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知否》阿姨是阿怡

5、第 5 章

　　梦好还是住在将军府不走，佛也没有办法。倒是觉得给狄豫添了麻烦。狄豫摇了摇头，只是想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除掉这个女人。主要是她是九州的姑姑，要是死了查到他这里也麻烦。
　　今日两人准备出门，梦好也跟了过来。
　　“我同你们一块去，想想王城的景色我还没好好看看呢。”梦好笑着，伸手想挽上佛的手臂。却被狄豫一扇子打上手。
　　“出家人近不得女色，你一个姑娘家家，还是在屋里绣花比较好。”狄豫只是弯了眼角，手中的扇子打开遮住了嘴巴。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梦好眯缝了眼睛，转而问佛：“好哥哥，能带我去么？”
　　佛看看狄豫又看看梦好，两人似乎有无尽的硝烟让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梦好姑娘我想…”
　　“想我陪你们一块去是吧。好好好。”梦好三两步就到了门口马车前，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动作。
　　狄豫见这丫头如此没皮没脸，跟个牛皮膏药一样甩不开，心中烦闷无比：“呵，谁说我们坐马车去？”说着拉起佛的右手，取出一个水蓝色的圆球。那圆球在半空转了两圈，两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梦好气的跺脚。
　　二人转眼就站在了一片虚无当中，四周雾蒙蒙的。狄豫道：“我没有问过诸暨，就带诸暨来此…实是我的无耻。”
　　佛摇摇头，“怎这么说着呢？想是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却两手空空也不知如何回礼。”
　　狄豫看着他没有说话，终于是叹了口气：“你我何必生分。”他很担忧，早时佛便是能离这里多远就是多远。如今他能随他来此已是万分的欣喜，那里还想多得什么。
　　随着虚垌而过则是往生河，往生河一片寂静，连一只乌鸦的唤声几近不闻。肉眼基本就看不起何物。
　　狄豫在河岸站定，打了一个响指。四面被照的通透，那亮光是从河中央散开来的，河下是许多水鬼撑着莲灯慢慢的浮了上来。顿时这阴冷的地下被照的暖如白昼。
　　水鬼恭恭敬敬的向狄豫喊：“地王。”
　　佛听着小鬼这么一唤倒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名头倒是好听。”
　　狄豫一愣，少年时分那人说‘你瞧瞧鬼王这名头多是难听，你不如就地王吧。他既是天帝，你就是地王’：“诸暨喜便好。”
　　远远的，盏盏莲花向两面散开，中间缓缓行来一条鲲，那鲲颜色变换不定似迷似幻，若星河点点星辰。额上极长的一支角角上顶一明灯。它侧身示意两人上去。
　　狄豫轻点河岸，一越上其脊背。伸出手，佛看着这一幕似曾相识又迷离的混沌起来了。也没多想就拉上了他的手，被他一把带上。
　　“你这地下可真是别有洞天，那天上相比都不若你这边奇妙。”佛瞧着这别有洞天的地府，一伸手就是一道流光。彩色变化，无穷无尽。那鲲走的路，一路都会射来这变化无穷的东西。
　　狄豫伸手，抚过河面，微凉的触感如今倒是变得有些暖气了，两侧的白发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瞧不清他在想些什么：“是啊…本来这地府是个极其阴森寒冷的地方，就是因为他啊，这儿才是这般模样。”
　　佛没说话，只是叼着从河岸摘来的红色花朵，他想那人大是神人。
　　鲲本是行万里的，如今也是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因着往生河是承生灵之地，九州生灵无论神魔妖物最终作恶终会被锁在这往生之地，终是为养灵，“因念往尘便留往生”那些神明魔物所不齿的皆都是他们所念的。
　　过了往生河，是一片片荷塘，一眼望不到边，荷塘中的水都是荧蓝色调的，那荷花开的芯是课浑圆的明珠。狄豫摘下一颗放在佛手心，“这本是神化的舍利子，死后肉身也会送往往生河。那时他便会化为舍利，而这舍利一则养人，二则暖这阴冷之地，用处许多。不过在我这里则只有这两用罢了。”
　　佛摩娑着这颗浑圆的小珠子，内涵的道行极其深，可见原主本尊再世时之光景。狄豫开口：“这舍利本主名豹獬是上古神兽，他死前托我将他和另一名女子葬在一起。”
　　狄豫又凑近了佛，见他抬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么？最后豹獬是怎么死的？”
　　佛摇了摇头，狄豫从他侧面捉了一把，彩色的流光落在他的掌心，化作豹子。他又抓了一把，化作一个头束编带的女子，那女子一手拿弓站在豹子面前抚摸着豹子的头。
　　“两神是开天辟地就存在的。是挚友。”
　　那女子骑上豹子，疾驰。那女子挽弓，射下一只大鹏。
　　“两人并肩作战，并肩成神，立战神于苍天穹顶。”
　　彩色的流光幻化成圆团分离，那女子身披长袍。那豹子化成人，有犄角在额头。
　　佛顿了一顿：“这是…化魔了…”
　　狄豫没说话，女子挽起长弓射杀了豹子。豹子没说话，就是握着剑口。
　　接着狄豫将手中的两道流光扔出，那流光化为两个巨大的图像。他撑起伞，天色风云变幻。下起大雨，狄豫将伞侧往佛的身旁。
　　妇好什么也没做，转身就走。豹獬心死，拔下箭羽。悲愤化为风雨，化作霁风，那风雨滴水石穿。万物涂炭。最终在他吞咽下最后一口气，风雨停歇，那天边印出数座彩虹。
　　“苦人。”佛将舍利放回原位。又用手将开着的荷花花瓣合上。
　　鲲继而往前，狄豫道：“妇好怎会死？段情断性，爱人也屠。”
　　佛叹了口气，挽起河中的水化成一道流光。在这舍利的照射下，化为七彩：“狄豫也是吧…狄豫鬼王天地初生是同天同生，天出时流光溢彩，鬼王出生山石崩裂蓝火长明。狄豫可有情爱？”
　　狄豫顿了顿，手中的伞落到了河底：“活了那么久…爱人自是有的…”
　　佛没说话了，了然笑了笑。算是自己没猜错，他一来，他便知晓。
　　“他是天上天下唯一这一人，是常人比不得的。他举世无双。他是我的命，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这时狄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佛的眼睛。
　　佛被他看的愣了半晌，他眼中的他是真若皎皎明月，若徐徐清风，却又若九天玄月。是深潭，也是虎穴，而这仅仅只是他的眼。
　　狄豫没收回目光，他看着佛的眼睛，却没有从里面看出任何花火，茫然一片。
　　最终他还是服输了，撇过头，没有说话。
　　静默了许久，鲲终于是到了。那处极大，门有数丈高，青铜外漆，门顶是黑铁匾额“魇殿”。
　　狄豫上岸，伸出手去拉佛。佛手紧紧的攥着念珠，抬头：“我们…见过吗？”
　　湖中的水变幻了十多种颜色，两人静默许久。狄豫也没回答他，佛也没开口再问。
　　半晌，狄豫也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消道：“我也记不得了…”

