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寒水意

32、第 32 章

　　“我一直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所以跟你说这个我也不怕你把我当怪物。”贾澈揉了揉脸，“我不太喜欢去打听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我也不在乎别人过得比我好，一直以来我只觉得只要自己无愧于我自己和平姨就好，哪怕我一个人穷死饿死在这里都行，我不去羡慕别人那些个灯红酒绿的生活，也不希望被别人打扰。再说了，我虽然是个弯的没错，可我一不谋财害命，二不危害社会，自认为也是个光明磊落行事坦荡荡的人，就算我以后没有自己的孩子，可那也是我自己的私事，别人也没有资格指手画脚说什么，可是我怎么就偏偏总会遇到这样的事！”
　　“那个老太婆知道你不喜欢女生吗？”叶一凡有些惊讶，他觉得贾澈就是再傻也不像是会随便说自己隐私的人，可那老太婆为什么偏偏就想着让自己的孙女嫁给他，还一脸为贾澈好的样子？
　　“她不知道，可是架不住她又瞎猜又瞎说。你知道她之前说过什么吗？”贾澈歪头看了看叶一凡。
　　“她说，二十多岁不结婚还没搞过对象的那就说明他没那能力，就活该死了之后没个摔盆送终的。”没等叶一凡说话，贾澈继续说，“我恨那老太婆不是因为她非要带着她孙女找我闹，要我接这个盘，我恨她是因为她之前说的话太难听，我没有义务娶她的孙女，也没有责任要替她养孩子，她来找我闹除了能让我烦躁之外，对我也并没有其他实际性的伤害，我也不是特别在乎。或许以后我可以找一个志同道合的，或许以后我连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的条件都没有，可是这对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我现在真的只是怕平姨不好过，平姨她受了太多苦了，我不能再因为我让她再被别人戳脊梁骨。”
　　“在二次元，大家对于同性之间真的是很包容的，甚至都能说是很赞同的，可是现实从来都不是这样。”贾澈苦笑着摇摇头，“二次元的人喜欢的或许只是长得帅还有钱家里条件都很好，两个帅哥在一起很养眼的那种冲击力，或者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那些理由。可是回到现实世界呢，如果现在是十八世纪的话，我可能会在火刑架上被烧死了好几个轮回了。其实也不用我说出这个事实，只要我一直不处对象不结婚，那些人的口水就能把我淹死。这话我不能对别人说，也不能对平姨说，你就费心受受累吧。”贾澈露出一种很抱歉的表情。
　　“没事没事，反正我现在听了过会也就忘了，”叶一凡起身从旁边的沙发上拿出一个本子，“谁还没被生活磋磨过，你看看这个。”
　　“你的日记？”贾澈没有接，只是很惊讶的看着叶一凡。
　　“不是我的，按辈分来说，应该是一个堂姐的，不过她前一段时间没了，本来我只是买了她收集的那些书，这是夹在那些书里面的日记，说实话，她的日记看多了，对人生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奋斗的念头了。以前她活着的时候也没少被别人指着骂，其实就在她没了之后，去她家里吃席面的人也都是一边吃一边骂，其实也别说是她，我自己还经常被人点名呢，大家都一样。”叶一凡一边倒水一边说。
　　“跟你不太一样，如果说你是单行道的话，那我可能就是两条路都禁断了。”叶一凡笑了一下，“这好像比同性之间还少见一些，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像是从某一天开始以后突然就这样了，不过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反正这是我自己的事，只要我不做决定，别人也不能做什么，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再说了我自己总不能拿着自己和另一个人的前途去搏一场这个未知的结果，不管怎么看都太划不来了。”
　　“我真应该早点来找你。”贾澈笑了笑，“虽然不是一路的人，可到底也算个几乎殊途同归的了，哦，我说着这话没贬你的意思的。”
　　“知道知道。”叶一凡也笑了，“再喝一壶茶？”
　　“不了不了，虽然我挺喜欢你的小茶杯的，可今天在你这里呆的时间也的确太长了。”说着贾澈起了身，“也不能总来打扰你，有空再聊。”
　　送走了贾澈，叶一凡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重新换了茶叶继续泡茶，对于刚才贾澈说的那些话，说实话，叶一凡并不是很相信。而且他总觉得自己这个邻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虽然一张苍白的脸看起来好像弱不禁风，行为举止也总是怏怏的，就连在说话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脸上也总是露出抱歉或者掩饰不住的生气高兴之类的表情，可是叶一凡却总看出他眼睛里的冷漠以及一种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的感觉。
