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寒水意

41、第 41 章

　　最近这几天，叶一凡总能在晚上七点半之后听见从不远处传来的广场舞音乐声，听着那种让自己一言难尽的音乐声，叶一凡忍不住感叹在农村居然也有人沦陷在广场舞的旋涡里了。之前叶一凡曾经在大学考驾照期间，有一次五点半的时候坐公交车回学校，在途径某一站的时候，叶一凡被车窗外的场景震撼了。
　　一个一眼看不完的广场上到处都是穿红着绿的白发老太太们，然后音乐声起，叶一凡当时坐在公交车上都差点被吓得掉了手机---实在是太震耳欲聋了。
　　所以，现在听着外面的音乐声，叶一凡只恨自己为啥不住的再远一点？不过叶一凡也实在是很好奇，毕竟在冬天，晚上七点的时候天就已经全黑了，所以，像叶一凡这种天一黑必须携带手电筒的夜盲症来说，他向来不知道在没有光线照射的情况下，她们是怎样的又蹦又跳的。
　　眼睛，是叶一凡最大的痛。
　　不过现在叶一凡也想开了，反正自己现在也不是看不见，所以，叶一凡也养成了天黑之后再不出去的习惯。倒不是说出去有什么不方便，叶一凡只是不愿意闹出什么笑话再被别人记上，毕竟，像叶一凡这样的人若是哪天晚上出去没看清路，不管是撞墙上了还是掉坑里了都不是一件好事，倘或再被路过的谁看见，那就更是千古笑柄了。
　　不过叶一凡也实在不愿意听着那些嘈杂的音乐声给自己伴奏，所以，他就只能开了电视，随便挑了个播新闻的频道听着，自己继续刷着手机。
　　这段时间以来，叶一凡也想过做点什么折腾折腾，可是让他遗憾的是，作为一个废宅，叶一凡还真没有什么是能够拿得出手的。别人家的肥宅不管是会玩游戏还是会干嘛，至少不会闲着吃白饭，可是叶一凡仔细琢磨了自己，却并没有发现能够拿得出手的技能。
　　这确实彻头彻尾的打击了他。
　　尽管叶一凡也想过把自己废宅的一面写成故事，可是，让他郁闷的是，不管叶一凡怎么构思，都没法下笔---过去的那些经历提不值得一提了，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毕业后，叶一凡的生活都像死水那样，尽管没少被人扔石头，可是却始终没打出什么水花来。
　　难道我曾经的人生经历那么无聊？！
　　这个念头顿时就把叶一凡刺激的直哆嗦。
　　不过球也是实话，叶一凡过去的二十多年，的确就是这么无聊。从开始到现在，尽管叶一凡童真过、中二过、迷茫过、徘徊过，可是过去了就过去了，留不下任何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说别人的经历是一条大江或者是大河，那么，叶一凡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只是条快断流的小溪。实在是经不起说道，虽说现在的职业灵活了，也有不少能歌善舞的人开发了自己的才艺创造了自己的价值，就算没有才艺的，也有自己的颜值可以依靠，倒也不愁未来。可是，反观自己，叶一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就是造物主的一个玩笑---白白的让自己看的这么半透不透，就这么半瓶子的瞎吊着，没有半毛钱的作用，想到这里，叶一凡觉得自己真的还是挺伤心的。
　　这两天想着这些事，叶一凡真的觉得自己挺绝望挺心塞的。
　　可是，让叶一凡更伤心的事还在路上。
　　听着外婆的那些话，叶一凡觉得自己的心里更凉，当然，不管自家外婆说什么，叶一凡都不可能奔着自己畅快去反驳什么，所以，看着摇摇晃晃的外婆拄着摇摇晃晃的拐摇摇晃晃的过来，叶一凡也只能像十年前那样乖乖的坐在一边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叶一凡真不知道自己单身到底招谁惹谁了，那些长舌大婶们在背后议论个不停也就算了，连自己现在那已经迷迷糊糊的外婆，都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来的。
　　真是的欲哭无泪。
　　别说外婆现在已经不太清醒，说话也不太利落，就算是往前倒七年，倒回外婆身体还不错的那几年，叶一凡也不敢当着自己外婆的面说上几句重话来，所以，现在的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干应着声，其他什么话都不敢说。
　　还是前两年的那些话，谁谁家的孙子结了婚，谁谁家的外孙女生了孩子，谁谁家的媳妇是外地有钱人家的孩子，谁谁家的女婿是大城市的老板。
　　叶一凡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必要要和别人比，再说了，自己才刚刚过二十岁没几年，怎么听着这些话总感觉自己像是单身了大半辈子的中年单身汉？叶一凡觉得自己真的挺冤枉的。