　　青铜大门在两人站定时缓缓打开。
　　让人应接不暇的彩灯挂在高高的竹竿上，把黑夜亮的如同白昼，七彩迷幻。佛惊讶于这阴冷的地府是如此的有着活气。
　　“不是阎王殿吗？”
　　狄豫打开扇子：“总是要多些生气的，这大殿如此之大。若是连一点灵也没有的话…多没意思啊。”
　　佛跟着狄豫走，这儿的灵似乎都不怎么惧怕他。不能说话的都弓着背向狄豫行礼，能说话的都情切的叫他狄先生。
　　闹市四通八达，有炊烟美食。叫卖小贩，能言的都招呼着客人，不能言语的都老实的做着自己的活计。这地下长长的似乎望不到头。
　　“狄先生，要不要带点瘾食果回去？”一批着黑色带水长发的老人手中拿一银白色的果实，长长的指甲让人不寒而栗。她面带慈善的微笑问。
　　狄豫摆了摆手：“不了喜婆，对了川藏让我给你捎的前尘过。”说着伸出手，掌心是一个雪白的小瓶。
　　“哎呀，这人难得记着。”喜婆伸出长指甲夹住小瓶放到身前的口袋里，转头去看佛，笑道，“是十七回来了吗？”
　　狄豫也没再和她交谈，拉起佛的手离开。
　　佛问：“那川藏是否就是川藏孟婆？十七是谁？”
　　狄豫点点头，“是了，川藏是老人了。喜婆也是。十七是位故人。”
　　佛看他不想提及也便没问“喜婆是否同弥勒是一用？”
　　“不然（不是很相同）。喜婆管死人喜乐，阴婚，冥礼，诞礼。”
　　说完狄豫拍了拍佛的肩膀，指了指天空。佛顺着狄豫的指尖看去，天上绽开一朵朵的鲜花，花瓣掉落了下来。整条大道都是，只要是两个人经过的地方，然而在这地下花儿是能盛开多久的物件呢？
　　“这是将花瓣放入竹筒然后注入灵力。”狄豫向佛解释。
　　佛看的有些茫然，心里却是波涛汹涌。若是这花弹出了他还不闻不知那就是他真的蠢了。实在是不知狄豫为了他来这儿准备了多少，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他低语：“多谢…”
　　狄豫似是听到了，也不语只是心中欢喜，就若那天边绽开的花儿，久久不能停歇。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了许久，一路上“狄先生”不绝于耳，佛不禁问：“这些魂都不惧你么？”
　　狄豫拿着扇子在掌心拍了拍，笑道：“本是怕的，不过自那人来了他们也就不怕了。”
　　佛了然的点了点头，狄豫问他可想要些什么。小鬼做的美食可是极其的好吃，是人间见不着的，因许多大厨都是阳寿尽了留在了这阴间。
　　一路皆是拿着红花在叫卖的，倒是有一家店的牌匾就写着彼岸两字。
　　佛挽了挽背上的竹筐，往里走。
　　店里的东西十分的繁琐杂乱，倒是看的佛眼前一亮。这些都是他要的东西，早时要的篆符一打一打的放在那里，上面也没什么咒文。他摸了两把，质地十分的好。
　　“想要些什么？”
　　从内堂走出来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那女人腰若无骨，一身披肩胭脂红长裙，长发松松的掼起用一株彼岸别起。
　　她双手打开，中间浮着许多被红光圈包裹的赤团华。佛伸手拿了一朵，变做一打篆符。
　　“有缘，送你了。”
　　她笑了笑，转身又不见了。
　　狄豫脸色有点不好，却是笑着问道：“怎么来这里了？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了？”
　　佛已经愣在了那里，他开口让他回了些许神色点了点头。

