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 心 钥》莲夏

26、第 26 章[修]

　　凌韶颜站在路口等唐煜，莫名的忐忑与无奈。
　　已近黄昏，天边被夕阳染色，秋风也愈渐刺骨。她很少穿裙装，总认为牛仔的休闲舒适比较适合她，也比较自由。但今天，为了不在长辈面前失礼，她还是稍微打扮了一下。一直是盖住眉毛的微斜刘海与笔直的顺滑长发，配上有褶皱的棉质裙，看上去格外清雅。
　　第三次看手表，唐煜仍是没有来，他从来不迟到，今天却久久没有出现。无聊之余，只好数着路口来往的汽车。她不懂车，倒是时常看见韩竞颋浏览汽车网页，兴致来时也会没头没脑的问他一点相关内容，每次也总会被他嘲笑说“没见识”，谁让女生看车只看外观的呢。
　　五点零五分。
　　再一次确认时间抬头，看见迎面驶来一辆白色两厢车，她认识这款车，是凯越HRV运动车。记得韩竞颋说过的，当时看图片的时候就很喜欢，因为她特别钟情白色。
　　然而白色HRV并没有从她身边穿过，而是不偏不倚的停在了她面前，她的身体正对准副驾驶座的车门。
　　车窗缓缓下坠，一张熟悉的脸从驾驶座上倾斜过来。
　　“上车。”
　　爽朗的笑脸，深色的眼镜架，轻佻的语气……凌韶颜疑惑的看到唐烨。
　　“唐烨……”好久，她才缓过神。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放下束着自己的保险带，横过身体为她打开车门。

　　他的车上很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空调风口处的薄荷香水与后视镜上悬挂的铃铛——如果这算装饰的话。
　　“拉好保险带。”他说，然后便发动车子，熟练的驶向大马路。
　　一路上，唐烨神情贯注的开车，看她这边的后视镜、变道、快速换档，一气呵成的动作让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多话。这让凌韶颜很不自在，本就惊讶他的出现让她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他的冷静显然也更让她紧张，尤其在狭小的车厢内。
　　穿过第二个红灯后，唐烨从后视镜里看她，嘴角泛起笑意。
　　“怎么了？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搞得好像十几年没见似的！”
　　凌韶颜猛的转头看他，他笑得好不恣意，他变脸变得好快……恐怕世界上只有唐烨会让人在一秒内转换心情，一句轻松调侃的话倒成功的让她放松下来。
　　“不过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他紧接着又说。
　　“也没多久……”算一算也快两年了吧，知道他又是竞颋的班主任，却没有再出现在他们学校，私下也再没有见过面，唐烨好像也不在意。
　　“一点也不惊喜？”他打趣道。
　　她也转头笑看他，回答的口是心非，“没有。”
　　“看样子唐煜没和你说我来接你，我还以为你因为要与我久别重逢而刻意打扮一番呢！忘了说了，很漂亮……今天。”
　　“你还是没变……”她略微脸红，感叹他的蜜语依旧。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么没安全感的男人啊！”
　　“……唐煜呢？”她瞪他，忽略这句话，她从刚才就想问他唐煜了。
　　“不知道，临时打电话说公司有事，让我一定要来接你。”不确定的又看了她一眼，“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打给你？不会搞什么神秘动作吧……”
　　她疑惑了一秒，然后肯定的说，“不会的，最近公司是比较忙，临时调去加班也不意外。”
　　“哦。”唐烨若有所思的支了声。
　　从她家到他们家的车程大概三十分钟左右，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因为久别而侃侃而谈，只是寒暄，非常礼貌。抵达时，他先熄火下车为她开门，然后绅士的为她带路。电梯里，他对她眨眼，让她不要紧张。凌韶颜知道，他是在安抚她。

　　唐烨没有用钥匙开门，是唐煜为他们开的门，他已经回来了，与他的父母一起在等她。
　　他看了眼唐烨，然后搂起凌韶颜的肩膀一同走向父母。
　　他向他们介绍，她怯怯的看过去，礼貌的问好。他们都是非常和蔼可亲的人，与唐煜描述的一样。唐爸爸话不多，唐妈妈很热情，一把拉起她的手招呼她坐在身旁。