　　当然，这话叶一凡敢在自家太后面前说，可万万不能在自家老太太面前说，尤其是现在自家老太太的状态已经很不好，就算是叶一凡说了，这老太太都不一定能听得懂。
　　所以，还是那些车轱辘话，叶一凡真的不想听谁家的孙子有了媳妇，谁家的闺女有了儿子，更不想知道谁家攀上了有钱人家，在城里买了房。
　　一个小时的时间，叶一凡觉得那些人家都已经结了好多婚，生了好多孩子，找了好多有钱人家了，当然，叶一凡也知道这都是自家外婆年龄大了，心里犯糊涂，所以，他只能揉揉脸继续装傻。
　　有好多话叶一凡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接，再说了，他现在也真的分不清谁家的孙子是谁，谁家的女婿是谁，所以，听着那些稀里糊涂的话，叶一凡整个人是很容易犯困的，不过，也算是外婆糊涂着，叶一凡也不用真的打起精神去把那些关系理清楚，他只要在外婆说话的时候给个回应就可以了。
　　可还是很要命。
　　叶一凡真的很想给自己算一卦，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找个对象堵一下所有人的嘴。不过叶一凡也真的很不愿意随便找一个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或许是因为叶一凡观念里太传统，或许是因为叶一凡太死板太落伍，反正总结起来就两点：一，叶一凡一点都不愿意找对象；二，叶一凡更不愿意相亲，死都不愿意的那种。
　　好不容易送走了外婆，叶一凡本来想着直接送外婆回家，反正距离也不远，就当自己多走几步运动一下了，可是，外婆死活拦着不让叶一凡送，非说自己能够走回去。
　　当然，叶一凡到底也还是偷偷地看着才肯放心。
　　若说以前，叶一凡肯定也愿意多见见外婆，可是自打外婆有些糊涂了之后，叶一凡就很不愿意外婆再来了。
　　不是叶一凡嫌弃外婆犯糊涂，也不是叶一凡嫌弃外婆年纪大了不好伺候。
　　本来，早在好几年前，叶一凡家所在的村子就和外婆所在的村子修了直达的水泥路，直接走那条路的话，也就五分钟就能到，一点都不耽误事，路面也没有什么坑洼，老人们走着也都没问题。
　　可关键在于：外婆从来不走这条新修的路。比起平整的水泥路，她更愿意走在崎岖不平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小石头的那条小路。
　　怎么劝都不行，怎么劝都不听，老太太就是认准了那条路走着挺安全。
　　那条路叶一凡是真的嫌弃的很，又脏又乱，除了碎石头、烂木头还有不少被丢弃在那里的各种垃圾，所以，自打路修好了之后，叶一凡和自家太后就没少劝着老太太别再走那条小路，可是，完全不行。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一凡也知道，老年人到底年龄大了，倘若真是有个万一，那叶一凡和自家太后就真得吃不了兜着走。自家大舅那边还好，他也能理解，可是，大姨和二舅那边是绝对行不通的。叶一凡知道，一直以来，照顾外公外婆这两个人，都是大舅一家出钱，自家太后出力，至于其他人，那比聋子的耳朵还没用，不仅如此，叶一凡也知道他们还容易搞事情。
　　那些破事叶一凡不喜欢听不代表就不知道，虽然在外公外婆眼里叶一凡却是也算是半个宝贝疙瘩，可是，他们最宝贝的还是二舅家里的堂弟，他们唯一的孙子。叶一凡知道自己只是外孙，所以他也不计较这个落差，反正从小都是这样，他也犯不着去讨这个没趣儿。
　　而且叶一凡也知道两个舅舅的关系不好，其实，这也不能怪大舅妈多想，毕竟，他们每个月拿给外公外婆的钱都被他们转手给了二舅一家，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高兴。可二舅一家拿了钱却不管老头老太太不说，还总是一训老人二训哥妹的，所以，叶一凡也是直为舅舅、老妈打抱不平的。
　　所以，叶一凡是真的很怕外婆会再来自己家这边的时候出什么事，到时候，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可是他人微言轻辈小还算外人，一家子也没有一个肯把他放在眼里的，所以，叶一凡也就只得万事自己多小心了。
　　还不容易看着外婆终于顺着大路回去了，叶一凡总算是松开了一口气，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成长，叶一凡觉得自己现在害怕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