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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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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烧起来的快,退的也快。一夜休整,当初升太阳照进窗户里时,我又生龙活虎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发现了自己的不同。
眼前的世界在我面前一分为二,一半是人间,一半是灵魂。我本能地装作不知道,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只在心底默默地呼唤爷爷,下意识地我知道这件事应该和爷爷脱不了干系。
然而,护士小妹妹通知我出院手续已办妥去交费结账时,我还是没忍住,装作闲聊地问她:“小妹妹,你有信仰吗?”
小护士诧异地飞了我一眼:“我是无神论者。怎么了?”或许,她以为我是想向她传道,如今这社会,这样的宣传方式并不鲜见。
“这样呀!”我不以为意,诚心建议她,“如果喝药无用,不如去寺庙求个签。”
犀利恶意的眼神在我身上打转,我克制自己不要对看过去,眯着眼睛,突然露出爷爷招牌式的笑。“我知道一家寺庙求姻缘很有名,我看小妹妹最近脸色发光红鸾星动,不如去试试?”
有点调侃味道的语气打消了小护士的疑心。“姐姐你别逗我,我还小呢!”
妥妥的会心一击!我配合地捂住心口,对小护士冷哼。
小护士噗嗤一笑。
笑声中掺杂一声阴冷的男声:“哼!多管闲事!”
是吗?我垂下眼帘,悄悄地遮掩住情绪。
无论我如何呼唤,爷爷都没有再出现,转眼开学了,我只得戴上眼镜推出电瓶车去上班。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座乡村小学,学校里学生不多,当然工资也不高。我看中这份工作就是图它能双休。但自从前阵子我把积蓄借给男朋友使用后,生活便开始捉襟见肘起来。考驾照计划搁浅、买车更是遥遥无期,我骑着电瓶车走进校园,默哀的同时又想,校园是传道受业解惑的场所,应该不会那么肮脏,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一路来,我不停地横冲直撞还得维持面不改色实在太痛苦。拿凉水拍拍脸,一天的工作安安稳稳地开始了,我以为会持续到放学。意外发生在课间操,一个小学生掉进了厕所。乡村小学的厕所是旱厕,就是那种露天无盖围四堵墙划拉几条蹲坑的简易茅房。
学校一瞬间骚乱起来。校长安抚被惊吓到的孩子,体育老师脚底生风地跑器材室去取绳子了,所在班级的班主任在联系学生家长,其他的老师则带着各班学生回了教室。喧闹的学校又安静下来,厕所孩子断断续续尖利的哭泣声显得无比刺耳,我心里也是急得团团转。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这绝对不是一起普通的“失足”事件,我以自己价值八百块的眼镜发誓!我心里惊慌起来,又开始呼叫爷爷。
爷爷没来,家长来了,和校方一起努力把孩子捞上来。还没等给孩子洗涮干净,警车又呼啸而至。警车来了没多久,市教育局的专车也赶到了。事情,大发了!
学校紧急通知家长,在清明假期后刚开学第一天再次放假。没有欢呼声,孩子们井然有序地背起书包离开校园,每个人都懵懵懂懂的,被吓坏的又何止一人!
我担忧地目送最后一位学生跟随家长离开,关上学校铁门。忽然一只大掌悄无声息地落在我的头顶揉了两把,我扭头仰脸:“爷爷。”
黑色风衣质感挺括,一张年轻的俊脸上露出爷爷辈的慈祥,怎么看怎么怪异。我哭唧唧地抹把眼泪:“爷爷,你是多恨你孙女!”
爷爷也很无奈。“你生生熬到三十未嫁,又在墓地胡言乱语,怨得了谁!”
“我嫁不嫁和这有一毛钱关系!您老人家要是想我,经常入入梦找我唠几句我欢迎,又何苦把我拉进这个荒诞的世界!如果不是这些年锻炼的铁石心肠,我可真就去陪您了!”至于怎么个锻炼法?呵呵,大龄剩女的悲哀谁懂!
爷爷摊摊手:“你自己造的,不关我事!原本我还想当看不见你了,你非得再次跑我面前,若不出手送你回家,你以为你会在哪?”
“我那不是做梦吗?”
“呵呵……做梦?”爷爷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朝我脑袋上拍了一下。
下一秒身轻如燕的感觉浮上心头,而我也真的飘起来了。“啊啊啊啊啊!”女高音直接飙飞无数只躲在树丛中的鸟。
爷爷动动手指,一根银色的线拉住我一条手腕,我如同风筝一样上下飘飞晕头转向。终于,我没骨气地哭求:“爷爷,我错了,快放我下来。晕啊!”
爷爷没理我,拽着风筝状的我朝事发地点走去。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无可奈何地跟上爷爷的步伐,莫名地觉得爷爷这个派头真是和奶奶一模一样。我奶就经常这样不甩我,任我可怜巴巴地跟在屁股后头。
我拽着银线努力拉近和爷爷的距离,直到趴在他背上。拜魂无重量所赐,即使没有依托,我也稳稳地趴在爷爷的背上了。“爷爷,你还记得小时候,你也经常这样背着我去看电影吗?”
“那时候你是软绵绵的小豆丁,现在,呵呵……”
“爷爷!”我气急怒吼!
继世界观崩塌后,爷爷的毒舌功力也叫我开始怀疑人生。我在想爷爷在世那十几年我到底是被怎样摧残过来而不自知!简直悲哀到弃疗!
“不关心案子了?你把我叫过来就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吧?”爷爷清淡地打断我胡思乱想。
“嗯嗯……”我胡乱点点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现场。
现场多了两只阿飘丝毫不影响警方断案,有法医半跪在地,仔细翻检从厕所捞起的几块脏污,并努力把它们按照某种联系摆在一起,我定睛一瞧,勉强能看出生前应该是一条胳膊。法医叔叔,从今天起,您就是我最敬佩的人了!
“爷爷,这件事果然不简单,牵扯这么大,看情形可能是谋杀呢!”
“那让她自己说好了。”爷爷随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我顺着望过去,一只透明到不仔细寻找就看不见的影子跪在不远处。面对自己的残臂,可惜连神情都模糊到看不出来。
忽然福至心灵,我道:“过些时日,他就会消失吧?”
“灰飞烟灭。”爷爷补充,平淡中泛起丝丝残酷。“应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小孩子应该才来这所学校不久吧?”
我点点头:“新转来的,就在清明节前一天。”
“依她的现状分析,两种可能。一、二者之间有血缘关系,如你和我;二、那个孩子和凶手有血缘关系。”
我的视线不由地望向孩子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