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喜欢写悲剧》GDivine

7、粗鄙野蛮之族

　　杨柳风吹着，素来占有人称“水月雾地”的狐国，气候一年四季都十分怡人，是草原三大宜居地之一。

　　湖边，狐公主苔丝和她的心上人在湖边散着步。

　　狐公主略有些忧心忡忡：“弗兰西斯，听说前不久狼族刚刚灭掉了羊族整个族群，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现在他们来进犯我们的边境，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公爵之子弗兰西斯笑得温煦：“羊族不过弱食之国，我们狐族，可是肉食种，更何况我们所在的水月雾地易守难攻……”他看到苔丝微微皱起的眉头，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手：“你呀，就该每天想想脂粉华裙，每天开开心心地展露你苹果花一般的笑颜，就不要总是担心这些事情了。这种事，自有大王和我们来操心。”他停下笑着执起她的手：“你呢，现在最该想的，是我们的婚事这件事。”

　　苔丝表面装得再镇定，提起这个也难免气短。她甩掉弗兰西斯的手，傲娇一哼，转身提起裙子向前跑去。弗兰西斯敛眉一笑，就追上去。两人从湖边跑到了小树林，弗兰西斯拉下苔丝，苔丝微喘着气回头，脸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眉眼艳丽，眸如月皎。

　　弗兰西斯和她在一棵老树下，他靠近了一步，苔丝就被他挤进蓊郁的杨柳枝里，身后是树干，无处可躲。苔丝看着他慢慢靠近的俊颜，心跳如鼓。弗兰西斯压下来，他微微拉下一枝浓密的杨柳，就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三月春风，温柔至极。

　　*

　　苔丝手上拿着一枝杨柳，一边玩着一边回到宫殿。她正打算和父王母后正式提一提她和弗兰西斯的恋情，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和弗兰西斯马上成婚，她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走到父王母后的房间门口，却听到他们在吵架。苔丝顿住了脚步。

　　“我不同意！我们的女儿决不能嫁去那种地方！他们要打，就打好了！我们狐国，不需要靠这种软弱的手段来守护你所谓的‘繁荣昌盛’！”这是母后。

　　“妮娜，你冷静一点好不好？狼国使臣提的要求，对我们来说都是目前最好的解决之策。如果拒绝他们，你和我将来都会后悔的。而且，我也不想再看到我的百姓白白流血和牺牲了。妮娜，狼族的军事实力是我们不能比的，你必须承认这一点。”

　　王后尖声质问：“所以你就拿我们的女儿去讨好他们？”

　　史都华德冷静地道：“妮娜，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和你一样爱苔丝，但我必须做出一个国主应该做的正确行为。妮娜，这不是能容我们任性的事情。”

　　妮娜低声哭起来。

　　苔丝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慢慢后退一步，猛地转身，就朝外跑去。她一路跑出王宫，终于找到了还未走远的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看到她，赶紧皱着眉过来，着急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满头大汗？”

　　苔丝攥住他的手，泪意盈目：“弗兰西斯，我们跑吧。我父王要把我嫁去狼国！”

　　弗兰西斯惊楞。

　　“弗兰西斯，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她祈求。

　　弗兰西斯低头想了下，勉强冷静了下来。“苔丝，这事是大王亲口跟你说的吗？”

　　她泪眼迷离地摇着头：“母后和父王在吵架，可是父王心意已决。弗兰西斯，我不想，我不要嫁去那种地方。”她扑到他怀里：“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啊！”

　　弗兰西斯心痛：“苔丝，你先冷静点。说不定事情还没定下来。”

　　“不！不！父王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从来都不会轻易改变。他这是，要为了狐国的子民牺牲我啊！弗兰西斯，我们一起跑，好不好，好不好？”

　　弗兰西斯轻抚她的背，试图安稳下她来。“苔丝，别胡说。你先别着急，我回去问问父亲，看他怎么说。大王他一向疼爱你，不会这么做的。你相信我。”

　　弗兰西斯亲在她额头上，又安慰了她几句，就立刻乘上马，像他说的一样去找他父亲谈这件事了。

　　苔丝在原地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心一点点冷下来。

　　**

　　狼国于半年前开始大肆侵略屠杀羊族，在这场毫无悬念的战事尾声，昏庸的老狼王被年轻的新勇士推下了宝座，和历届狼王一样，不得好死，下场凄凉。

　　狼族和狐族完全不同。他们生活在穷山恶水之中，民风彪悍，据说狼族的男人从来都不会像狐族男子一般温柔体贴。狐族的男子，不仅大多外貌俊逸，而且多情温柔，个个都是最好的情郎。而狼族呢？他们虽是信仰终生一夫一妻，但苔丝知道，狼族男人从来不会对女性的心情多么照顾，在她看来，狼族女性活得实在太辛苦、太卑微。

