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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权谋 ...

  •   原本一夜寂静,莫名其妙被好些个人惦记的秦凰连打几个喷嚏,紧了紧衣裳,暗自感慨了一声这护国寺的山顶好奇怪,分明没吹几阵风,怎么冻得人骨头都是疼的。

      宫里的事太烦人了,压迫得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出来偷清闲,她也不想和宋子犹“拜佛”和冯芸清“对词”玩儿,满脑袋只有找个由头上山顶吹吹风,好好散一散她满肚子的阴霾。

      在她还很小,大楚还昌盛那会儿,每年年末都要随她父皇元徽帝一块儿上护国寺来烧香,这苦巴巴的寺庙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大声说话随意玩乐都不可以,一度让秦凰觉得很是无趣厌烦。

      直到后来有一年,冯折带她爬了半座山来看星星,秦凰才算在这地方找出一点儿趣味来,这山顶的星河耿耿和大古树参天许多年如一日,时过境迁也依旧矗立在那里,仿佛世间的轮回都与它们毫无关系。

      这样可真好,秦凰慢慢踱步到那棵苍劲的古树之下,这棵树上原本挂着许多大红色的许愿带,上头有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愿景,秦凰记得有一张上头写着“愿与城郎长相厮守”,如今也不见了,不知这个姑娘最后有没有同他的城郎好好在一起。

      原本月色温暖,秦凰的心情也很温暖,偏偏有讨人厌的家伙要来扰清静,她身后上山的石阶不易察觉地动了几下,秦凰戒备地一回头,却偶遇这位从无交集的“稀客”。

      景湛。

      “大殿下安好。”秦凰不太感兴趣地草草行了个礼。

      景湛眉眼一展,“本是想来赏赏夜景,却能在此偶遇佳人,凰尚仪倒是个会找门路的奇才,宫中的密道能寻到,这护国寺的美景也一并清楚。”

      秦凰不太想搭理此人,总觉得这位大殿下说起话来全是牙尖嘴利的刺头,也不知冯折究竟看中这个锤子哪一点,扶贫似的帮了他这许多年,她胡编道,“先前在宫中同诸位尚仪们聊天时听说此地,故而好奇一探罢了,反倒是大殿下深夜上这地方来,若不是奴才姿色平平,还要以为殿下是刻意尾随了,实在惶恐。”

      “哪里的话,凰司乐容貌可比及九天凤,怎可如此谦虚,”秦凰不想同她扯皮要走,景湛却拦住她一步,“反倒是本王惶恐,若当真有尾随凰尚仪这月凰之尊之嫌,那可是大不敬。”

      秦凰一怔,假装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奴才不敢借那些讲究,大殿下慎言。”

      景湛笑起来,摇了摇头,“秦凰,你知不知道自己演技拙劣,和冯折如出一辙?”

      “回殿下,冯大人乃是御前的红人,奴才不过是后宫区区一个弹琴的,不敢与冯大人相较,”秦凰只管装傻,“这前朝公主的名讳,奴才区区一个乐姬更是听不得的!”

      她这副打官腔的模样让景湛面露不悦,他正了正神色,如法下套,“冯折已经将你们的秘密悉数告诉本王,秦凰,你还要在此同本王作戏吗?”

      ……啊?

      秦凰在心里翻白眼,连这种拙劣的谎话都能扯出来,还好意思说别人演技拙劣?即便如此,她还是假装惶恐地一拜,“殿下,奴才不知冯大人同您说过些什么,只知道冯侍郎一直同奴才说起殿下的丰功伟绩,英明神武,奴才岂敢欺瞒殿下!”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想法开溜,“既然殿下是来赏景的,那奴才实在不便打搅,理应先行退下。”
      可这景湛就是有意同她作对,就是要挡住她的去路,“凰尚仪,本王的话还没说完,这么着急走,可是自知理亏了?”

      秦凰好不耐烦地看着他,“奴才坦坦荡荡,清清白白,大殿下非要欲加其罪,奴才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景湛颇有些玩味地研究了秦凰一会儿,抓住她试图逃走的衣袖,“这么多年来,本王可还没有遇到过胆敢这样同本王说话的女人,你这样的脾气何苦要便宜了冯折,小公主,本王能够保你,冯折能吗?”

      秦凰好无语,这位殿下显然还不知道霸道王爷爱上我的剧本已经过时多年了,遇过的姑娘们看来也不够多,主要还是见识太少,她把自己那抹袖子抢回来,“大殿下,您可知如今的‘本事’有几分是自己挣来的,有几分是冯折送给您的?”

      “你!”景湛遭人戳中软肋,面色却又一缓,“看来公主这是承认了,才敢同本王一争高下?”
      “殿下既然已经认定了,我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要紧?”秦凰轻笑,“您非说我是前朝公主,大殿下难道还要用这荒山野岭外的几句话作为证据,呈堂证供吗?”

      景湛不以为然,“你怎么就确定本王没有证据?”

      “按照殿下的性子,若是此时手中已经走了证据,又何苦尾随我上这儿吹冷风,试图坑蒙拐骗地激将我,”秦凰后退一步,笑盈盈地看着景湛,“怕是早早要闹出一番血雨腥风,压着我的头面圣了吧?”

      景湛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大的秘密,株连九族也不为过的罪责,你倒是一点也不怕?”

      “大楚公主的全族都死了,大景杀了他们,如今只剩秦凰一人了,”秦凰定定地看着景湛,“她想必是赤条条里来,赤条条里去,没有什么可怕的。”

      “好,你果真不是个普通的姑娘!”景湛坦然地抚掌大笑,“倒不可不谓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这回轮到秦凰好笑了,“大殿下以为自己是打草惊蛇,实则只是贸然强要将奴才指鹿为马,却是奴才的荣幸了,是否还应当向大殿下谢恩?”

