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浮欢与归

4、清平调.东 第三

　　她看着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三天了，你为何还不碰我？”
　　他慌乱避开她的视线，垂眼道：“我想……为你赎身。”
　　她笑：“奴家这身子虽然不干净，没有黄金万两却是赎不起的。公子可要想好，到时忤了您家老爷的意，可别怪奴家没提醒过您。”
　　他急道：“我对你是真心！我……”
　　话音被窗外的喧哗打断。她撂下他，推窗问道：“出什么事了？”
　　楼下她常去买首饰的小摊摊主仰头答道：“姑娘，听他们说，宁亲王昨儿夜里死啦！是被人毒死的！这些人是皇帝派来查案的。唉，造孽哦！”
　　身后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
　　她回头，那青衣少年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满地碎瓷。

　　她特制的毒从服下到发作需两日，而寻常人见了，也会误以为那是中了便顷刻身亡的普通毒药。任亲王府请来多厉害的高手，也查不到她头上。
　　“姐姐？”
　　柳缘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很喜欢这个机灵可爱的妹妹，大约是同其他人合不来，柳缘也十分依赖她，常往她这里跑，今日还带了酒菜过来。见她回过神来，柳缘笑嘻嘻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姐姐今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菜都不吃一口。”
　　她抿一口酒，道：“缘儿，今日，有人说要为我赎身。”
　　柳缘似是有些失望：“姐姐，这话你也信？你我二人的身价，只怕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高。若非皇亲国戚，哪个有足够的银两将你赎出去？依我看，我们不如多多讨好客人，尽早攒下足够的银钱，这样即使以后失了姿色，后半生也可保衣食无忧。”
　　她敲小姑娘一筷子：“嘴上这么说，可若是有人要赎你，你当真要一口回绝？”
　　柳缘咬着筷子想了想，认真道：“如果真有人这样说，那我就不让他攒银子了，我当晚就和他私奔。”
　　说罢，二人都笑起来。
　　笑声中她想，即使他说的话是假的，把这当成一个盼头，也不错。

　　三个月后，他来了。依旧是一袭青衣，却没了往日的精神。
　　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她没来由地想把他蹙起的眉抚平。但她终究是按下了这股冲动，和姐妹们站在画楼上，装作不经意地向那身影投去一瞥。
　　只听他清晰坚定地对鸨儿说道:“五十万两银子，为东黎姑娘赎身。”
　　她站在楼上，看着少年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脸上笑容依旧明亮。他冲自己伸出手，笑道:“走吧，我们回家。”
　　熟悉的眉眼，清亮的嗓音。
　　她慢慢伸出手扣住他五指，缓慢而珍重地应道:“好。”
　　终究，她是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