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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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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笑。
笑有什么不好,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简单化的方法似乎就只有笑。
多笑好啊。
他们不该阻止他的。
世界逼着他笑,所以他喜欢笑。
他不明白。
为什么不笑。
人生太苦闷糟糕,你总该学着让自己笑一笑。
* * *
卿清睁开眼。
一样雪白的房间。
他看看自己身上完好的衣裳,那位大人并没有碰他。
卿清庆幸的叹口气,除了阑先生之外,任何人碰他都是一种侮辱。
你醒了。
男人的声音无预警的响起。
卿清望向周围,没人,男人不在这里。
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影像,鲜活的颜色,一如映在当中的生命。
阑先生!
阑浑身是血趴在地上,衣衫破烂,看起来很狼狈,嘴角却还是勾着笑,卿清看见他的嘴巴动了动。
卿清,逃。
眼泪不可遏止的从眼眶滚落,啪嗒啪嗒的落在地板上,阑好象有所察觉,又重复了一遍,
卿清,逃。
影像瞬间被关闭,男人的声音嘲讽的响起。
你有两个选择。
一是让我们将阑折磨致死。
二是你自己去杀了他。
卿清毫不犹豫的选了二。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要杀阑先生,我总该有权利知道。
男人沉默了。
因为阑是「意外」。
他不应该存在的。
他知道的太多。
世界终究会将他排除。
但是阑知道的事如果让世界知道了。
「西方」,就完了。
* * *
他跪在雨幕中。
身边是太虚弱的阑先生。
他手上握着一把精致漂亮的匕首,只是如今这个时候,没有人去欣赏它。
千军万马在几里之外的地方看着他们,只要他没有把阑先生杀掉,他们就会像饿虎扑食一样的把阑先生削得乾乾凈凈。
他不想做,但是他必须得做。
卿清。
阑先生的声音还是一样这么好听。
杀了我吧。
每一个字,却都让他如坠冰窖。
雨幕越来越厚重,雷声隆隆,透着一股子激昂。
阑先生、阑先生。
卿清一定会把你救回来。
卿清保证。
血花在阑的胸口绽放,那是卿清亲手栽下的,它有多漂亮,卿清就有多悲伤。
泪水和雨水模糊了所有东西的轮廓,卿清倒下去之前,他还看见阑先生的脸,笑得那样温柔。
* * *
卿清跪在传说中的死神面前。
死神长得很好看,一点也不可怕,温温和和的,那种气质比阑先生要来的更加真实一些。
死神看了看他手上阑先生的灵魂,叹口气。
帮帮阑先生吧,死神大人。
阑不一样,这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我知道,求求您了,帮帮他吧。
唉。
死神又歎了一口气,脑子裏太多故事不好,他已经活得太长太长了,长的,他都分不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来自人世的可悲灵魂不乏象你这样的,只是因为阑的存在,你变得很特别。
我会帮你。
但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个人该付出点代价。
我来。
卿清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自己。
你要知道,有的时候记得,比起遗忘更加痛苦的,尤其是当你记得的,不记得你了。
卿清只要阑先生可以活下去。
死神盯着他们,目光很温和,半晌象是呢喃般的又歎了口气。
能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真好啊,他已经,忘记自己最一开始是谁了,阑啊阑,我很羡慕你。
* * *
死神缓缓的叙述着,他的声音像冥府前的那口冥钟,沉沉的,带着股宁静悠远的味道。
就这样了。
守墓人还勾着笑,像几千年前的阑。
那么多年过去了啊。
是你帮了我们吗?
守墓人认真的问这个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好好去了解过的死神。
嗯,拿了一点代价。
卿清在那之后也被杀了,他拖着你的灵魂横渡忘川,跪在大殿上要我救你。
你们,就是第一代的守墓人和引路人。
这样啊。
他们陷入诡异的沉默。
引路人还睡着,死神给他疗了伤,如今不过是外表看起来血迹斑斑罢了。
守墓人突然开口问他。
您会知道每一个死者的故事吗?
