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 心 钥》莲夏

15、第 15 章

　　两年后。

　　“凌小姐，希望明天你能再早五分钟。”一身名牌职业套装的成熟女人站在凌韶颜面前推了推眼镜，虽举止优雅却隐藏不了语气中的责备。她叫汪宁，凌韶颜的顶头上司，“宇昕集团”旗下分公司的企划部经理。
　　说到“宇昕集团”几乎是无人不晓的，它是有几十年历史的跨国企业，主攻信息，旗下更是人才辈出，“宇昕”毫无疑问是诸多一流名牌大学毕业生的奋斗目标。凌韶颜所在的分公司是近几年新成立的，以研发网络游戏为主。企划部负责游戏、软件的简介、说明及宣传，属于后期出台工作，面对市场消费群体。而凌韶颜只是一名助理，从影印、备份、录入到会议记录整理是她工作的全部重点。
　　“我知道了。”八点五十九分，差点就迟到了，尽管只有那么一分钟。
　　天晓得她半年前是怎么混进来的，以“宇昕”的严苛来说，她是完全不够格的。如果没有唐煜，她是绝对不会来参加考核面试的！所幸的是，她侥幸通过考试成为“宇昕”的一员，这也多亏了唐煜不经意的提醒，否则她就依然会是高喊“毕业等于失业”的那一号人。而唐煜已经是这间分公司的资深员工，自大三参加编程开始，他在“宇昕”也有三年了，他所在的研发部更是全公司最顶尖的部门。
　　“另外，请做好今晚加班的准备。”不等凌韶颜反应，她已经走进经理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又加班？她恨不得从二十二楼跳下去。自新产品开发以来，她已经连续好几个礼拜没准时回家吃过一顿晚饭了。晚上一回到家就疲惫的想睡，有时甚至还摸黑踩到打地铺的韩竞颋，幸好她力道不大而他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而他一大早在她上班之前就出门了，最近他们疏远很多，她都快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唉。
　　“别叹气啦，大家都一样，不如先来讨论晚上消夜吃哪家吧！”可能加班唯一的乐趣便是下班之后好好慰劳自己的胃了，部门年轻人聚在一起也挺惬意轻松的。
　　算了，加班就加班吧，好歹她还有皮夹里的合照可以安慰下自己，嗯，原先放在学校宿舍的那张。可是，现在的竞颋已经与当时对不上号了，他有一米八三的个子及成人的体魄，不再是照片里那个小小的孩子，每次都需要她来仰望。可能唯一不变的，还是俊美的容貌与孤僻的性格，让凌韶颜一时忘了他已经十七岁。五年了，她与他相识，就在她冥想的空隙,时间就飞快的滑过了五年。

　　“以上问题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散会。”下班前的例行会议上，汪经理在作最后的总结陈词，也是每天的必修功课。
　　已经九点二十了！好累，开会时她就好想睡，可又不敢睡。
　　“韶颜，消夜去不去？”有人拍拍凌韶颜。
　　她最近都提不起劲，恐怕还没开吃眼皮就先沉了下去……好不容易打发了一群精力充沛的人，她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文件并关闭电脑，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到达电梯口。
　　电梯正停在三十七楼，默数三下它倒真下来了，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二，叮！电梯门打开——
　　“颜颜！”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凌韶颜一跳，她愣在门口，直到那人再次叫唤，“还不进来！”
　　“哦哦。”刚才好像又走神了，最近总是心不在焉，是太累了吗？
　　“你也这么晚？”他露出洁白的牙齿。
　　“是啊，都加班好几多天了！你们那边快收尾了吧，过两天方案出来就会找你们一起讨论、出意见了……”
　　“你啊，面色不好，别累坏了！”还会有谁在公司里这么关心凌韶颜呢，当然是唐煜。