　　叶一凡不知道如果是其他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可是从叶一凡本人的角度出发，他并不觉得这个邻居有多么无辜或者软弱，一个年轻人，哪怕再手忙脚乱，也不会真的会对一个天天来闹事的老太婆束手无策之类的，叶一凡觉得，若是自己猜的没错，这个贾澈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才会躲在自己家里不露面。
　　叶一凡不好奇贾澈到底是不是弯的，反正对他来说就算贾澈真的是同性的，那也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直以来，叶一凡趋利避害的习惯性心态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和这个邻居走得太近，而叶一凡也一直不怀疑自己的这个态度有什么问题。
　　贾澈就好像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至少，叶一凡的直觉告诉自己不应该主动接近贾澈。
　　这么多年来，叶一凡最相信“自己不应该看着一个人的表面表现就去轻易定义他的本性”。就像是那种善于伪装的人从来不会让别人知道他自己的喜怒哀乐一样，史书里面那些帝王心性“不能轻易让人揣摩了去”也是一样的道理。或许象牙塔里那些没有经历过生活的风雨的温室花朵是些例外，可是对于绝大部分的普通人，叶一凡从来不相信那些在生活的风吹雨打里过了二十年的人还能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天真无邪。
　　虽然叶一凡相信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性格心态会通过自己不经意的小动作表现出来，可是他却从来都不相信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小习惯。再加上自己的亲身经历，所以，叶一凡一直都觉得不能只是根据一个人的小习惯就去揣摩他的内心，从某种方面上说，这个办法虽然很简单很常用，可也很容易被误导。
　　叶一凡对贾澈就是这种感觉。
　　他总感觉贾澈好像在某种方面误导着自己。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他的意思和这么做的理由，可是叶一凡却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或许在自己眼里，叶一凡并不觉得他自己是个威胁，可是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也就只有别人清楚。就像当年的蓝靛一样，尽管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优秀，从来也不知道自己被敌视的理由，可却依然被那些女生集体排斥和暗算着。
　　一直以来，叶一凡乐于装傻，安于守拙，可这就不代表他也愿意做一块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大多数时候，叶一凡自己真的是因为懒不愿意动手动脑，虽然有时候他连打游戏都嫌累，可他的脑子也并不是个摆设。再者，叶一凡虽然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个一事无成的白痴，对于很多是他也能假装看不到听不清，可是他也是真的不愿意被别人指使着做些什么。就像是这次他很不乐意被贾澈牵着思想走一样，虽然贾澈的那些话里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是他流露出来的感情却是假的。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叶一凡是因为没有朋友不得不孤独，那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自我想法的慢慢确立，他就开始乐于一个人悠闲着避世了。叶一凡特别喜欢《孟子 尽心上》里面有句话叫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是对于叶一凡来说，前半句可以当做是至理名言，后半句就纯属胡扯了。毕竟哪怕只是从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出发，叶一凡也没见过有哪个兼济天下的，不过倒是见了不少独善其身的。
　　叶一凡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或许过不了多久，贾澈或许能够找一把锋利的刀子替他完成这件有点小麻烦的事，不过叶一凡也觉得这个时候的贾澈想要在这里找一把好用的刀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所以他也可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虽然叶一凡也的确好奇贾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可是他却从心底里不愿意多管，尽管叶一凡承认贾澈很吸引他的注意力，如果现在是三年前，他都有可能会按照贾澈的引导做出一些决定，可对于现在的叶一凡来说，这些都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