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28、你得救我

　　在屋里坐了没多久，土豆粉老板就来了，还没进门呢就“小水小水”的喊了起来。听的他鸡皮疙瘩落一地。
　　“小水，别忙了，吃饭吧。”土豆粉一进屋里就招呼过来吃饭。看到他时稍微愣了一下说了声，“有顾客啊。”然后整个人就显得有点拘谨。
　　艾鸣水却没有任何局促的地方，他将锅里的鸡叉骨捞出来放在盆子里，又放了一些生的在油锅里，土豆粉赶紧过去看着了。
　　艾鸣水取下一次性手套，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他俩的距离不到一米，估计只有一个手臂那么长，他能清晰的看见他吃饭的每一个动作。他吃的很慢，姿态也不难看，就那么从容不迫的吃着。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开心，但能看出此刻吃一碗面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土豆粉站在锅边看着托腮凝视着艾鸣水的他，眼里晦暗了几分，他又看看他，才试着开口道，“你怎么来这么早？我们还没做生意呢？”
　　他置若罔闻，继续看艾鸣水面不改色的吃着刀削面。
　　土豆粉见他不回答，声音又提高了几倍，“喂，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呢？”
　　他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来买什么？”
　　“哦，什么也不买。”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佳人吃饭。
　　“什么也不买你来干什么？”
　　“找小水玩啊。”他说的很是轻松。
　　土豆粉真的生气了，而艾鸣水听到他刚才的话时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玩什么？”
　　“什么都可以。”
　　“你……”土豆粉放下勺子走到他面前，“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他对于别人的愤怒完全不在意。
　　“你……你该不会喜欢他吧。”土豆粉猜测道。
　　“哈，你才看出来啊。”
　　“你……我告诉你，他已经有对象了，就是我。”
　　“那又怎样？”
　　“怎样？你应该从这里走出去，以后不要出现在小水面前。”土豆粉简直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徒。
　　“哼，凭什么？”他一万个不服气。
　　“凭什么？凭我是他对象。”
　　“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走开。”土豆粉说的同时拳头已经悄悄握住了。
　　“呵。你讲点理好不好，有哪条法律规定我应该走开。你是他对象怎么了？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你能追他我就不能追他啊？凭什么啊？再说了，你配得上他吗？你能给他幸福吗？”他也有点愤怒了，凭什么要赶他走？
　　土豆粉被他这一番看似有理实则无耻至极的话雷的说不出话来，他的胸口起伏的越来越剧烈，不过还是理清思路回了过去，“中国是没有法律规定你不可以追他，但他已经有对象了，你这不是追他，而是夺人所爱。还有，你凭什么认为我配不上他，凭什么认为我不能给他幸福？是，我是没你年轻没你长得帅，可能也没你有钱，但至少我不会伤害他，也不会为难他，更不会害他在医院躺半个月！”
　　此刻小店里的气氛已经不能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了，几乎可以说是一触即发了。
　　俩人都已经站起来恨不得打爆对方，唯有当事者还坐在桌前继续温吞吞的吃着面。身边的争吵对他来说好像一点也不重要，俩人互相攻击的话也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仿佛他坐在这里就为吃这碗面一样。
　　“我已经向他道过歉了而且以后不会再伤害他了。”他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土豆粉嗤之以鼻，“你丫就是一变态，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转过身却那么伤害他，现在又用道过歉了来理直气壮的追求他，好像所有的伤害都能用道歉来弥补一样，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那你要我怎么办？撞也撞了，我也受到惩罚了，凭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你们都拿这事攻击我，难道就不能让他过去吗？”
　　土豆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连泪都流出来了，笑完他拍着艾鸣水的肩膀说， “小水，你说这样的人你能接受吗？”然后又一脸凶狠的看着他，“过去？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我撞你一次试试吧？”
　　“好，我让你撞，别说一次，十次都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的，在他的理论里面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你撞我我撞你，然后大家两清了。但是该说话说话，不能像艾鸣水这样都不理他，这让他很是受不了。所以，如果艾鸣水愿意撞回来那就让他撞好了。但有个前提。
　　“撞完了你的把艾鸣水让给我！”他看着土豆粉义愤填膺的说。
　　土豆粉又笑了，“凭什么？凭什么？我撞你是你活该，把他让给你，你以为你谁啊？再说了，小水又不是货物，让来让去的，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我当然考虑过，他很是厌恶我，甚至还有点害怕我，这我都知道，但我做不到不见他，我希望爱他也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不能这么不理我，我真的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自作孽不可活。”土豆粉冷冷的说出这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好，我自作孽不可活，可你们总得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吧，这对我不公平。”
