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35、艾鸣鹤

　　到了值班室刚坐下就被主任叫了过去。
　　敲门进去，里面有人。脑外科的刘主任和一个不认识的医生。
　　“主任你找我。”
　　“小韩，你过来。”主任亲切的招呼他。
　　无事献殷勤。
　　“这是脑外科的刘主任。”主任刘主任介绍道。
　　“刘主任好。”他礼貌而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甭客气，都认识，老胡啊，你看你把人整紧张了。”刘主任一脸和善道。
　　可他却从心里哼了一声，刘主任是个典型的无利不起早的人，几乎每年都会往产科送一些待产的亲戚，不是改出生日期的就是非法剖腹产的。反正没干过什么正事，每次都是主任给他擦屁股，他们这些小喽啰只能埋头干活闭口不言。有时候他想万一查出来怎么办？那他的职业生涯不就完了吗？
　　可每次主任都是信誓旦旦的保证没事，他也不敢对说什么。这事主任也就敢交给他，刘医生是从来都不收的，不仅不收甚至连手术都不做，直接跟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撇的一清二楚。
　　按说做医生就该这样，可他利益心太重，总想着拍领导马屁，再加上惧于主任的淫威，也就默认了。几次下来确实没出什么事，慢慢的他的胆子也就大了。
　　有时候他就想，放眼望去，整个医院，谁敢说自己就是干干净净没有做过一点徇私舞弊的事情呢？
　　没有。
　　谁都没有。
　　就连刘医生，虽然她不做这些违法的事，但私底下亲戚朋友看病，她不是跑的比谁都快吗？
　　可见大家都一样，大家都有病，只是病的轻重而已。
　　主任哈哈笑了，笑完对他说，“小韩，这是脑外科艾医生，是刘主任的左膀右臂。”
　　他看看年轻的艾医生，对他点点头。艾医生也看看他笑笑。
　　主任介绍完毕，就开始转入正题了。
　　“小韩，今天叫你过来有件事要跟你说。”
　　“这不是八月底了，最近咱们的病人也增多了，艾医生的爱人预产期快到了，现在已经住进咱们科了，病历我已经让小李给你写好了，你一会儿过去看看，多照顾照顾，这几天就做手术。”主任说完又跟两位医生寒暄几句就松他们出门了。
　　虽然说的很委婉，但他听明白了。
　　出去后他回到座位上看了看新整的病历，看完就去查房了。
　　查到艾医生的爱人时艾医生也在里面，他走过去跟他寒暄了几句。回来后他叫来一个小护士。
　　“小徐，29床的孕妇你看了吧。”
　　小徐在他身边坐下，无精打采道，“看了，怎么了？”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
　　小徐打了个哈欠，“太折腾人了。”
　　“什么意思？”
　　小徐努努嘴，“29床啊，刚才喊了我几次，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头疼的，我腿都跑断了。”说完又撇嘴加了一句，“真是事妈！”
　　“你这么不告诉我？”韩胤旭看着她。
　　小徐又打了个哈欠，“告诉你什么啊，血压脉搏一切正常，我说要不让医生给你开药她又不干了。”
　　“真是娇贵，预产期还有大半个月呢就住进来了，嫌咱们病床多是吧，真是的，来得时候更搞笑，说肚子不舒服，她老公还有那个保姆都跑过来喊护士，我们过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啥毛病也没有，就是孩子在肚子里玩呢，动了几下而已，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你说你也做护士这么多年了，这也不叫事啊，怎么这么上火？”韩胤旭笑道。
　　小徐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调侃道，“明知故问啊韩医生。”
　　韩胤旭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不同意，她能住进来吗？你们得了益，受苦的是我们。”
　　韩胤旭听完脸上就挂不住了，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小徐还想说点什么，看他那动怒的样子撇撇嘴走了。
　　十点多的时候他上去找许志，这家伙这回正老老实实的在办公室呆着呢。
　　许志看到他吓了一跳，“怎么了韩大帅哥？魂被哪个美女勾走了？”
　　韩胤旭往桌子上一趴，“烦着呢。”
　　“行，你也别烦了，我有点饿了，准备吃泡面，你吃不吃？”
　　不想吃，刚做完手术忌辛辣。
　　但是肚子很不应景的响了。
　　许志不知从哪找来两碗泡面，端着出去了。
　　他闲着无聊又开始翻看儿科病历。
　　“你怎么了？还真想来儿科啊，每次来都看病历。”许志回来看他聚精会神的样子上来就调侃。
　　“许志，我问你个问题。”他头也不抬的说。
　　“问吧。”许志炯炯有神的盯着泡面。
　　“你们儿科有没有那些事情？”
　　“什么事情？”
　　“嗯……怎么说呢？就是介于规则与潜规则之间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志立马就明白了，“是不是改日期？”
　　他倏地抬起来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就你不知道我们知道，其实大家都知道。”许志掀开泡面准备开吃。