　　“颜颜，经常听唐煜提起你，我们也就忍不住想见你。你不会觉得我们太突兀吧？”她一脸慈爱，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的陌生。
　　“……不会。”她微笑以对。
　　“你看，你的影响力有多大，平时我们唐烨都不回家，一副想和我们撇清关系的样子，是你要来他才顺便回来，还特地去接你……”唐妈妈似乎已经把凌韶颜当作自己人，没聊几句便拿起唐烨开唰。唐煜的朋友唐烨几乎都认得，所以唐烨接韶颜来唐妈妈一点也不奇怪，还拉他一同进入话题，她知道这个大儿子能侃不会冷场。
　　“老妈，多嘴。”唐烨见缝插针进来，一边脱了外套随便丢在沙发靠背上，自己也坐了在扶手上。
　　“你小子，谁问你了，多学学你弟弟，都二十七了！好歹也给我带给女朋友回来啊，一边去！”
　　“我要真带回来了你非得把我赶出去不可！”
　　“你那种女朋友哪是和我们颜颜一个级别的，去，一边呆着去……”唐妈妈斜了唐烨一眼，转身又拉着韶颜热络。
　　唐煜倒是始终坐在一旁，他们说一句他就会意的笑一下，有些安静。

　　对凌韶颜来说，最艰难的一顿晚饭总算挨过去了。她想，他们兄弟俩真的很像他们的母亲，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活力。听唐煜说过，他的妈妈是律师。她不经意的问起，唐妈妈告诉她，她是专打离婚案件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为保障妇女利益服务。
　　韶颜礼貌的听唐妈妈陈述，努力保持笑容，其实她对这些法律相关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听她娓娓道来。唐妈妈说，她不仅要为女性在离婚案件中据理力争，同时也关心那些因为父母离异而失去家庭温暖孩子的命运。听到这里，凌韶颜的脑中突然闪过十二岁的小小的韩竞颋，原来想起他也是这样家庭的孩子。
　　唐妈妈又说，“其实夫妻双方离婚，受苦的还是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跟着父亲或母亲一方有时还是幸运的，更不幸的也有。记得我五年前经手过一个案子，当时那个孩子特别可怜，他的父亲……”
　　此时唐煜正好从厨房收拾出来，非常利落的打断母亲正欲例举的辉煌事迹，口气有些急躁，甚至还未站定。
　　“妈，你别老说这个，颜颜不爱听。来，吃水果吧。”
　　见唐妈妈打开的话匣子说到一半有些失落，凌韶颜连忙接口，“没事的，阿姨讲的很生动，难得听到呢。”
　　唐煜眼中的掩饰与慌乱一闪而过，却被唐烨捕捉到。他似乎感觉到了唐烨的注视，看了看他又迅速心虚的回视。
　　唐妈妈正想继续说，却又被人阻止。
　　“老妈你还来劲了，人家说生动是给你面子，你还真不识相哦！哪有第一次见儿子女朋友就直吹自己光荣事迹的老妈啊！”口气揶揄，是唐烨，话音刚落便被人扔了个大靠垫。
　　唐妈妈转向唐烨说教，话题中止。唐煜悄悄的呼了口气。
　　凌韶颜的第一次拜访就此结束。

　　唐煜向唐烨借了车子送她回家。
　　路上，她问他为什么让唐烨来接她，他说公司有事，与唐烨同样的说词。她也并不想深究，只是有些怪他没有事先向她招呼。
　　“对不起，事情有些急，没来得及先告诉你。”他向她抱歉。
　　“算了。”
　　他看她沉默，腾出手握住她，“生气了？”
　　她没有看他，前方的车尾灯有些刺眼，转而看向右侧，轻轻的说了声“没有”。
　　他知道她有些生气，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其他的事，没有像以前那样柔声去安抚她。
　　车厢内很安静，他们各怀心事。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向上看去她房间的灯亮着。她觉得奇怪，房间里没有人，竞颋回来也不会在她房间逗留太久。何况才十点，周末竞颋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的。
　　“早点上去吧。”唐煜坐在驾驶座，转向她说。
　　她没有束保险带，停顿了一下，“哦”了一声便直接打开车门。下车，唐煜也跟着一起下车，送她到楼道口。
　　凌韶颜停在楼梯口，对唐煜欲言又止，忍不住还是叫住他。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每次唐煜都会很关心她的感受，这次他为什么这么漠不关心。
　　“是什么？”他显然心不在焉。
　　“唐煜……你很累吗？”
　　“……嗯，有点。”他收回看向她房间的眼神，说的有些迟疑，然后又补充道，“怎么了？”
　　他有心事……就像今天在唐家，他很照顾她、呵护她，但那种感觉让她陌生，反而唐烨令她心定。不安的抬头，好像韩竞颋就站在窗内，看着他们。
　　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开口拒绝他。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他知道她的心事，只要过了今晚，他的努力就为今晚，只要韩竞颋不出现什么都好办。
　　他轻拍着她肩，哄她说，“上去吧，我看到你把窗帘拉上再走。”
　　话到嘴边被硬生吞下，她默默转身，上楼。
　　唐煜后退到车身，目不转睛的看向她的玻璃窗。
　　远处的一束黑影，已经站立了很久。要在离开之前，最后再看一眼她，以及他们一起生活的地方。或者，是在作一种确认。