　　天色有些不好了，倾盆的红雨撒了下来。叶渐在马背上已经撑不住了，恍惚的闭上了眼睛。一个窈窕绰约的身姿出现在他的意识中，那女人喊他：“将军～”她笑的让人很难忘记，叶渐点点头。
　　她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侧过身体道：“瞧瞧…他们都要死了～”
　　叶渐闭上眼睛不愿去看，女人侧到他耳边道：“我能救他们，你知道的…”
　　女人拿起他紧攥在手里的\'戎\'，然后抬起眼睛看他：“将军，看看…以前风光无限的你。如今连戎也举不起来了。”
　　叶渐说：“救…救救他们…”
　　“你明知道城会破，这国你也守不住的…啊～将军，你愿意把你的心分给我吗？反正他也不缺这颗无用的东西。”女人的指尖在他的胸口打着转，鲜红的指尖让人有些寒冷。
　　叶渐想说“好”她的手已经伸了进去，掏出了一颗鲜红的跳动的东西，那东西到了她手里发着七彩的光芒，转眼不见了。
　　“天上地下…已经没有多少人帮得了我了…”叶渐苦笑着。
　　那女人将额头抵上他的额头：“我啊～将军…”说着松开他，一步一步的往那蜂拥而至的敌人走去，她的每一步都带着鲜红的花儿，她说：“我这血曾经为你而流，你这心…今后也望为我跳动。”
　　她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儿，一只手侧到另一只手脉上，拉出一根细上的红色血管，那血管随着她的手铺面天空。
　　地上开出一丛丛的赤团华，那匆匆跑来的人惊恐的看着，最终变成一丛一丛的白骨。那女人笑着一手拿着七彩的东西亲了一口，帮叶渐合上了双眼。离开了…

　　“诸暨真真是风流。”狄豫摇了摇扇子，转头对他一笑。
　　佛双手合十，“今归佛家，有心也无力。”
　　“你若想做，这些又算得什么？”狄豫的声色有些不好，佛听出来了，只当闻所未闻。他那淡漠的眼神让狄豫有些生气。
　　“你…真是窝囊。”
　　对方也没有辩解，只是垂着眼睛。
　　“彼岸过几日和我大婚，望你能来。”
　　听到这，佛是有些反应了。抬起眼睛看着他，问：“定是来的，早时怎未听你提及？”
　　狄豫咧嘴一笑，合起扇子。
　　远远的来了一个卖糖的老人，狄豫问他：“吃糖么？这是蜜坊的糖翁做的，天上凡间少有吃到。”
　　佛没有回答他，狄豫也没怎么样就去要了一串塞到他手里。
　　那是一尊惟妙惟肖的武神，佛握在手里不愿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