　　他们一起走到门口，却发现外面正下着大雨，而他们都没有带伞。唐煜走到阶梯下，准备到马路上拦车，可惜来往的车辆少的可怜，没多久他就全身湿透了。终于，他拦到一辆车，转身向凌韶颜招手，却发现她已经在他身后。
　　“你怎么下来了？！不是叫你在阶梯上等吗！”他责备她。
　　“我叫你回来可是你没听见啊，呵呵。”他们都成了落汤鸡。
　　“快上车！”他为她拉开后座车门，试图喊过雨声。
　　“那你呢？”
　　他想了一下，然后说，“一起！我先送你回家！”
　　他们一起钻进车厢。
　　上车没多久，凌韶颜就困的睡着了。
　　“师傅，不对，不是这条路，是左转弯！”唐煜纠正司机的方向。
　　“不对？你说的目的地我走过几次，直走也到的！”
　　“但是，左转那条小路比较快，是捷径。”
　　“是吗，哈哈……小伙子，看样子你对这里很熟啊，这条小路一般我们都不怎么走。”
　　唐煜不露声色的笑笑，专心的看着身侧的凌韶颜，时而又会给司机指引方向。

　　“颜颜，醒醒，到家了。”唐煜轻轻的拍拍她脸颊，她正侧倚着他肩膀。
　　到家了？凌韶颜模模糊糊的睁眼，是自己家楼下没错。她揉揉眼，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觉得头好沉。
　　“要不要我送你上去？”就着灯光，她的脸色不太好，脸也好冰。
　　“不用，我小跑上去，雨已经小多了。”拒绝了唐煜，她飞奔上楼。
　　房间里黑漆漆的，父母和竞颋都已经睡了，她得快点把这身粘湿的衣服脱下来洗个热水澡才是。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水，满室的蒸气让凌韶颜觉得很温暖，却有点让人喘不过气。她觉得头好重，伸出手掌眼前却一片模糊，还来不及褪去衣物，整个人就这么瘫软下去……

　　×××

　　当他抱起昏睡在浴室瓷砖上的凌韶颜时，发现她早已满身湿透，头发粘在前额，几乎遮住了半个脸。不是水蒸气，是她回来的时候被淋湿了。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很冰，他一抱起她就惹得她哆嗦的往他怀里靠，他知道她此刻的行为完全是出自身体的本能。
　　韩竞颋一直没有睡着，习惯等她回来后才睡。她上床时还会笨的踩到他，以为他身体是钢铁做的不会疼，揉也不替他揉一下就自己跳上床。当然，多半的时候他会忍住不出声。他知道她每天回来后要忙碌一个小时才会悄悄的溜进房间爬床，可是今天他等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也不见她进来，浴室里也没有半点响声。
　　原本早就想过去看看的，但碍于上次的事件他显得格外小心，生怕她睡在里面自得其乐。可是为什么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异于往常的安静让他开始担心，忍不住起身敲浴室的门也还是没反应。
　　幸而门没有锁，他一眼就看到烟雾缭绕中，躺在地上的凌韶颜。
　　怎么办？要不要去叫醒她的父母？
　　他在想这个问题，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可是，身体的行动似乎比思想更快，在还没反应之前他就已经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轻轻的把她平放在床，韩竞颋默默的看着她，顿时感觉有点无挫。她刚淋雨，加上浴室内空气又不流通，所以才晕倒了。还好，她的呼吸是平稳的，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忍不住替她抚去散落在前的湿发，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孔一直到颈项，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飘向她领口。
　　她没有醒来，而他也没有犹豫，伸手去解她胸口的扣子——不为别的，只为这一身湿透的衣物。韩竞颋好笑的想，如果凌韶颜现在突然醒过来，会不会把他当作大色狼将他毒打一顿。他发誓，他脱她的衣服只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否则明天一早起来她保准生病。
　　该死的，他又浑身发热了！只不过帮凌韶颜换件睡衣而已，却发觉是件无比艰难的事，尤其现在她身上除了贴身的胸衣内裤其他什么也没有，更叫他赤红了脸，心跳也随之加剧起来，他再也不敢下一步动作。
　　他看过她的身体，但现在却能够更真切的触碰到。为了给她擦身，他不得不抱坐起几近赤裸的她拥在怀中。韩竞颋是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的，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在怀里舒服，他无暇顾及！因为光是应付自身的感观就花去了他很大的精力，手上像带了电流，滑过她每丝肌肤都让他不由颤抖，身体也似乎有了些异样……
　　总算，他安全的为她穿好睡衣，轻轻的放她睡下。
　　半夜里，凌韶颜又止不住低声呻吟，让本就无心睡眠的韩竞颋失去了心魂。她病了，一定是的，刚才她还浑身冰冷的……
　　终于，他起身上床，躺在她身边。可是还不够，他的双手突然一把抱起她，凌韶颜整个人就淹没在他的身体里。被褥下，他给她温暖，因为今夜他有用不完的热量，而凌韶颜正迫切的需要。
　　整夜，他们相拥而眠。就像以前，她抱着小小的他。

