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27、你走不走？

　　他看看水又看看他，走过去拿起那瓶水递到他面前，放软声调道，“喝一口吧，又没有毒。”
　　艾鸣水直接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走了。
　　他赶紧追了上去，可能喝了水的缘故，他的体力又回来了。他跑到他面前又像上次那样拦住他。
　　“你先别走，听我说。”
　　“首先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撞你。为这事爸妈也说我了，我还在派出所里待了好几个小时呢，里面黑乎乎的跟鬼屋似的。我也大病了一场，不过你别担心，就是发烧了，也没什么大碍，在床上躺了两天。我醒来后……也不敢……不敢问爸妈怎么处理的，打你电话也关机。你怎么样了？我记得我撞的不……重吧。”说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的表情有了变化，伤心、愤怒不停的在他脸上转换，直到最后变成失望。
　　他眨眨眼不理解为什么他眼里有失望，但他眼里的失望却是真真切切的。
　　“小水。”他试着叫他。
　　他突然抬起头瞪着他，“谁让你这么叫的？”
　　他吓了一跳，这是今天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赤裸裸的质问，他顿时尴尬的不知所措，但隐约的愤怒还是有的。
　　他怎么就那么容易勾起他的怒火呢。
　　“没人让我这么叫，我想这么叫，以后我都这么叫。”虽然底气很不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去。
　　艾鸣水看都不看他又转身往回走了。
　　“小水，你听我说，听我说。”他赶紧跑过去又拦住他。
　　正要开口说时对面喇叭响了，教练在对他们招手。艾鸣水率先跑了过去。
　　“一号线跑完了，咱们现在去二号线。”教练说了一句就开车了。
　　车里还是静悄悄的，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他们还坐在一起，紧挨着，像来时那样。
　　开了一会儿副驾上的胖子忽然回过头来冷不丁来了一句，“哎，你怎么老看人家，是不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说完整个车厢哄堂大笑。
　　“就是，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老看他。”艾鸣水旁边的女的插话道。
　　大家又笑了。
　　他也笑了，笑完恬不知耻的说，“是啊，我就爱看他，他长得就是好看。”
　　此话一出，车厢里安静了一秒，接着又哄笑起来。
　　“那你也不能老看人家啊，你看人脸都红了。”胖子丝毫不觉得尴尬继续调侃道。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哪红了？”说完他将头歪过去凑近去看他。
　　车里顿时又安静了，旁边的女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是干嘛呢，耍流氓吗？脸皮也忒厚了吧。”
　　车里又哄笑了。
　　“是吗？谁让他不理我的？跟他说话都不理。”他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那是人家讨厌你，你看不出来吗？”胖子接茬了。
　　“我看出来了，他非常讨厌我，我就喜欢讨厌我的人。”他觉得快不认识自己了。
　　车厢里又安静了。
　　最后教练开口了，“你是来练车的还是谈情说爱的？”
　　“谈情说爱。”他瞬间回答道，练车一点也不重要。
　　教练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顿时有点难堪，提高声音道，“那你回家谈去，来这干嘛？”
　　“我倒想，人不跟我回家啊。”说完又看看身边的帅哥，张口问道，“小帅哥，跟我回家吧。”
　　一车人瞬间做呕吐状。
　　艾鸣水实在受不了了，俯身跟教练说，“教练，我先开吧，开完我先回去。”
　　“好！”教练痛快的答应了。
　　艾鸣水开完就走了，教练问他还跑不跑三号线，他摆摆手说不跑了。
　　他也想走，练不练车的有什么意思，他的心结解不开，其他的都是浮云。
　　可教练打死不让，不仅不让旁人监控他，那两个女士一人一边将他挤在中间。他看着两大女护法，瞬间觉得可笑极了。
　　“你们不让我下车信不信我欺负你们。”他威胁她们。
　　女护法还没说话，教练开口了，“你敢碰她们一根头发，我让他打死你。”
　　胖子也威胁道，“你碰个试试，小心我打死你。”
　　后来他们跑完了三号线才回去，中间他一直叫苦不迭，整个车厢的人都拿他当流氓，就连第一次艾鸣水主动下车，大家也分析出是他耍流氓的原因。
　　回到家已经一点多了，艾鸣水没开门，他在路边看了看决定去吃旁边的土豆粉。
　　第一次吃小店里的东西，心里还有点抵触。
　　既来之则安之，他硬着头皮点了一份土豆粉，看别人喝汽水，他也要了一瓶汽水。
　　土豆粉很快端上来了，不过不是老板，是一老太太。
　　可能饿了吧，味道还不错。他埋头将整碗都吃完才抬头。
　　喝着果汁优哉游哉的打量着这家店，店面不大，有点陈旧，里面的装饰也一般般，卫生也不合格。如果不是饿了他是不会来的。
　　那个勾搭艾鸣水的老板一直没露面，可能在里面忙活。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出来，站起来付完钱就走了。
　　回家就躺床上了，躺下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拿出手机将闹铃调到了三点半。然后才安然入睡。
　　闹铃响的很准时，他似乎也睡得很敏感，只响了一下就醒了，醒来立即弹跳起来跑向阳台，然后就下楼去了。
　　一口气跑到店里也没怎么犹豫就进去了。
