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15、咱们报警吧

　　到了驾校，俩人将车停在车棚就去科二训练场地了，一路上韩胤旭走的心惊胆战，总觉得四面八方又一双阴毒的眼睛在盯着他，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掐掐手指下意识的跟紧了身边的艾鸣水。
　　找到教练过去跟他打招呼，教练让艾鸣水去开车把韩胤旭留了下来。
　　“你小子昨天没来怎么没打电话？”教练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是一个脑瓜崩。
　　韩胤旭疼的立马捂住了脑袋，他想还过去，但莫名的没勇气。因为他根本打不过他，如果还过去，以后不练车是小，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驾校都是问题。
　　心里气愤的同时正想着怎么办呢，身后传来两个声音。
　　原来那俩女的到了，他们一前一后朝教练走过来了。
　　“教练早。”
　　“教练早。”
　　教练也没说话又瞪了韩胤旭一眼直接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了。等了一会儿艾鸣水将车开过来了，那俩女的不等教练说话就跑上车了。韩胤旭学聪明了，也赶紧跟着上车了。
　　“这都什么驾校？怎们还打人？就没人管管吗？”一坐上车关上门韩胤旭对着他仨人问道。
　　后座那俩女的耸耸肩笑笑，艾鸣水也没什么表情，仿佛已经习惯了一样。
　　“艾鸣水，你们就不投诉吗？”韩胤旭还是不甘心。
　　“哥，没什么用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的驾校，你能指望他们有什么素质？”
　　“那也不能打人啊，我爸妈就没打过我。”韩胤旭委屈的吼道。
　　艾鸣水笑笑，劝慰道，“别难过了，反正也练不了几天，咱们好好练争取一把通过，以后再也不来就是了。”
　　后面那俩女的纷纷附和。
　　“那也得有个投诉机构吧。”韩胤旭还是不甘心。
　　“有倒是有，但是没用，听他们说经常有人投诉，但蛇鼠一窝，他们能开驾校，也不是没有金刚钻的。”后面的女服接话道。
　　“就是啊，我觉得只要咱们好好练，教练也不会为难咱们的，你看他多懒啊。”那小姑娘说道。
　　确实，教练懒得身上都生蛆了。
　　韩胤旭又左右看了看，其他的教练也跟他教练差不多，三五个坐在一起打牌唠嗑。
　　兴趣索然的回过头来突然觉得不对劲，少一人。
　　“哎，那老头呢？”他问道。
　　没人回答他，他们都不认识，只是一起练车才坐在了一起。
　　韩胤旭见没人回答他，就问主驾上的艾鸣水，“今天学什么？”
　　“昨天教练教了侧方停车，让咱们今天再巩固巩固。”
　　“那好吧，我没学过，你得好好教我。”
　　“没问题。”
　　“不过我倒车入库还不会呢。”韩胤旭担忧道。
　　“这个……今天大家都练侧方停车，你看，你要是想练倒库就自己练。”
　　“那你们呢？”
　　“我们练侧方。”
　　韩胤旭想了想，“那我跟你们一起练侧方吧。”
　　艾鸣水把车开到侧方停车的训练场地，让后面那俩女的其中一个先练，她们说昨天教的都忘的差不多了，让艾鸣水再演示一遍。
　　艾鸣水正演示着呢，那老头来了，穿着蓝色衬衫往这边狂奔。他本来就很黑，又瘦，颧骨高凸，下巴很尖，看起来有点严厉，一眼就不想让人与之亲近。
　　随着老头与车身的不断拉小，韩胤旭的心就像井里的水桶一样慢慢往上提，直到老头跑到车边，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艾鸣水停车，老头打开车门钻了进去，那俩女的主动往里面挪了挪，车厢里顿时一片汗臭味。
　　老头什么也没说，而是心虚的望了望教练的方向，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艾鸣水发动车子继续演示，演示完他问谁愿意先来？
　　韩胤旭自然是不愿意先来的，他只看了一遍，还不是太懂。最后那妇女跟艾鸣水交换了车位，开了几遍开的还行。艾鸣水指点了几个小细节，让那妇女下了车。
　　轮到那小姑娘了，她大大咧咧的下车开了几遍，开的还行，艾鸣水照例说了几点需要注意的事项就让她下去了。
　　“你们俩谁先来？”艾鸣水问道。
　　韩胤旭没有回答，老头也没回答。
　　自从老头上了车韩胤旭就不淡定了，他总感觉身后有一双隐蛰的眼睛盯着他，恨不得把他订穿。他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所有的细胞都严阵以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留神身后伸出一双手狠狠的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掐死。
　　这种随时都会送命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他随时都有一种想下车的冲动。
　　“你们谁先来？”艾鸣水又问了一句。
　　韩胤旭还是没有回答，他好像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了。
　　“我来吧。”老头阴沉的回答道。
　　艾鸣水跟老头换了位置，老头坐主驾，他坐后排，韩胤旭坐副驾。
　　那老头一坐上主驾韩胤旭就有点失禁了，他的双腿止不住的抖，越抖越厉害。他双手按住双腿，但没用，还是抖，抖得他都要哭了。后来也不知哪根筋错位了，他猛一拍左腿。
　　这回不抖了，但是车停了。
　　老头疑惑的看着他，“你干嘛？”
　　“不干嘛？”
　　“不干嘛为什么踩刹车？”
　　“哦。”韩胤旭赶紧低头看了看。
　　没错，他的左脚死死的踩住刹车不撒脚。
　　他赶紧松开了刹车，但没有赔不是。
　　老头狠狠的瞪他一眼继续开起车来。
　　也不知怎么了，从那之后老头开的就不好，不是压线就是开偏了。后来越来越失控差点没撞到电线杆，大家看他情绪不好，都没干敢开口。艾鸣水几次劝他别紧张也被他顶回去了。后来也不开口了。
