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寒水意

23、第 23 章

　　又是一晚上的怪梦，尽管在梦里每一个场景都无比真实，可是梦醒之后，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不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叶一凡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看了看时间还早，天还没有亮，听着外面路上偶尔传过来的机动车的声音，再加上不远处传来的狗叫声，叶一凡一时有点恍然。
　　自嘲了自己的突发奇想，叶一凡自是不敢自比庄周，不过，一瞬间想到的“庄周梦蝶”倒是真的，其实，梦与现实的界限也没那么清晰吧，如果梦就是人心的反应的话，那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生经历，既然都是人生，那又何必非要分的太清楚？
　　又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三言二拍里面的那个庄周的故事，说实在话，第一次读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玩，可是后面重温的时候，叶一凡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如果说庄周在元配死了之后又新娶，这也没问题，毕竟续弦理所应当，就连第二个妻子因过被休，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那个时候女子有错被休也是很正常的事，就连新娶的第三个，刚开始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你情我愿的事，又是女方父亲做的主，更是跳不出毛病来。可是，问题就在于，在文章里，第三个媳妇也是个大户出身的女子，那种出身，想必也不是目光短浅、见识浅薄的人，就算不是报读诗书气自华的那种类型，理应也是那种颇有大家风范的女子。可奇就奇怪在，在文章里，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形象，与其说是一个大家闺秀，倒不如说是一个浅薄没见识的村妇，不管是她指责庄周的语气用词还是在遇见所谓的“楚王孙”的时候所表露出来的。看多了之后，叶一凡更是只觉得这只是一个没什么理由的故事，看完一乐还可以，但是要深入解读的话，叶一凡就不想费那个劲，再说，他看书不是为了研究。
　　反正也睡不着，叶一凡披着衣服就去翻了翻那些箱子，他隐约记得之前好像看见过一套志怪故事。一连找了三个箱子，他才从箱底扒拉出那套《阴阳师》。很早的时候，叶一凡看过这个系列的电影，虽然现在找不到了，可是那些电影的片段却被他记在了心里，在一连看完了两部之后，他更是觉得其实鬼怪没有那么恐怖，不过都是以讹传讹，当然，那些恶鬼自然是可怕的，可是也有一些鬼本身就是人类造出来的，不管是传说中的“雪女”还是“桥姬”，她们哪一个不是可怕又可怜的。再加上也有句老话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所以，对于那种偏猎奇向的恐怖故事，叶一凡自己也都挺喜欢的。
　　尽力把那些梦里的片段和三言二拍里面的故事赶出脑海，叶一凡想着先看看这些故事，虽然他搞不懂那个时代的背景，也不知道那个时代的风俗习惯，可是，这些本来就可以架空的东西，如果书上不说，叶一凡也乐得不去了解。
　　恐怖自然是算不上的，顶多也就是有点惊悚，虽然里面描述的百鬼夜行比着叶一凡之前脑补的百鬼夜行更多了一些妖气，可是，本着求同存异扩大眼界的原则，叶一凡也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妥。要说最直观的，他还是挺羡慕晴明和博雅之间的友谊的，就像是在读福尔摩斯系列的时候，对于福尔摩斯和华生的看法一样。虽然时代不同，题材不同，或者说除了主角的配置相似之外根本就在其他地方找不出半毛钱的相似之处的两个著作，现在在叶一凡眼里，倒是差不多的了。
　　羡慕他们之间的友谊，叶一凡也知道自己只有羡慕的份儿。很容易的，叶一凡又想起了蓝靛，也不知道她在读这些书的时候，有没有过这样的想象。应该也是有的吧，一个一直孤身一人除了网络没有另外的交流方式，除了读书写字就没有其他的发泄渠道的人，应该也是很想像他们一样能够有一个知己一直陪伴自己左右。
　　叶一凡又想起了那些短篇的同人，现在看来简直都算不得什么的同人或许在那个时候就是蓝靛整个人的希望，希望自己不用一个人面对生活，希望自己不用一个人背负一切，希望自己也可以活的暖一点，甜一点。写同人的时候或许能让她暂时摆脱心里的孤寂，可是之后呢，前后的心理落差，会不会曾经让她更难熬？如果也是一个人在凌晨的时候读着这些故事，是不是也会羡慕自己不是剧中人？