死神露出苦笑,他轻叩自己的额头。
全都在这儿了。
您不会、觉得累吗?
他加深了他的苦笑。
阑,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天界早已换过几百轮的神,死神却一如往昔,他们不会变、不该变、也不能变。
辛苦您了。
守墓人抱起引路人,朝这位伟大的神祇深深的一鞠躬。
踏出死神办公室的大门的时候,他想:
以后该常来拜访。
守墓人把人放在草地上,给引路人换上自己的另一套西装,引路人的蝴蝶被忏悔间的人收走了,他之后得给他拿回来。
然后他们会有几千年的时间来回忆当年。
卿清。
阑。
不过现在,就让他们享受这一刻的岁月静好吧!
守墓人露出微笑。
The end
下面是番外喔↓
番外:笑
那是好多年之后的事了。
守墓人和引路人是灰蒙濛的墓园里最美的一抹风景。
自从知道真相之后,一切似乎都往美好的方向发展,他的搭档守墓人终于要配给下来了。
引路人提着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守墓人给他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人走到后面环抱着他,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插进西装外套的口袋里,亲密的搂着他。
阑先生……
嗯,冷。
引路人无言了一下,却还是任由他抱着,阑先生真是的,现在在上班呢……
午夜十二点,墓园的钟塔铛铛的响着,敲满十二下。
一个女孩推开墓园的大门,哥德萝莉的华丽装扮和超大把的精緻镰刀,活象是恶童话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是你啊。
守墓人露出了然的微笑。
好久不见了,阑。
你知道我的名字?
女孩伸出惨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玫瑰。
守墓人蓦然惊讶的瞪大眼睛,女孩微笑着重复。
好久不见了,阑。
引路人好奇的望向不知道为何很惊讶的守墓人。
怎么了吗?阑先生。
没什么,故人罢了,故人。
可是她,不是之前的那个女孩吗?自杀伪装成谋杀的那位。
女孩朝他眨眨眼睛。
这就是,很长的一段故事了呢。
守墓人拉着引路人坐在一边的墓上,女孩抱着镰刀跳到另一座墓上,开始讲述起他们短暂的过往。
* * *
当时的阑,被倾尽所有力量的「西方」追杀,多余的、不合理的存在让「西方」视他为眼中钉,同为万源之母所生,阑知道了太多事情,他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一次,他伤重过度,想办法让自己倒在较为隐密的丛林里面,恍恍惚惚间,他听见了很温柔的声音。
起来。
那是谁?
起来、我亲爱的神祇,你该起来。
阑勉力抬起头,那是一株玫瑰丛,最上方有一朵盛开的极鲜艳的血色玫瑰。
玫瑰降下枝叶,小心不让刺碰触到他已经伤痕累累的脸孔,那温柔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起来。
阑撑着手,奇迹似的从地上坐起来,靠在一边的树下,月光下的玫瑰丛很模糊,好象血红色的鬼魅。
玫瑰…花?
是的,我的神祇。
你怎么会知道?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玫瑰好象发出了一声轻笑。
我的神祇,我亲爱的神祇,不只我,这世界上的所有物种都知道您,我们本是同源。
他自嘲的笑了笑。
怎么会,母亲早就放弃我了。
玫瑰好象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曳,又好象是在摇头。
世界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那我该怎么办?
他一定是疯魔了,居然想着问一丛玫瑰寻求解答。
你该笑。
他愣住了。
你该笑,我亲爱的神祇,笑多好,别让其他人明白、别让其他人探究,你该笑,我的神祇,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美好,但无论如何,你总该要笑一笑。
玫瑰的语气像母亲在教导孩子,温和而坚定,他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夜风吹得很舒服,而他耳边回荡着玫瑰的两个字。
要笑。
* * *
你有没有听过玫瑰说要笑?
为什么不笑。
牵动脸部肌肉,微微上扬,看,多简单呀?
要多笑笑。
世界不会因此变得更美好,但也还是要多笑。
或许。
或许。
多一点笑。
时代看起来就不会那么糟糕。
为什么不笑。
时间还太苦闷糟糕,你们总该学着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