      她这话还没说完,景湛已经摆摆手要往山下去了,他原本就是尾随秦凰而来,并没有真要看风景的意思,如今怕是该挑衅的也做到了,“小公主,你要同大景玩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把戏,至少也要先过本王这一关,你这个对手很好,本王的证据绝不让你失望!”

      秦凰觉得他好烦,没好气地行了个礼,“奴才悉听尊便。”

      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雾茫茫的山腰,天边的星河已经落幕,这一晚她是一定不能太太平平看星星了,秦凰这才终于回过神,缓缓冲着一片空地叹了口气。

      “二殿下还要躲在那儿多久,是预备同奴才一块儿看风景吗?”

      一片茂密的草丛后头怪异地动了动,只见一双绣样上好的鞋从后头踱出来,景暄双手背在身后,煞有介事地一笑,“小凤凰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儿的?”

      秦凰瞥了他一眼,“原不知二殿下也有听人墙角的爱好。”

      “这可好冤枉,”景暄从身后捧出一把丁香花来,“本王不过是来替小凤凰采两朵小丁香,听说你们绮乐司最近时兴做香袋,原本想这小丁香是吴国盛产的花儿,如今看来……倒是用不上了,还是兰陵的海棠更适合你?”

      那一株小丁香开得倒是很好,娇艳欲滴,瓣上还沾着露。

      秦凰一把抢过小丁香来,“二殿下此言何意呀?奴才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啊?那本王又该明白,还是不该明白?”景暄苦思冥想似的皱了皱眉头,“小凤凰,你明知本王隔墙有耳却仍旧将话说得不明不白,究竟是胆大包天还是毫不在乎?即便是本王假装不明白,你究竟同前朝公主有什么关系本王也不……”

      “我是。”秦凰却突然打断他。

      景暄不明所以地一愣,“你说什么?”

      秦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就是前朝公主,死而复生的秦凰,我知道殿下躲在那里,方才那些话并不是说给大殿下听的,而是说给你听的。”

      她就这样肆意坦然地将天大的事情说出来了,仿佛家长里短的一件小事,星光播洒在她眼睛里,闪烁出奇异的清明,景暄哭笑不得,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准备要接受这样一个秘密,如今突然置身其中,颇有些手足无措,“小凤凰,你可真是……给本王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秦凰却很明快,仿佛她是早就计划好了,“我不想欺瞒殿下,看来殿下不领情?”

      “你不想欺瞒本王,是有利所图,”景暄如今才知道自己落入小姑娘的圈套,苦笑,“皇兄如今是清清楚楚地要治你于不利的,凭借你一人,确实无法独善其身。”

      秦凰轻快地哼哼了一声,“是啊,所以二殿下会帮我的。”

      “我为什么帮你?”景暄有意思地看着秦凰,“小凤凰以为本王有多大的神通?我如今的权势与能力若同皇兄作对,好比以卵击石,那这墙角我可听得太亏了。”

      “二殿下同奴才做生意,什么时候吃过亏?”秦凰不以为然。

      景暄若有所思:“这倒不可谓不是,每回小凤凰都要拼上命去还,不但要弹琴谋论,免不了又有大火又有刺客,本王若是想让你活得久一点,恐怕还是少同你做几笔交易的好?”

      秦凰歪了歪脑袋,狡黠一笑,“殿下若是要替我隐瞒这么大的秘密,只拿我这一条命来还你,那是我小气。”

      景暄如今确实猜不透她的心思了,他往松软的草地上一坐,作出个“请讲”的姿态来,“那这回你能给本王什么?”

      一盏残月当空,清凉的光溶进秦凰的眼睛里,她扯出一抹运筹帷幄的浅笑,让景暄颇有些恍若隔世,仿佛他也上许多年前的那个盛世大楚游了一回,半晌,秦凰才终于缓缓开口——

      “我能给你想要的,这天下。”

      一夜无梦。

      晨曦攀上半空,景暄却已早早睡不下去,他脑袋里还乱成一团,晨起便执一把利剑在屋外舞得游龙惊凤,仿佛这样便能将他一肚子的乱麻砍整齐,能将盘根错节的混事搅明白。

      前一晚秦凰所说的话久久萦绕于耳边,景暄冷不丁一笑,问那姑娘道,“天下?小凤凰,本王不知你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秦凰瞥了他一眼,“那是二殿下看奴才时太狭隘了。”

      景暄眉头一展,“本王对天下并无兴趣。”

      “没有兴趣,那当初程远甄是谁杀的?”秦凰瞪大眼睛,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几乎能把景暄看穿,“江山社稷摆在眼前,那么多年来殿下一心觉得自己无权无势,故而怯懦不前,只敢藏在大殿下身后同程大人招兵买马。东窗事发之后殿下能够抽身止步,却眼疾手快地解决了程大人……殿下当真以为此事无人知晓?”

      她眼睛如同利爪,将人搜肠刮肚后的心思都吐出来。

      半晌,景暄并没有否认,他只是摇头,“你即便如此说,本王也不想淌这趟浑水。”

      “殿下回答得太快了,不真心,”秦凰打断他的话,“二殿下大可好好考虑一番再做定夺,奴才并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去等殿下的答案。”

      景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你又为何要替本王夺什么天下?清河殿下便是再通透,一个覆灭了你家国的王朝,你又为何要费心替它辅佐新君?”

      “非我通透,”秦凰摇了摇头,“我在兰陵长大,姓楚也好,姓景也好,这都是一片很好的地方,我想看它繁荣,想看世人好,想做圣人,想名垂千古,这个理由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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