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29、最喜欢的还是自己

　　艾鸣水有点愠怒了，“怎么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我又没让你喜欢我？”他觉得自己的脸皮也厚的不行了。
　　“对呀，但要是不出现我就不会喜欢上你啊，也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伤害啊。”他继续他那套歪理。
　　“你……合着我的出现就是个错误是吗？我就不该出现在你面前是吗？”
　　“当然不是，如果给我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我还是选择你出现。”
　　“我选择不出现。”
　　“可你出现在我面前了，还成功的让我喜欢上了你，这个事实已经改变不了了。”
　　“说了这么多，你想表达什么？”艾鸣水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想问你，我怎么才能不喜欢你？”
　　“你找别人谈场恋爱吧，也许就不喜欢我了。”
　　“不，我的潜意识里是想继续喜欢你的，而且我也不想找别人谈恋爱，我说到底，我只想和你谈恋爱。”
　　绕来绕去，又绕回原点了。
　　“可我不想和你谈恋爱，我已经有爱人了。”艾鸣水对他的无赖真的是捉襟见肘了。
　　“有爱人可以分手啊，你能保证你们相爱一辈子吗？”
　　“你……如果我们谈恋爱,你能保证相爱一辈子吗？”
　　“不能，这个我真的不能保证。但我在我喜欢你的时间里我会对你好的。”
　　“首先我不接受你的喜欢，其次我也不相信你会对我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
　　“已经试过了。”
　　“什么时候试的？”
　　“你撞我那次。”
　　“又来了又来了，能不能不提这茬？”
　　“不能。”
　　“我都跟你道歉了，也愿意让你撞回来你怎么就不能放过这茬呢？还有，听爸妈说他们好像给了你不少钱吧。”
　　“那是我应得的补偿，是公安局和医院共同出示的结果。”艾鸣水生硬的回答道，他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了，他觉得再说下去他会忍不住揍他。
　　可对面的人完全没有这个觉悟，他还在自说自话，“那我爸妈也不会亏待了你，他们不是那种人。”
　　“那又怎样？你撞了人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他不知不觉的上前走了一步，发红的眼眶恨不得喷出火来还将眼前的混蛋流氓恶魔烧死。
　　艾鸣水的怒吼很快吸引了土豆粉老板，他在艾鸣水话音落地后就跑了出来，看到心爱的人失控的样子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那个混蛋一拳。
　　那混蛋当然不甘示弱，他也出拳反击，十五平米的小店根本禁不住他俩厮打。土豆粉虽然没有他高大，但烧焦的理智已经控制不住他熊熊的烈火了。他抓住那混蛋的脖颈狠狠的往后逼退，那混蛋就是有力反抗可毕竟空间太小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他的手慌乱中抓到了一盆裹满淀粉的未炸的鸡叉骨，二话不说抓了一把就往他脸上糊去。土豆粉惊叫一声松开他的桎梏，但在松开那一刻又用余力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盆子旁边就是一个大油锅，他根本抓不到一根救命稻草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仰面倒了下去。
　　倒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旁边是油锅，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怎样的煎炸？
　　可对面的艾鸣水看的很清楚，他也顾不上愤怒了，一把过去拽住了他的衬衫，可是拽住的只是他肚子上的部分。由于衬衫的弹性，他还是碰到了油锅，左手除大拇指之外的四指都不同程度的碰到了滚烫的热油，以及手背和手腕也不同程度的受到了牵连。
　　直到艾鸣水沉着脸焦急的拉着他走到后院将他的左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时他消失的理智才渐渐归位。
　　“小水，你还是关心我的。”他好像都没感觉到钻心蚀骨的疼痛，心里已经被艾鸣水充满爱意的举动填满了。
　　“……”
　　“小水，为你受了伤,你能不能接受我？”
　　艾鸣水没有理会他的混账话，沉着脸对他说，“你先冲着，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走了。
　　“你干嘛去？”他在身后喊着。
　　艾鸣水没有回头，好像也没打算回头。
　　过了一会儿艾鸣水果然又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个塑料袋，袋子里面装着几个冰块。
　　“你拿着一直敷着吧。”给了他之后就去那边车棚推车了。
　　“你干嘛呢？”他问道。
　　艾鸣水将车推过来，脖颈上汗涔涔的，“去医院啊，烫傻了吗？”
　　“哦。”还真是烫傻了，主要是没受过他这等待遇。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分，打的的话可能堵车，我骑车带你去吧。”艾鸣水说着已经坐上了车。
　　“好。”他欢喜道，长腿一迈也坐了上去。
　　对他来说仿佛不是去看病，而是去赴一场欢喜的旅游。
　　现在已经下午5点了，路上真的越来越堵，不仅机动车道上堵，非机动车道上更堵。艾鸣水没走非机动车道，他直接上了机动车道，也不管身后的车怎样狂按喇叭，他像个发疯的豹子一样一路向前冲，见了红灯也不躲，完全把它们当做路灯对待。
　　他听他的嘱咐将冰块敷在左手上，一路上也融化了不少，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耍流氓，他将头贴在他汗哒哒的背上。突然觉得他身上的汗水都那么好闻，如果不是手受了伤，他都想环着他的腰。