　　凌韶颜一进门就发现不寻常的气氛。
　　父母都坐在客厅，一脸愁容，一见她进门便立即停止了谈话。他们看她，她也看向他们。
　　“有事吗？”她问。
　　凌爸爸已经收回了目光，凌妈妈仍旧看她，听她这么一问反倒不自然起来。
　　她故作镇定的对女儿说，“没事。”
　　凌韶颜知道一定有事，却没多问，直接进屋。她放下手中的包，脱下手表放在写字台上。刚要换衣服，突然神经质的又走回写字台前，觉得缺少了什么，有一个位置，空了。
　　相框还在，她与韩竞颋的合影却不见了。
　　但愿……不要让她的预感灵验，她开始打开衣橱、抽屉，努力想让自己安心。可是，不安却一波一波的侵袭，事实不由她不信。韩竞颋的贴身衣物、他经常穿的衣服、他的书包，都不见了，她记得出门前这里还被塞的满满的，现在却空了。
　　冲出房间，没等她发问，凌爸爸对她说，“竞颋走了。”
　　“走了？”她还是不能相信，“理由呢？是你们赶他走的。”
　　闻言，凌妈妈提高音量道，“我们什么时候赶过他！是他自己要走的，死活要走，你爸爸拦都拦不住！”
　　“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此刻，她出奇的平静，眼睛却蕴含着愤怒紧盯着父母。她就是不信，下午还好端端的，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走了。
　　“信不信随便你。”
　　“你们为什么非要这么冷漠？”她开始质问，音量渐响。
　　凌妈妈欲言却被凌爸爸阻止，他温和的对凌韶颜说，“你妈妈没有胡说，是竞颋说非走不可的。他说，他已经长大，不需要再待在这个家受我们的照顾……”
　　韩竞颋，他是故意的，故意在她离开的时候走掉，好让她阻止不了他，一定是的。但她并没有要推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闭眼，她冷冷的问他们，“他还说了什么？”
　　“……”
　　“说了什么？！”这次，她几乎撕破了喉咙。
　　“说……他一个人会很好。”
　　原来，是他不要她，是他选择要离开吗？
　　“混蛋。”这是对韩竞颋说的。
　　但她的父母似乎也沉默了。

　　韩竞颋对她父母说的是：“我走，是因为我爱她。”
　　所以，她的父母没有阻拦。而是用一种几近苛责的眼光，劝诫他放弃这种念头。他没有回头，慢慢的诉说起他的身世，头一次对他们道谢。又说，即使恨他也无所谓，他就是爱她。
　　凌妈妈说“你没资格爱她”，他说“无所谓你怎么说”。
　　凌爸爸说“你才十七岁，足足比她小了六岁”，他还是说“无所谓”。
　　他们又说“她已经有唐煜了”，他顿了下，依旧还是一句“无所谓”。
　　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他不在乎，只要她不遗弃他。五年前如此，但愿五年后也同样是。

　　韩竞颋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明明说好不放开她的，自己却临阵退缩。还是，她太懦弱，他已经等不及了。
　　想着想着，还是不甘，她便夺门而出，不顾父母的阻拦。
　　一路飞奔下楼，看到的却是唐煜。他拦住她，不让她胡乱冲撞。
　　“拜托你……让我去找他。”她颤声说。
　　他拥住她说，“我不让。”
　　“放开！”她对他叫。
　　“你给我冷静一下！”他也几乎对她吼。
　　她在他的钳制下冷静下来，一脸狐疑的看他。
　　凌韶颜觉得，今天，每一个人都让她不懂。韩竞颋是，父母是，唐烨是，就连他也是。
　　“只要他还当你是姐姐，你就不会失去他的。”唐煜说。
　　她却摇头，狠狠的摇头，“你错了，唐煜。韩竞颋，他从来没有当我是姐姐，从来没有。”
　　她说的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由她亲口说出，他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痛。她说他错了，就像韩竞颋说“她的心是谁的其实他们都清楚”一样，深深的刺痛他。
　　“既然没有，为什么还要勉强？五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僵持了一会儿后，唐煜说，“既然你要找，我陪你，随便你想去哪里。”
　　他像是妥协，像是征求她的同意，为她打开车门，在那里等她。
　　她上了车，去了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家，酒吧，学校，哪里都去了，就是没有韩竞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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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对不起大家了，发生了一些事，又有些小状况，搁置这么久才改了这么两段。
　　我会努力更新，尽量更新。
　　酝酿了另一个故事，大家若不嫌弃可以踩踩看。地址：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95670
　　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