。小天快将头捣成蒜泥了。等小天睡了，他给小李打电话愿意相亲。
　　小李倒也爽快，连忙答应给他约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