　　谁是谁的剧中人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哪怕他不曾存在于现实世界，可是他只要被人记得那就是他存在过的痕迹了。有的人会说“生命不在乎长度而在乎深度”，也有的人可能会说“生命在于质量”，可是，不管是深度还是质量，这都是建立在人生上面的，可是同时，也有很多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在乎什么生命的长度、深度或者是质量，对他们来说，只要活着就可以。就像是那些议论着家长里短的大婶儿，对她们来说，生活无非就是柴米油盐，无非就是养大了儿子给他娶个媳妇再帮他带孙子，然后就是以他人的生活做自己生活的调料，从摇篮到坟墓，他们不用在乎自己生命的价值，不用去扩展什么生命的深度，对他们来说，不管生活的质量，甚至不用管自己到底是贫还是富，他们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只要饿不着冻不着，就能继续活下去，对他们来说，看着自己的儿子结婚成家养孙子就是自己最大的人生价值了。
　　这样的人生，最是无趣最是苍白，可是，这却是底层的普通人最常见的生活方式，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有一个不一样的人出现，那他就是一个异样的存在，就像当年的蓝靛。她想离开这里，她想过不一样的生活，她不想变成碌碌无为一辈子的人，可是她又何曾被认同？在别人眼里，或许会说她是个读书读傻了的，那些更难听的，可能就直接把她当成精神病了。
　　有错吗？其实两个人都没有错，那些乐于守着现实的人没错，蓝靛那种不甘于就此平淡的人也没错，可是，一旦他们产生了矛盾，没错也是有错了。把自己的感受强加给别人，丝毫不去管别人的立场和想法，不管是父母做主子女的婚事还是长辈教育晚辈，最常说的难道不就是“我是为了你好”？是不是为了他好，叶一凡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可他也知道，没有人乐意听这样的话，没有人乐意接受那些无端的指责和指手画脚。
　　想到这里，叶一凡真的挺感激自家太后的，毕竟一直以来，在叶一凡自己的人生选择点上，她都没有对叶一凡强加过自己的意见或者建议，在别的家庭因为各种志愿和选择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叶一凡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查着各种资料，自己比划着到底该选择什么。这样的时间长了，虽然叶一凡外表看着还是像根软豆芽，可是对于自己该选择的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尽管有时候他也做过错的选择，可是这样一来，他却也学着不得不承担责任和后果。虽然现在的叶一凡看着像个瘫在烂泥里的咸鱼，可是，叶一凡心里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就成了无药可救的烂泥，从心底里，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早都不知道自己看到了哪一行，叶一凡又开启了思想云游的状态，虽然拿着书，可自己的思想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各种胡思乱想也是想到哪里算哪里。感谢着自家太后对自己的厚爱，一边感叹着自己怎么就不能来个双赢，再遇到一个“知己”呢，管他红颜还是蓝颜，这个无所谓的啊。
　　眼看着自己又要犯傻，叶一凡赶紧收拾了一下书之后重新躺回了床上，他现在真的是觉得自己这么颓废下去真的不行，可是他也真的下不了决心重新收拾行李继续出去，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想到收拾行李再出发，他就莫名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种说不出来的害怕总能直截了当的把叶一凡的各种计划萌芽掐死在摇篮里。这一来一回的次数多了，叶一凡也开始从心里怀疑起自己来，有时候甚至还觉得自己搞不好哪天就得客死他乡。赶走自己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叶一凡觉得自己真的可能太闲了，要是真有这空闲还不如多读两本书呢！
　　犯傻并不等于犯困，眼见着也是真睡不着，叶一凡就继续开了盘手机小游戏，反正也是无聊，但是要任凭自己再这么异想天开下去，没准还这能吓着自己，不仅不划算，还太冒险了，叶一凡虽然不怕很多事，可是他还就偏偏怕自己的胡思乱想。