　　狼族的婚嫁习俗，新娘必须用花锦布遮住包括额头和眼睛的上半张脸，只有在新婚之夜才能见到新郎。是以她直到入了狼国边境，直到进了狼国王宫的新婚房，都没有见到狼王一面。

　　此时，她见不到人，但可以听见这个狼王的脚步，他在向她走近。

　　苔丝等着他拉开这碍事的遮眼布，在他们狼族，这个必须由新郎拉下来。她能感受到这个狼王在她脸上打量的目光，明明没有实体，她却觉得脸上一片凉飕飕的。

　　头顶忽然一声笑，那是轻蔑。

　　她抓紧了手下的衣袖。

　　他在笑过之后，根本没有想给她摘下遮眼布的想法，就离开了。

　　苔丝愤怒到尖利的指甲都钻出来，她一把扯下遮眼布，狠狠地扔到角落。

　　耻辱，愤怒。

　　她就那么走出去，外面的狼族正在办宴会，大概是为了新王成婚。

　　她推开门，靠近门这边正聊得火热的贵族，一个个看到她全都安静了，她们似是有些震惊，又有些轻蔑。她们拿着怪异的目光看着她，苔丝还能听见她们低声议论。

　　“果然是不重礼法、没有规矩的狐族，大王都没给她摘‘锦绣’，她就这么自己出来了。真是恬不知耻。”

　　“啊呀，狐族嘛，一窝的狐媚子，恬不知耻不是他们的看家本事嘛。”

　　苔丝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伸直天鹅颈，微抬下巴，一步一步高贵又典雅，绝不肯露一分怯。一路走来，人们纷纷停下来看她。

　　苔丝找到那个坐在铁王座上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杯香槟，脸上似笑非笑，看着舞池中的人们。他视线一转，看到了她，随即唇角一勾。

　　她没想到，狼族的人，也有不输于狐族的美貌。她一向听说，狼族之人俱是天生丑恶，凶神恶煞，面如恶鬼。但一路走来，这些贵族中不乏姿容上佳者，而眼前的这个狼王，很显然是他们中的佼佼者。

　　罗纳尔德浅啜一口香槟，才颇有兴味地瞧着苔丝：“我的王后，你怎么来了？”

　　除此之外，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来迎接她的打算。狼族男人果真一点不懂温柔体贴，令人如此难堪，果真是茹毛饮血的粗鄙之国。

　　她高傲如白天鹅，微微伸出手：“你不打算请我跳舞吗？”

　　人群中有谁发出了一声笑。苔丝微不可察地抿唇。

　　罗纳尔德放下手中的香槟酒，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苔丝毫不躲避地和他对视，罗纳尔德一笑，打了个手势：“奏乐。”他拉住苔丝的手，苔丝被他猛地一扯，入他怀里，撞得脑门生疼。

　　就这些狼人这种没有教养的表现，居然还好意思说他们狐族没有礼仪？谁给他们的自信？

　　舞池很快又摇曳起来，人们纷纷陶醉其中，成双入对。在舞池中心，就是狼王和他的新婚王后。

　　舞池中央，有一个小水池，室内水池。

　　狐族的舞蹈，向来都是轻柔舒缓的。但眼下罗纳尔德带着她跳的舞，仿佛要把人转晕，速度又快又猛，她完全只能靠着罗纳尔德的手而狼狈走步，尽管她在狐族早就学习过他们这里的舞蹈了。

　　他是故意的。

　　当罗纳尔德忽然将她甩出去，以致她差点掉入身后的小水池里时，她终于确信这个狼王就是故意的。

　　她心里涌上一股哭意，但千万的委屈全都被她狠狠压下。她不能哭，她不能在这时哭，不能在这里哭。他们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她绝对不能丢脸，绝对不能被人瞧不起。

　　她表情越发冷凝，腰被罗纳尔德拉回去，这才没有掉到水池里。

　　他在她耳边哼笑：“记住了，我叫罗纳尔德，你的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