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寒水意

36、第 36 章

　　好不容易送走了自家那个亲戚，叶一凡心里真是烦得很，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些极品亲戚还摆脱不了，一个个的总能搞出各种幺蛾子来，她们不嫌烦，叶一凡自己嫌烦呢。
　　实际上，叶一凡倒也不是嫌弃所有的亲戚们，比如自己的舅舅一家，叶一凡真是从小尊敬到大的那种，甚至都拿出了古时候的人对于自己亲娘舅的那种态度来尊着。虽然现在看来叶一凡的这种态度有些不伦不类，甚至有些异样，可在叶一凡心里，这些都是自己舅舅应得的。不仅是这样，叶一凡都想过，如果自己哪一天真的找到了适合结婚的人的时候，自己也一定会按照古时候的礼法尊待自己的舅舅。
　　可是对于其他的亲戚，叶一凡就实在摆不出一个好态度。在叶一凡心里，那些亲戚该亲着谁疏着谁，他心里明镜似的有这一个标准的执行准则。就像现在一样，对于找自己哭诉的大姨，叶一凡心里觉得反胃的很。就是要他装，叶一凡都装不出来一个靠谱的表情来，所以，比着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亲戚，叶一凡觉得自己才是最应该哭的那一个。
　　虽然都是自家太后的兄弟姐妹，叶一凡按理来说应该一视同仁来对，可是哪怕是摸着良心，他也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毕竟从小时候开始，大姨和舅舅对他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态度。
　　从记事那会叶一凡心里就清楚，这个看起来和蔼和亲的大姨对自己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和善，若是在人前那倒也还算合理，反正自己只是个后辈，她的态度只要表面上看得过去别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再说，那个时候的叶一凡也实在是太小，所以他也根本就没想过亲戚关系里面的那些沟沟壑壑，虽然下意识的和大姨一家保持着距离，可一直也没深究过原因。直到后来叶一凡开始意识到自己家庭的变故，他才真的感觉到了来自大姨一家人的轻视和怠慢，再加上那时候大姨一家人每次看见叶一凡和他妈妈的时候，总是摆着一副“我有恩于你，所以你必须听我们安排”的傲然表情来，时间长了，叶一凡也确实对他们没有半点好感。
　　可舅舅一家人不一样，不管叶一凡的家庭环境如何波动，舅舅和舅妈他们也都还是很关心他们的妹妹和外甥，再加上小时候的叶一凡也曾经跟着舅舅舅妈生活过一段时间，甚至可以这么说，一直以来，叶一凡都是以自己舅舅为生活的榜样的。再加上后来大姨也没少在叶一凡面前明里暗里的说舅舅一家人的坏话，所以，叶一凡对于那个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大姨，是充满着厌恶的，不过也就是为了自家外公外婆他们着想，叶一凡也乐于在长辈们面前装傻不说话。
　　可能正是因为叶一凡装傻的态度，这也直接错误导致了大姨对叶一凡的认识。如果说在小时候听到的零星抱怨还只是毛毛雨的话，那在叶一凡十六岁之后，就更没少听到来自于她的各种抱怨，不管是抱怨小时候父母偏爱长子，还是抱怨自己命苦，总之，抱怨的范围涵盖了叶一凡所认知的全部。不过，这么多年来，叶一凡也彻底养成了不管大姨说什么，他一律都是用“嗯嗯嗯”、“哦哦哦”、“唉”之类的表情来应付。叶一凡觉得是自己应付的态度被大姨当了真，不然她不会养成来找自己这个小辈来吐槽的习惯。
　　这一次也不例外，先是关切的问了一下叶一凡的近况后，这老太太就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一开始，大姨只是说因为自己听到村里有人在说叶一凡回来了，所以她才急着过来看看。
　　听着这话，叶一凡尽量控制住自己那想要冷笑讽刺点什么的冲动，只得默默在心里吐槽着这些大婶大妈真的够闲的，这种情报打探能力要使用到正道上，那美国的FBI算个什么，俄罗斯那克格勃又算得了什么，派一群中国大妈出去，还有什么情报是了解不到的？叶一凡为什么这么说呢？要知道，如果叶一凡要从自家去大姨家，那起码要穿过两个村子，就是骑上小电驴，一般情况下也得走上一个小时。如果是邻村的话，叶一凡也就不吐槽了，可明明距离这么远，自己又整天窝在家里不肯轻易出去，这消息又是怎么传出去的？