　　他们不开口，韩胤旭更不敢开口了。他几乎处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车里面谁发出点响声他都吓得失魂落魄。在冷气充足的车厢里他竟然冷汗连连。
　　后来老头又开了几回还是没开好，艾鸣水不得不打断了。
　　“叔，你看你也开了好多圈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让别人练练吧。”后座的艾鸣水委婉的建议道。
　　老头就是再气恼也没办法，这车又不是他的，驾校也不是他家开的。没办法，他哼哧一声下了车。
　　轮到韩胤旭了，他和老头换了位置稳了稳心神开始发动起来。这个时候他仍不轻松，一边记着步骤，一边分神注意老头的动态。
　　开了几次问题不大，正有点放松时老头给他踩了刹车骇的他大声“啊”了一声，然后慌乱的看着老头，但老头却视若罔闻，他哼了一声，松开了刹车。
　　随即身后发出一声轻嗤。
　　韩胤旭出了口气继续开车，但真是活见鬼了，下面的几次都开不好了，他越开越乱，越开越惊慌，后来索性不开了。
　　“怎么了？”身后的艾鸣水出声问道。
　　“忘步骤了。”韩胤旭诺诺的回答。
　　“别紧张，慢慢来。”
　　“不来了，我不开了。”说完就要下车。
　　“那好，时间也到了，咱们跟教练说一声回去吧。”
　　大家都没意见，纷纷下车去找教练。
　　教练正叼着烟跟几个教练打的热火朝天，看见他们过来了，也没说话继续打牌。
　　“教练我们练完了。”艾鸣水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给他们分别发了一根，发完将剩下的烟放在教练旁边了。
　　教练用余光看了看，随即将头一甩继续打牌了。
　　大家都来几天了，这个动作已经很明了了，这是让他们回去的意思。于是纷纷说了声“教练再见”就逃了。
　　韩胤旭走在最前面，他真是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了，这个地方简直是他的噩梦。垃圾教练，狗屁学员，没一个正常的。
　　奶奶的，我要是拿到驾照，第一个就把教练撞死，第二个就把老头撞死。
　　越想越气愤，走到车棚时直接开车走了。
　　出了驾校，门口有卖水的，他停下来准备买瓶水。卖水大娘将水递给他，正伸手接呢，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小心”，就看见老头骑着摩托车朝他撞了过来。他虽然吓得不轻，但反应还是很敏捷的，迅速躲到冰柜后面躲开了致命一击。
　　老头没撞到他，由于惯性撞到了旁边的绿化带上去了，车子一头扎进去没出来。
　　这时艾鸣水骑着车过来了，绕到冰柜后面焦急的问他怎么样了。
　　韩胤旭吓得手哆嗦的打不开水，艾鸣水替他拧开，他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缓过劲来。
　　“没事。”说着又往老头的方向瞄了一眼。
　　老头吃力的将车拉出来，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骑上车走了。
　　艾鸣水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阴郁越发浓重。
　　“咱们走吧。”韩胤旭对他说。
　　艾鸣水却纹丝不动。
　　“怎么了？”
　　艾鸣水朝头上看了看，“哥，咱们得报警。”
　　“为什么？”
　　“那老头撞了你，我和卖水的大娘都看到了，而且上面也有监控，人证物证聚在，咱们不理亏。”艾鸣水严肃的说。
　　“啊，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这是犯罪，故意伤害罪。严重的话要判刑坐牢的。”
　　“我知道，但也太夸张了吧，再说了我又没受伤，不用了吧。”韩胤旭嗫嚅道。
　　现在他心里很舒服，照他估计，老头应该不会再报复他了，他们彼此撞了对方应该两清了。如果他告状的话，那老头也会狗急跳墙去告他的。这笔账都不用算，肯定他吃亏，老头还能活几年啊？他的前途才刚刚开始，可不能就此毁了。估计老头也拿准了他不敢告他，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撞他的。
　　所以他不会告，也不能告。
　　但艾鸣水不同意，他以为韩胤旭这是以德报怨呢继续劝说道，“怎么不用？如果没有这个冰柜，现在倒地的就是你了，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也不该草菅人命。”
　　“……”
　　“这种人真的不能姑息的，这样下去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
　　“哥，你听我的，不要怕，报警吧，然后咱们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检查什么？”
　　“检查你的身体啊，故意伤害罪是根据受伤程度来量刑的。”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是卖炸鸡的吗？”
　　“……这是常识好不好。”
　　“我怎么不知道这常识？”
　　艾鸣水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直接掏出手机递给他，“哥你打还是我打？”
　　“不，我不打，你也别打，我哪都不去，我要回家。”说完他就去推倒在地上的摩托车。
　　“哥，你真不打？”
　　“我真不打，这点小事真不至于，再说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他说着还象征性的蹦了几下。
　　艾鸣水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胤旭看也不看他，骑上车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