　　张口想叫艾鸣水，又觉得太生疏，改口叫小水又怕他不愿意，索性什么也不叫直接上前就说话了，“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他竟然说话了。
　　“你在跟我说话吗？”他惊喜的疑惑道。
　　“是的。”
　　“你不是不跟我说话吗？”他走进一步。
　　正在试油温的艾鸣水退后一步。
　　他又走进一步。
　　“再往前走小心我用油烫你。”他眼里的狠毒不像假的。
　　于是他停下了。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应该说一见到你就有很多话要说，但真见到你又没话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在你面前总是词不达意，口无遮拦，但我想告诉你，那些伤害你的话和伤害你的行为不是我本意，我本意是……是不想伤害你。”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刚才说的话你明白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明白。”
　　“真的？”
　　“真的。”
　　“那你明白什么？”他惊奇的问道。
　　“明白你不想伤害我。”
　　“对的，就是这样，我不想伤害你。”他大喜，原来他是知道的。
　　“你还有事吗？”他没看他。
　　“啊，哦，不是，我还没说完呢。”
　　“给你一分钟，说完赶紧走。”他下了逐客令。
　　他的心立刻就痛了，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有些话暂时不能说，有些话永远都不能说。但在听完他的话后，他就豁出去了。
　　“小水，你听我说，我也不知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就老是出现你的脸，赶也赶不走，真的，我很苦恼，也想了很多方法，但都失败了。后来我发现一个好方法，就是……就是一直看见你。但这个方法你好像不太喜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感觉加重了，一会儿见不到你我就……浑身不舒服，哪都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渴了要喝水一样，不喝只会越来越渴。只有看到你才好点。又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看到你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得……得靠近你，靠近你才好点。但靠近你之后又想要更靠近，靠近了还想靠近，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知道自己很流氓，所以我才来找你，你说我该怎么办？还有，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整个过程他一直观察他的表情，虽然他戴着口罩，但他还是从他紧皱的眉头和眼睛里看出他对他的混账话很不耐烦，不仅如此，他还很厌烦很气愤，好像受到了巨大的羞辱一般。
　　这是他能想到的，但他的情绪真真切切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不能接受。
　　就算不能回应同等程度的感情，他也不至于这么厌烦吧。
　　“小水，你说我该怎么办？”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勺子回答道，“你应该找个女人。”
　　伤自尊了，真的伤自尊了。
　　他几乎带着哭腔问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
　　“是什么？”
　　“我想你找个女人解决一下会比较好。”
　　“你不行吗？”他真的豁出去了。
　　“我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有爱人了，况且我对你除了恶心就是厌恶了。”
　　这已经不是伤自尊的问题了。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就这么讨人厌吗？”他觉得此刻已经不能用委屈来形容他的心情了。
　　“坦白说一开始不讨厌，但也不怎么喜欢，知道你撞了老头之后就不是讨厌的问题了，你做人有问题，为了避免你的荼毒，我只能离你远远的，谁知道哪句话得罪了你就被你撞了。可我还是太年轻，那天被你逼急了就说了出来，结果呢，哼，我在医院躺了15天。韩胤旭，别再自欺欺人的用愧疚感求原谅了。真的很恶心。”
　　之后他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那里看艾鸣水炸东西，直到他将所有的东西都炸完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说的好像很在理，一直以来他都在屏蔽一个事实，以为撞人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了，大不了你再撞回来呗。他和妹妹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有时她踢到他的重点部位他也没报警啊。这件事值得报警吗？值得他耿耿于怀吗？
　　心里想的同时嘴上也问了出来。
　　但艾鸣水回答他的却是，“你走不走？”
　　“不走。”
　　“不走就在这待着吧。”
　　他就真的这么待着了，反正事情已经说开了，他很喜欢他，他很讨厌他，仅此而已。
　　就算回家了还是在阳台上偷看他，还不如正大光明的看呢。
　　可事情总有意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