　　韩胤旭惊讶的说不上话来，他看着许志将一碗泡面吃完，自己的一点没动。
　　“傻了吧，怎么不吃？”许志看看他又端起碗喝了口汤。
　　“你们怎么知道的？”
　　许志看都没看他，“这医院有秘密吗？或者说同职位之间有秘密吗？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大家傻吗？尤其是那个刘医生，她傻吗？她比你年龄大，比你有资质，如果她不管不顾，到时候你就是主任了，她呢，还是小医生，她啥啊她。”
　　“你吃不吃，都陀了。”许志提醒道。
　　他将泡面往许志面前一推，“许志，你别吓我，我最近不经吓。”
　　许志哈哈笑了，“你怎么了？这叫事吗？哪个科没有？干嘛大惊小怪搞得自己跟外星人似的，你干这行才三天吗？之前跟你说也没见你吓成这样啊。”
　　“你快点吃吧，吃完我扔垃圾。”许志又将泡面推了回来。
　　韩胤旭的心稍稍稳定一些，于是打开泡面吃了起来。
　　“我说大帅哥，你最近可不对劲啊。”许志双手交叉看着他。
　　“哪不对劲？”他含糊的回答。
　　可能真的饿了，泡面还挺好吃。
　　“患得患失，神经兮兮。你老实告诉我，那天在太阳底下真是晒太阳的？”许志凑近了问道。
　　看他不回答，又自圆其说，“看见哪个天仙了？都不知道走了。”
　　“没天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愣在那了。”他这不算撒谎。
　　“那也不至于愣10分钟啊，我可给你数着呢，这还不算我没站那之前的时间呢。”许志显然不信。
　　“我真站那么久？”他也有点惊讶。
　　“是啊，你不知道？我去真傻了，傻了。”
　　韩胤旭吃完许志站起来扔垃圾去了，他走到床边往外看看，那天自己站的位置确实醒目的，任谁都会一眼认出来。
　　正想着呢，突然瞥见角落里一堆没夹病历夹的病历，心里的小树又悄悄发芽了。他走过去拿了一堆放在桌子上看了起来。
　　原来是一些出院病人的病历。
　　没几个就翻到艾小天的了。
　　上面的联系人是艾鸣水，与患者的关系是父子。
　　上次翻看时没敢存他号码，这次他犹豫一下还是存上了。
　　“你干嘛呢？”回来的许志刚好看到这一幕。
　　“没干嘛。”他面不改色的回答。
　　“没干嘛是干嘛呢？你看病历干什么？”许志走过去一脸的狐疑。
　　“学习。”他将病历整好放回原处笑笑准备离开。
　　许志跑到门口堵住他，“说清楚再走。”
　　正无计可施时一个小孩家属过来找医生，许志无可奈何就放他走了。
　　回到产科时正好看到往29床跑的徐护士。他拦住问怎么了。
　　徐护士一脸无奈道，“肚子疼。”然后就走了。
　　他也紧跟着过去。
　　还没到门口呢艾医生爱人就打着电话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保姆。
　　“怎么没钱？我不相信！”
　　“大半夜的我也不想跟你吵，马上孩子就要出生了，你爸妈看都不看一眼，有这样的公婆吗？”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我早知道你家欠了几百万打死都不会嫁给你的。”
　　“躲吧，我看你那老子要躲到什么时候？”
　　“喂喂，你说话啊，混蛋，竟然挂我电话？”
　　艾医生爱人看到医生护士来了，突然就捂着肚子蹲下了。他们赶紧上去将人扶到床上，做完检查，除了动点气，也没其他问题。
　　艾医生爱人的情绪很不稳定，一边哭着喊着要出院，一边哭着喊着要见丈夫。
　　这个问题他解决不了，但是其他床的孕妇看不下去了。
　　小徐将他拉到一边商量道，“要不，让艾医生过来？”
　　“大半夜的怎么过来，人还睡不睡觉？”他不同意。
　　小徐摇头，“不睡觉，人今晚值夜班呢，就在后面的楼上。”
　　韩胤旭一愣，脱口而出，“给他打电话。”
　　艾医生很快过来了，打完电话都不到一分钟。他默默估计道，从后楼跑过来怎么也得三分钟吧。他看看小徐，小徐对他耸耸肩。
　　艾医生来了后跟他和小徐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就进去哄媳妇去了。
　　他和小徐各就各位，刚坐下小徐就跑来了。
　　“韩医生，你觉不觉得艾医生长得很好看？”小徐又开始八卦了。
　　“有点像韩庚。”
　　韩胤旭嗤笑一声没理她。
　　“又不理人，你知道艾医生结婚之前多有魅力吗？”
　　“不知道。”
　　“切，你就欣赏自己了。”小徐赏他一白眼。
　　他突然有点奇怪，于是就问小徐，“他来这多久了？”
　　“你说艾医生啊，让我想想……好几年了吧。”
　　“我怎么没见过他？”他也来好几年了，医院的同事也都认识的差不多了，有的就算不认识也都眼熟啊，怎么这个艾医生好像一次都见过，也没听人提起过。就像小徐说的，他长得确实人模狗样的，按说应该很炸眼才对啊。还有之前脑外科送来那么多病号，怎么就没见过他呢？
　　小徐嗤笑道，“一般人入不了你法眼呗。”
　　“……”
　　“人比较低调，一般不抛头露面，我们也很少见到他，而且他基本口戴着口罩。”小徐趴在桌子上头也不抬的写着记录。
　　“这么神秘？”
　　“对呀，人是大帅哥嘛，当然神秘点喽。”
　　“他叫什么名字？”
　　“艾鸣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