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14、风味炸鸡

　　第二天，韩胤旭确实没去驾校，因为他受伤了。
　　昨天韩胤彤打的赶到时看看他的伤口然后将他奚落了一顿，最后让他上了出租车，自己骑上他的摩托车走了。
　　现在他待在家里疗伤，韩胤彤出去鬼混。没人给他做饭，也没人照顾他。
　　这样子……其实也不惨。
　　因为他受的只是皮外伤。
　　所以当天晚上韩胤彤回来给他带了一份炸鸡啤酒后就下了最后通牒，明天练车去。整天待在家里都发霉了。
　　对于这个妹子，他最想狠狠地暴打一顿，但是不行，爸妈让他照顾她，如果将她打了，他的生活费也就断了。所以他只能忍气吞声的过着。
　　算啦，过完暑假我就走了，为了生活费，忍一忍吧。
　　其实小妹对我还不错，这不是给我带炸鸡了吗？
　　没办法，对于这个小妹，他只能用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毕竟她才17岁，你又不能要求她做什么？
　　爸妈让他管着她呢，现在看来俩人能和平相处完暑假就不错了，至于其他的，随便吧。
　　吃完炸鸡，喝完啤酒，他又看了会儿资料就洗澡睡觉去了。
　　第二天，他是真的不想去了，一来也不知道那老头怎么样了，他就是心智再不成熟，也知道昨天干的事犯法了。如果老头不追究还好，要是追究了他就完蛋了。
　　所以驾校肯定是不能去的。
　　但是妹子也是不同意的，韩胤旭知道这家伙有时会带狐朋狗友来家里玩。有他这个大号的哥哥在肯定是大煞风景的。所以妹妹千方百计的赶他出门。
　　被赶出去的韩胤旭只好骑着摩托车到处晃悠，可没晃悠几步后面就有人叫他。
　　是艾鸣水。
　　他换了身衣服们今天穿的是一件豆沙色的T恤，下面是一件宽松的七分裤。这家伙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炸眼，往人群里一扔，也不至于找不到。
　　他骑着电车和他一个方向，难道是去驾校？
　　“哥，你怎么样了？”他优哉游哉的骑到他身边停了下来。
　　韩胤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好吧，也没完全好利索，说不好吧，现在正骑着摩托车呢又怎么能说不好呢。于是他什么也没说，本来就是陌生人，他也没必要非得回答他的问题。
　　但艾鸣水似乎也没打算听他说好或不好，他又问道，“既然好了，那就一起去驾校吧。”
　　谁说我好了？
　　我说了吗？
　　艾鸣水似乎掌握了一点他的脾性，说完也没打算他会回答而是对他笑了笑就要走。还将脖子上的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哎，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住这里？”韩胤旭纯属是无聊才问的。他嘴上没说，其实心里有点委屈，自己受了伤没人关心就算了，妹妹还极尽嘲讽之能是，将他奚落成一个智商堪比胎儿的蠢蛋。说他的眼睛蒙了狗屎，韩胤旭恨不得跳起来掐死他，但现在身负重伤别说掐不死他，就算伤他一豪，爸妈都能跟他玩命。
　　可他是真的受伤了，不管怎样总得有个安慰的人吧，电话里的那些狐朋狗友不管用，但活生生的人才行。艾鸣水是目睹了他的全程的，按理说应该更能理解他的惨况，谁知这家伙也是一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样子。
　　虽然他这幅样子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还是有点委屈。
　　可能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艾鸣水应该多安慰他几句的，但是人家没有，指甲大小的意思都没有。
　　他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更委屈。
　　他知道自己这完全是无理取闹，但人得有个适应过程不是，谁刚踏出社会就成熟的跟个老油条差不多呢？
　　就那老头，不也暴戾的不行吗？
　　想起那老头，他不自然的磨磨牙，继续问道，“昨天你去驾校了？”
　　“嗯，去了。”艾鸣水扭头回答道。
　　他的嗓子突然提了上来，看着艾鸣水试探着问道，“你们四个……都去了？”
　　“嗯，都去了。”
　　“那老头也去了？”
　　“嗯，去了。”
　　“他没说什么？”
　　“说了。”
　　“什么？”
　　“他问你为什么没来？”
　　“你怎么说？”韩胤旭追问道。
　　“我说不知道。”
　　“什么？你说不知道？”
　　艾鸣水轻轻点点头，“对啊，我说不知道。”
　　“你不是知道吗？”
　　“是啊，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说你不知道？”韩胤旭不解道。
　　艾鸣水解释道，“那我说什么呢？一来咱俩是刚认识，理论上我应该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二来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说啊。”
　　“为什么？”
　　“你想让别人笑话你吗？说你闯红灯被人撞了？如果那样的话，他们肯定笑掉大牙，而且你以后去了也会拿这事挤兑你的，尤其是那老头。”艾鸣水轻描淡写的说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理论上好像是对的。
　　韩胤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艾鸣水笑笑问道，“去不去？不去我走了。”说完就要走。
　　“哎，那老头真没说什么？”韩胤旭还是有点后怕。
　　“真没说什么，人就是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就没然后了。”
　　既然这样，那就去吧。
　　“好，一起吧。”他说这话的时候，艾鸣水已经骑出一段距离了。
　　他加快速度跟上他，对他打了个手势，让他摘掉耳机。
　　“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韩胤旭跟他并排而行，保持同样的车速。
　　“哦，我住在这里。”艾鸣水对他笑笑。