这能力，赶英超美拳打俄罗斯一点问题都没有哇，叶一凡在心里探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打算继续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回过神来的时候，叶一凡才知道自己的大姨已经又说到了自己十岁的时候是如何的给一大家子人做饭，是怎么在大冬天给一大家子人洗衣服，是病的怎么严重都得一个人硬扛着不敢说的惨状。这话，叶一凡听了没有一百遍那也得有三十遍了，他自己都能背出来那些话，不就是因为她的年龄和舅舅差不多，那会舅舅成绩好要考学，而其他人年龄还小，外婆就只能让她多做点活，再说，做点家务那也只是打个下手，她没做多久，那些活就分摊给了其他的姨妈。这些事，叶一凡在自家太后那里，在自己舅舅那里，在其他姨妈那里，在外公外婆那里听到的都是完全不一样的版本，偏偏在大姨这里就成了另一版的悲惨世界了，叶一凡就不明白了，在那个大家都穷的年代，生活条件不好是应该的，外婆虽然孩子多，可也真的还没到偏心偏到咯吱窝的程度，怎么在她的嘴里，一家子人都成了黄世仁，偏她这么个拈轻怕重的人就成了杨白劳？
　　如果说这些别人说出来的不足为信的话，那在前几年外婆生病住院的时候，叶一凡也是去照顾过打过下手的，在那里那么多天，叶一凡看到的就是真真切切的了。
　　一个生病动了手术的老人，一群伺候在身边的儿女后辈们，就连舅舅家的那个在城里长大的表姐都能任劳任怨的干着活，叶一凡也是毫无怨言的跑着腿，可就这么一个外婆的长女，就这么一个平日里哭惯了的大姨，倒是大模大样的坐在一边看着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忙前忙后，看着那些后辈们手忙脚乱，她自己从来不动一手指头。而且，那会更让叶一凡气愤的是，本来是舅舅表姐买给外婆的营养品，大部分都被这个“命苦”的大姨给吃了喝了。
　　或许其他别人说出来的都有他们的主观意思，都只能参考，都是可以听了就忘的话，可那一次的经历却生生烙在了叶一凡的脑海里，让他对这个亲戚真的是彻底鄙视到了骨子里。
　　叶一凡自以为不是个好人，可他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也知道不论自己在外面是什么样，只要在自家太后面前，哪怕是装的，也得装出一副温顺的态度来，所以，看着大姨那么肆无忌惮，叶一凡把自己最后的一丝怜悯也扔进了垃圾桶里。
　　揉了揉脸，拉回自己的思想，叶一凡继续听着大姨哭诉她的儿媳妇，只觉得自己心累的很，要说其他的，叶一凡也能理解，毕竟这位农村老太太也是看谁都看不顺眼的那种，可对于她花了大价钱娶回来的儿媳妇却是一万分的满意。毕竟当年的婚事叶一凡也听过几句，在她儿媳妇刚进门的时候，大姨就把全部的经济大权交给了这个儿媳妇，不仅是这样，还总是炫耀似的给所有的人说着自己的儿媳妇是多么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么一夸，就是两年。就连她儿媳妇的娘家堂妹子，这位老太太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要不是因为叶一凡当年还是大豆丁，其他家里的男孩们年龄也都对不上，这老太太甚至都想把那丫头推荐给自家的兄弟姐妹。
　　所以，现在听着这老太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自己的儿媳妇是多么的不如她的意，叶一凡也只是“哦哦哦”的态度应付着，当年她眉飞色舞炫耀的表情叶一凡可还没忘记。在叶一凡看来，反正都是那一个人，你跟我哭诉有什么用？回去了不还是得继续给你儿媳妇做菜做饭洗碗刷锅？你自己乐意那么做干嘛还要找我这么个外人说这些？
　　叶一凡是个记仇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所以，对于这老太太当年对自家太后的态度开始，直到对自己的态度止，叶一凡觉得自己没有拿着凳子把她送出去都已经是特别给面子了。当然，这样做并不容易，叶一凡得压着心里的那股火。
　　就好像流水线一般，哭诉完了之后，这老太太总会以“教育叶一凡”为结束前的论调，这一次也不例外。先是批评了叶一凡的大学学校和专业，再批评一下叶一凡妈妈的目光短浅，最后就是骂叶一凡自己白长这么大了心里还没点主意，真是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学费，还不如自己那个初中毕业的儿子。
　　叶一凡敢发誓，如果她不是自己的大姨，如果自己不是看在外公外婆、老舅亲妈的份上强迫自己别发火的话，那现在的她可能都得趣医院躺着了。叶一凡觉得真是窝心的很，自己没得白白被骂还不能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