　　土豆粉又笑了，“不公平，你撞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公平啊，现在又来要公平，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又来了又来了，我都说了让你们撞了，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
　　土豆粉正要说话，突然下面一声断喝制止了他。
　　“别吵了！”
　　艾鸣水已经吃完了面，也喝完了汽水。他用手背擦擦嘴，又咬咬下唇，站起来看着他，语气很是轻描淡写，“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来了，这是我的爱人。”然后又对土豆粉说，“你也回去吧，晚上再过来。”
　　土豆粉听完心里很是熨帖，他像得了圣旨一样满脸堆笑道，“好，那我回去了。”声音软的像蓬松的棉花糖。说完端起碗抬脚就要走，走了两步发现他还杵在那里不动弹。
　　“你怎么还不走？”
　　他看着艾鸣水，脑子里几乎已经黔驴技穷了，但还是不想走，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走，仿佛受了很大委屈似的，他看都没看土豆粉，直接不耐烦的说，“你先走吧。”
　　土豆粉当然不走，他放下碗，走到他面前威胁道，“怎么？皮痒了是吧，再不走我揍你啊。”
　　“那你揍好了，只要他愿意跟我好，你怎么揍都行。”他真的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你……”土豆粉上前一步就要揍他，艾鸣水一把拦住了。
　　“你先回去吧，我再说说他，这地儿这么小，怎么下手？”艾鸣水看着土豆粉轻柔的劝道。
　　土豆粉就吃这套，他又用警告的眼神看看他，对艾鸣水说了句，“他要敢欺负我，立马喊我的名字。”看到艾鸣水笑着点头，他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他重新坐下来看着心爱的人儿。
　　可心爱的人儿却连个余光都没赏他。
　　无所谓了。
　　他继续厚着脸皮搭讪道，“小水，我刚才说让你撞回来是真的，你可以撞，撞多少次都没问题。”
　　“……”
　　“拜托，你跟我说说话，不要不理我。”
　　“说什么？”
　　他的眼睛刹那间亮了，他凑到他面前，腻歪道，“什么都行，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艾鸣水站起来离他远远的，他倚着门问道，“你多大了？”
　　“23。”
　　“考完驾照干嘛去？”
　　“考研。”
　　“然后呢？”
　　“然后读研。”
　　“再然后呢？”
　　“再然后研究生毕业。”
　　“再然后呢？”
　　“再然后找工作。”
　　“找什么工作。”
　　“我的专业对口性比较强，只能在医院上班。”
　　“你什么专业？”
　　“临床医学。”
　　“你想在哪个科室？”
　　“神经外科。”
　　“工作之后呢？”
　　“工作之后……理论上应该是找人结婚了。”
　　“实际呢？”
　　“实际我不想找人结婚。”
　　“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妹已经分析的很好，她说我根本不适合结婚。”
　　“为什么？”
　　“她说我的工作以后会很忙，就像我爸妈那样，忙的根本没时间照顾家人。还有我的性格，太自私太霸道，死要面子，还不讲理，总想让全世界围着我转，所以那个女人都受不了的。”
　　“……”
　　“她还说如果我娶了一个像妈妈那样的女强人，结果就跟我们爸妈一样，爸妈的今天就是我的名头。如果我娶了一个懦弱的女人，她会因为受不了我的脾气出轨，最后跟我离婚。”
　　他说完俩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觉得呢？”艾鸣水打破了沉默。
　　“我说的她说的不尽然，她光说我的缺点了，我还有一大堆优点呢。”
　　“你的优点是什么？”
　　他想了想，“我勤奋、努力、真诚、渊博，坦率，还有很多暂时想不起来了。但是我觉得我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如果我跟谁结了婚，我肯定会好好对她的。可能陪伴的时间少了点，但让她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她想工作工作不想工作不工作，我对这个没要求的，其实我更希望她不要工作，不能成为老妈第二，她可以不关心我但不能不关心孩子。反正我以后是要当院长的，挣的钱足够一家人花，我觉得这就够了，其他的暂时没想过，你觉得呢？”
　　艾鸣水没有立马回答，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话，“你已经分析的很清楚了，就不用问我的意见了吧。”
　　“用，当然用。你不知道，这些只是我的计划，但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现在我喜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艾鸣水回答的很快，“你的喜欢太肤浅了，我接受不起，你也不要再纠缠了。”
　　“你说的轻巧，我也想，我知道咱俩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一个高中生谈恋爱，更不能跟一个男人谈恋爱，这要让爸妈知道了，哪一条都够我受的。问题是我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说的话做的事不说是言不由衷，但也不是我想这样的。就是说我理智上知道不行，但情绪上根本控制不了。所以我才来找你，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得救我。”说完冲他得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