　　天亮了吗？韩竞颋睁开眼，光线便透了进来，一整晚他都没好好睡。凌韶颜总是在他怀里不安定的扭动，缠住他腰的小手似乎比他抱的还要紧，却仍是止不住哆嗦。
　　她还在睡，他现在终于确定她真的病了，她的额头甚至全身都在发烫，她发烧了！
　　慢慢的松开缠住他的小手，用棉被把她全身都包裹好不让一丝空气流窜进来。
　　“凌韶颜……”他半跪在床沿叫她，抚着她额头。
　　没有反应……他的手仍旧触摸着她的脸，从眉毛、眼睛、鼻子，一直到嘴唇。
　　发烧使得她的唇苍白干涩，线条好看的唇瓣微微的起伏，她在用嘴呼吸？
　　可是下一妙，韩竞颋停止了思考——
　　因为，他吻住了她。
　　他的唇覆盖住她的，起初只是含住她的下唇给它湿润。而她不规则的呼吸显然是最好的催化剂，韩竞颋忍不住往她整个唇瓣上轻啄了口。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没醒，她怎么可以睡的这么恣意……再也按耐不住的探入到她口中，伸舌进入她齿间的缝隙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她的唇微微动了一下，好像不适应突然的入侵与唇边被抽掉的空气，微弱的挣扎在韩竞颋看来就是最美的回应，他深深的吻下去，贪婪的吸吮她的唇舌……

　　“你在干什么！”厉声呵责打断了他们的缠绵，原本的美好绮丽瞬间化为乌有。
　　那是凌韶颜的母亲，她的眼中满是惊恐，显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韩竞颋抬头看向门口，哈，被发现了吗？他没有作声，只是回神看了眼沉睡着并大口呼的凌韶颜，然后起身走出房间，与凌妈妈擦肩而过。
　　“你……你给我站住！”她的声音发颤，在他背后低声的叫，也怕吵醒女儿。
　　他站住了，却不转身。
　　“回答我，你刚才在干什么！回答我！”她顺手带上房门，也提高了音量，那是韩竞颋从未见过的凌妈妈。
　　在她看来那是多不齿的事吧，他们收养的孩子竟然在偷吻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他们不在的时候，这个外面来的孩子究竟还做过多少另他们难以理解的事吧……韩竞颋自嘲的想。
　　“快说呀！”这一次，她几乎是撕声力竭——
　　“你说！”同时她也扯住韩竞颋的手臂，愤怒的看他。
　　“说什么？”他反问她，明知故问。
　　“说什么……你真的是一点教养也没有，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就是这样来对待我们，对待颜颜的吗！她可是你的姐姐，一直把你当亲弟弟对待的！”
　　没教养？好心收留？这样对待？在他们心里他原来就是这等货色。
　　“我从来没有叫‘凌韶颜’的姐姐。”
　　“你怎么……怎么可以那样对她？！”
　　“我怎么对她？”被激怒的韩竞颋话中闪烁着讥讽，表情更是轻蔑，“阿姨，你在说刚才的吻？哈，男人亲女人再正常不过了，值得您这么大动肝火吗？”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在韩竞颋脸上，红指印立即显现。
　　“这一巴掌算是抵清了吗？”一反先前的愤怒，笑容升上他俊毅的脸。
　　他的不怒反笑出乎凌妈妈的意料之外，她也是气晕了才打他耳光的！
　　“既然阿姨不说话那就是抵清了咯，没其他的事我先上学去了。”
　　他换了衣服便夺门而去，凌妈妈只看见他修长的背影。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孩子，五年了，她仿佛都不曾了解他。对她而言，韩竞颋除了是女儿一心喜爱的弟弟外，似乎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