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33、明天再等

　　已经十点多了，外面也没多少行人了，韩胤旭打开车窗透透气。窗外的空气也不新鲜，汽车尾气加上各种饭菜味刺激的反胃。
　　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胃口越来越差了，吃外面的饭菜总反胃，有时路过闻到味道就想跑。慢慢的就学着自己做饭了。他买了几本菜谱，没事的时候就照着上面的配方步骤学做饭，做好叫许志等人过来品尝。
　　可品尝几次就不叫他们了，因为他们只负责吃饭，不负责品尝，什么都说好吃，难吃的也说好吃，纯属一群饭桶。
　　后来他又请了几个专业人士来家里品尝，厨艺这才有了突破性的进步。
　　他失笑，以前想着娶个媳妇给自己做饭呢，现在他全会了，那要媳妇也没什么用了。
　　其实他很清楚，不管他的厨艺如何，一直以来，他只需要得到一个人的肯定。其他的都是浮云啊。
　　坐久了腰疼，他出来走走。想买瓶水喝，超市也关门了，环顾四周，附近除了一家成人用品店上面写着24小时营业，其他的店铺七七八八也都关门了。
　　闷闷不乐的坐回车里，正要关窗离开，一个弥勒佛长相的男人过来跟他借火，点着后那人没走，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他随口答道，“等人。”
　　“等谁？”
　　“无可奉告。”
　　弥勒佛笑了，“别介啊，就是随便问问。”
　　“你等多久了？”
　　“快三个小时了。”
　　弥勒佛笑了，“这么短？”
　　“这还短？”
　　弥勒佛看着他，“你猜我等多久了？”
　　“四个小时？”
　　弥勒佛摇摇头。
　　“一天？”
　　弥勒佛还是摇摇头。
　　“你自己说吧。”
　　弥勒佛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天？”
　　“三个月。”
　　“这么久？你干嘛呢？”
　　“警察，蹲哨呢。”
　　“啊，我什么的都没干。”韩胤旭赶紧表态。
　　弥勒佛哈哈笑了，“逗你玩呢，还当真了。”
　　韩胤旭搓搓脸，“这不是配合你吗？”
　　“说真的，你真是等人的，还等了仨月？”
　　弥勒佛点点头，“嗯。”
　　韩胤旭打量着他呵呵笑了，“装有故事的人。”
　　弥勒佛也笑了，“你小子装的比我像，我这一身肥膘怎么看都不像男主角啊。”
　　韩胤旭咂咂嘴，“还真是？你像暴发户。”
　　弥勒佛哈哈笑了，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他指着韩胤旭奚落道，“你小子猜的还真准。”
　　“那你的大金链子呢？这不是暴发户的随身装备吗？”
　　弥勒佛又笑了。
　　“说说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弥勒佛趴在车窗问道。
　　韩胤旭想想他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乏善可陈，听听你的吧。”
　　弥勒佛点头，“也行。
　　“其实也没啥，年轻时不懂珍惜，现在后悔了过来看看。”
　　“说具体点。”
　　弥勒佛笑笑，“她是我初恋，高考后我俩去广东打工，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分开了。那会儿觉得不后悔，如今真是悔透了。”
　　韩胤旭吸口烟笑道，“那会儿为什么分手？”
　　弥勒佛也吸口烟，“很俗套的剧情，她家里嫌我没本事呗，一家人跑到广东把她带走了。”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啊？”
　　“你就没做点什么？”
　　弥勒佛又吸口烟，“当时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了啊。”
　　“现在呢？”
　　“现在？现在也是什么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罪。”
　　韩胤旭回头看他，“受什么罪？”
　　弥勒佛将烟头扔在地上，叹了口气，“他男人不能生育，他们就做了体外受精，用的别人的精子。孩子生出来后跟谁长得都不像，尤其是他爸。”弥勒佛说完不说了。
　　“然后呢？”
　　“再借个火。”弥勒佛将烟递过去。
　　韩胤旭赶紧“咔嚓”一声点着火。
　　弥勒佛抽了一口叹息道，“一家人都不喜欢呗，尤其是奶奶，见谁都说不是她孙子，是媳妇偷来的。”
　　韩胤旭轻嗤了口气。
　　“现在呢？”
　　“就是现在最苦恼啊，要是我没结婚就好了。”
　　“她男人对她怎么样？”
　　弥勒佛摇摇头，“自尊心太强，跟他妈一样，也说孩子不是他的。”
　　韩胤旭也不说话了。
　　俩人沉默着抽了一会儿烟。
　　“你结婚了吗？”弥勒佛打破了沉默。
　　韩胤旭摇摇头。
　　“你等的人呢？”
　　韩胤旭想想艾小天，点点头。
　　“她过得好吗？”
　　韩胤旭想想，摇摇头。
　　“不好就离婚呗，反正你又没结婚，还有机会。”弥勒佛劝道。
　　韩胤旭纠正道，“我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连跟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不，我连跟他正视的勇气都没有。”
　　弥勒佛呵呵笑了，“你小子也太懦弱了吧。”
　　韩胤旭也笑了，“也许吧。”
　　“怎么就越活越懦弱了呢？”他嘀咕道。
　　“你们多久没见了？”
　　“八年。”