　　“哪里？”
　　“就是这里啊。”
　　“这里也有一个具体地址吧。”
　　“呵呵，也没什么具体地址，刚才那条街有家炸鸡店你看到了吧。”
　　“没看到。”
　　这是实话，那条街店铺太多了，而且都脏了吧唧的，他路过根本不会瞅一眼。只有一家鸭脖店他记得很清楚。倒不是他爱吃鸭脖，而是那家店每天下午5点准时开门，然后就放能把人耳朵震聋的广告，昨天下午吵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跑下楼一脚踢飞他的摊子。
　　“那幼儿园总该看到了吧。”
　　“这个看到了。”
　　一个庞然大物在你家对面你能看不到？
　　“幼儿园旁边有一个大院子，我就住在哪里。”
　　幼儿园旁边的一个大院子，那不就他家对面吗？他知道那有个大院子，里面是四层小楼，外面是大门，他一直以为那是个住家户呢，平常还真没在意。
　　“哦，你是那家的主人啊。”他恍然大悟道。
　　“不是，我在那里租房子，只是一个房客。”
　　“那个院子还租人？”
　　“是租房子。”
　　“哦。”
　　“嗯。”
　　俩人沉默着骑了一会儿，艾鸣水见他不说话了又把耳机戴上了。韩胤旭一直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小屁孩怎么在那里租房子？
　　“哎，你们一家都住在那里吗？”韩胤旭继续问道。
　　艾鸣水看他嘴动了就摘下耳机问他，“什么？”
　　“我说你们一家都住在那里吗？”韩胤旭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说完又补充道，“别戴耳机了。”
　　“没有，就我一人。”
　　“你一人？”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住在那里，你爸妈呢？”
　　“哦，他们住在家里啊。”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在这边做生意，家离得太远。”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韩胤旭疑惑着打量了他，这家伙目测也就一二十岁吧？
　　“幼儿园旁边有家炸鸡店，哦，我知道你没见过，就在它旁边，那是我的店。”艾鸣水从善如流的回答，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啊，你是个卖炸鸡的？”
　　“嗯。”
　　“店名叫什么？”
　　“风味炸鸡。”
　　韩胤旭身体颤了一下，他盯着前面想了想，好像昨晚吃的炸鸡就是那家店的。因为里面有张卡片，上面写着风味炸鸡，买一送一。下面是一行小字，集够十张送一斤鸡叉骨。
　　“你们家买炸鸡都会在里面放一张卡片吗？”他试探着问道。
　　“嗯，主要是小朋友们爱吃，他们喜欢集，有的大人都不要。”
　　那就是他家无疑了。
　　昨晚他吃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那张卡片，闲着无聊就拿起来看看然后扔进垃圾桶了。
　　他又回味了昨晚的炸鸡，不难吃，也不太好吃，跟他吃过的所有炸鸡味道差不多，饿了也能吃。
　　“你现在每天练车，还开店做生意吗？”韩胤旭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一出口就后悔了。他昨晚不是吃过他的炸鸡了吗？说明人家开着店的啊。
　　“做啊，我都是上午练车，下午开门。”
　　“下午几点？”
　　“大概4点左右。”
　　“几点结束？”
　　“鸡叉骨卖完结束。”
　　“大概几点？”
　　“七八点。”
　　“这么早？”
　　“还好啦。”
　　“你知道那家鸭脖店吧。”
　　“知道。”
　　“它好像就在你旁边哎。”
　　“是啊。”
　　“我看你俩开门的时间差不多，他喇叭放的我听见都头疼，现在脑子里还在单曲循环呢。”
　　“哈哈哈……”
　　“哎，你先别笑，我问你，这不影响你的生意吗？”
　　艾鸣水摇摇头，“不影响啊，他放他的，我卖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你不烦吗？”
　　“烦又怎样？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都不容易。”
　　“那我觉得对你的生意也有影响，如果换成是我，我听见那催命符就跑开了，才不管旁边有什么好吃的店呢？”韩胤旭说的很是义愤填膺。
　　艾鸣水笑得一塌糊涂。
　　“难道不是吗？”
　　艾鸣水笑够了回答道，“倒是有这样的人。”随即又补充道，“不过不多，那声音不至于催命，而且爱吃炸鸡的人就是刮风下雨也会来的。”
　　这话不错，韩胤旭赶紧点头表态，“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妹就是那样的人，她要是想吃一样东西，下着冰雹扛着锅也会去的。”
　　“哈哈哈……”艾鸣水又笑了。
　　“哥，你说话真逗。”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
　　“我信我信，那样的人我见太多了，他们都是我的忠实客户。”
　　“哎，对了，你店开多久了？”
　　“快两年了。”
　　“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问题艾鸣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就没回答。
　　韩胤旭又看了他几眼才咽咽口水问道，“你多大了？”
　　“18。”艾鸣水回答的面不红心不跳，但韩胤旭却听的面红心跳。
　　可能是天太热了。他暗暗想着。
　　想的同时又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他几眼，身体下意识的跟他保持了距离。但又莫名其妙的想靠近一点。
　　“哥，你去哪？”俩人沉默着骑了一会儿，艾鸣水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去驾校啊。”韩胤旭下意识的回答道，当他抬起头时艾鸣水已经拐弯了。
　　哦，原来走错路了。
　　拐个弯就到驾校了，不知为什么韩胤旭突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