　　离这最近的就是中医院了，里面不能停车，他将车停在外面锁都不锁就拉着他进去了。
　　到了里面他突然紧张起来了，老妈在脑外科工作，万一碰见了该怎么解释呢？况且这里面的有些医护人员还是认识他的。想到这里他忙将头低到尘埃里倚靠在艾鸣水身上，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可他毕竟才18岁，小身板又瘦，根本也遮挡不了多少。
　　到了急诊室，医生熟练的给他消毒包扎，在吩咐艾鸣水交费时,他拦住了他。
　　“你让医生别开我的名字。”他恳求道。
　　“为什么？”
　　“我妈在这工作呢，她要是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艾鸣水看看他，本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出去了。
　　包扎完毕，在外面椅子上等着艾鸣水，等了一会儿艾鸣水提着一袋子药回来了。打开一看，有内服的有外用的。因为他坚持不输水，医生就在药上下了功夫 。
　　“这医院还真黑，一个小小的烫伤就开这么多药。”他嘀咕道。
　　艾鸣水什么也没说，只是去护士站问护士要了一次性纸杯又不知从哪接来开水让他喝。
　　他一咕噜喝完了。
　　艾鸣水又接了一杯回来，这回没交到他手上，而是将袋子里面的内服药打开就着服用量倒出来一些伸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说，“把药吃了吧。”
　　他看看他，又耍起了无赖，“你喂我，我就吃。”
　　没想到艾鸣水真喂他了，“张嘴。”
　　他乖乖张嘴。
　　艾鸣水将手往他嘴里一盖，他的嘴里顿时塞满了各种口味的药片。艾鸣水又把杯子递到他面前，他继续张嘴。艾鸣水好像一点也不厌烦，但也不怎么开心。他把杯子放在他嘴边，他喝了一口将满嘴的药片顺下去了。又喝了一口，嘴里的药味才消散。
　　服完药艾鸣水就起身了。
　　“你去哪？”
　　“回去啊，你走不走？”
　　这么快美好的时光就过完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跟着他走了。
　　“小水，刚才花了多少钱？”他跟在他后面紧追他的步伐。
　　“没多少。”艾鸣水不咸不淡的回答。
　　“没多少是多少？你说个数我还你。”
　　“不用。”
　　“怎么不用？本来这事也怪我。”他低低的说。
　　艾鸣水突然停住了脚步，苦笑道，“韩胤旭，这事不怪你，是他打伤的你，本来就该我们付医药费。有件事我想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纠缠我们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到了艾鸣水的哽咽。
　　一时无话，他只能傻傻的看着他。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伤心了，真的伤心了。
　　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没用了。不管他说什么艾鸣水都不会原谅他，更不会接受他，他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厌恶他。
　　事情到这个地步，真的就没有其他解决的方法了吗？
　　“小水。”
　　“别叫我。”
　　“小水。”
　　“我让你别叫我，你不配叫这俩字。”
　　是的，他确实不配，一直以来，他带给他的只有伤害。
　　换位思考，他也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只被油烫了一下就疼的要死要活，那被撞了之后在病床上躺15天岂不是生无可恋？
　　他这才理解艾鸣水的一丁点感受，岂止是厌恶那么简单？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都不解恨。
　　现在他逼着一个想对他抽筋扒皮的人跟他谈恋爱，这不是折磨是什么？
　　看来非得体验一次别人的痛苦，才能理解别人的感受啊。
　　刚才他还大言不惭的说让他撞好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以他的眦睚必报的性格，别说别人撞他了，就是打他一下他都能还他十下，哪怕这个人是艾鸣水。
　　其实想通了也没那么纠结了，他也不怎么喜欢艾鸣水，说到底，他最喜欢的还是自己。
　　冲他挥挥手，“你走吧，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保证。”
　　艾鸣水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信任，但他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的真是决绝啊，一次都没回头。
　　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他才恨恨的遗憾的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他叹了口气，在大厅里找了个空闲的地方坐下。
　　什么也不想，就这么茫然的看着前面匆匆的人潮。
　　虽然所有的人都长着不同的脸孔，但这不同的脸孔都有相似的表情，焦急或欣喜。
　　有没有不一样的表情呢，他无聊的盯着这些陌生的面孔。
　　有，有不一样的表情，这张年轻的脸上有的更多的是忧虑，是的，她很忧虑。她混在人群里好像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好像哪都没有出口，哪都是死路。
　　还有比她此刻更绝望的处境吗？
　　她晃晃悠悠的走到大厅出口，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韩胤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