　　“八年。”弥勒佛吸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应该没问题。”
　　“什么没问题？”
　　弥勒佛没有直接回答他，“你们当初谁伤害了谁？”
　　韩胤旭赶紧表态，“我，我伤害了他。”
　　一直都是。
　　“深吗？”
　　韩胤旭想了想，“刻骨铭心。”
　　“那你完了。”
　　“啊？”
　　弥勒佛哈哈笑了，“逗你玩的。”
　　“哥，你别吓我，我心脏受不了。”
　　他真的受不了。
　　弥勒佛换个姿势站着，“多大点事啊就受不了了。”接着又安慰道，“没事，八年了，总统都换了俩了，谁还记得那么多？”
　　韩胤旭松了口气，接着问道，“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弥勒佛咂咂嘴，“谁知道呢？人跟人又不一样，她什么性格啊？”
　　这个韩胤旭还真不太清楚，没撞他以前，他活泼开朗，阳光质朴，话也多，也逗。撞了之后就沉默了，看见他都能喷出血，求了好久才肯说句话。
　　“脾气很好，就是心肠挺硬。”他含糊的总结道。
　　“脾气好，心肠硬。”弥勒佛重复了一遍，然后劝慰道，“那问题应该不大，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心肠再硬能硬到哪去？”
　　“如果这个伤害根本不能原谅呢？”韩胤旭还是不敢相信艾鸣水会原谅他。
　　“那你就说说这个伤害呗。”弥勒佛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韩胤旭当然不敢说也不能说，他想了想撒谎道，“我强上了他。”
　　弥勒佛听完就笑了，边笑还边拍他的脑袋，“小子，你够可以的，这可是□□啊，人没告你？”
　　韩胤旭眯着眼不敢抬头，“没有，之后他就消失了。”
　　“那说明人家不讨厌你嘛。”
　　“什么？”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强上之后离开了，几年后见面了，后来俩人在一起了，你小子真行啊，故事编的都能拍电视剧了。”弥勒佛笑得肚子都鼓起来了。
　　韩胤旭尴尬的低着头手不由自主的扣着方向盘。
　　“你说我怎么才能……”
　　弥勒佛不笑了，他的脚在地上踩了踩，回答道，“小子，你这事比我的简单多了，没事，该见面见面，该说话说话，男子汉大丈夫这点挫折算什么？”
　　“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说不定她正等着你也不一定呢。”
　　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吧。
　　韩胤旭还要问什么，弥勒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跟他摆摆手走了。
　　他关上车窗，在车里想了一会儿。
　　也许弥勒佛说得对，八年了，总统都换俩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变的呢？也许艾鸣水真没那么恨他呢，也许艾鸣水都不知道是他做的呢？
　　如果是后者，那还怕什么？
　　虽说喜欢上一个男人很好笑，但已经而立之年的他更不想自欺欺人了。这份感情八年前就该生根发芽，埋藏到现在也该破土而生了。
　　其实有时候他挺羡慕韩胤彤的，当年她打死不流产，非要生下孩子，现在虽然过得苦点，但还是很幸福的嘛。
　　而他呢，快奔四了，还是孤家寡人。
　　日子过得比白开水还白开水，身边的小伙伴大都搭伙过日子去了，就他和许志还是单身狗。
　　唉，虽然和许志志不同道不合，但毕竟聊胜于无，也就凑合着玩了。
　　是不是到最后大家都这么凑合着过日子呢？就连身边最亲爱的人也是如此呢？之前他一直坚持不将就，会不会没多久就将就了呢？
　　没人回答他，因为谁也回答不了他。
　　他又看看外面，几乎没人了。又看看时间已经11点多了。
　　回去吧，明天再等。
　　刚到家手机就响了，是许志。
　　“哥们儿还没睡吧？”许志的声音完全不像这个点该有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有事吗？”
　　“我给你传了个片，超劲爆，你赶快看看，看完明天告诉我感受。”许志的声音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兴奋。
　　“不看，困死了。”韩胤旭一口否决道。
　　“用不了多长时间，半个小时就结束了。”许志不死心的劝道。
　　“真的不想看，改天吧。”韩胤旭现在洗漱都不想了。
　　“那好吧，你能忍我不能忍，一天不打飞机我就精虫上脑，拜拜。”
　　韩胤旭瞬间坐了起来。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有多久没打飞机了？
　　好像昨晚上看片的时候都没反应。
　　二话不说，立即下床打开电脑将许志传的片下载下来，又跑到窗户边拉上窗帘然后开始聚精会神的看片。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不管里面的姿势多刺激，叫声多诱人，他的下面还是没什么反应。
　　不甘心的又看了一遍，还是没反应。
　　莫非发的誓言应验了？我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他又看看窗外，隔着窗帘什么也看不清。
　　大半夜的不能自己吓自己，他去客厅牛饮了几杯水，想着明天上夜班白天没事去检查检查吧。
　　然后就在睡不着的过程中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